丫鬟成长史

安远镇桃花村，沈家茅草屋内，土黄色的墙壁斑驳破落，屋内家具简陋陈旧，用一句家徒西壁来形容毫不夸张。

沈竹青躺在简易木板搭建的床铺上，素色的衣裳下，是她苍白到毫无血色的皮肤。

侧头注视着己经用白色纱布包裹好的左手。

她嘲弄般的嗤笑：“不过如此。”

随后眼神麻木空洞的注视着破败的屋顶，内心一片荒凉。

“青儿，娘能进来吗？”

门外原身母亲轻柔低语的声音打破了竹青脑中的思绪。

竹青回神虚弱应声“进来吧。”

门外的沈母见闺女终于肯说话了，激动的颤声回复：“唉，青儿，娘煮了点糖水鸡蛋，你好好补补。”

话落，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沈母双手小心翼翼地端碗踏门而入。

白色的碗壁被红色糖水浸染着，热气顺着碗口向上冒出，透过热气的水雾，是一脸紧张神情的沈母。

看着床上满身伤痕的三闺女，沈母喉头哽咽，强装欢笑开口：“青儿，这鸡蛋，娘加了两大勺足足的红糖，你趁热喝，甜甜嘴。”

竹青看向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娘亲，语调生硬的喊了一声：“娘”。

沈母见闺女喊了一声娘后，便久不回复，以为她还在为钟府的事情伤心。

眼中满是担忧，踌躇的安慰道：“回家了，一切都过去了，你还有娘，有家人呢。”

迎着沈母关切的目光，沈竹青的内心忽然涌现出一股莫名的委屈。

她扑向母亲怀中，发出无助的哭泣声。

泪水顺着毫无血色的脸颊淌落而下。

也许是母亲的怀中的温暖让她找到了依靠，哽咽在喉的哭声喷涌而出：“娘，我没有，我没有......”沈竹青的哭声越来越大，似乎要将在钟府受到的所有的委屈和悲伤都倾泄而出。

沈母笨拙的抱着嚎啕大哭的闺女，像八年前她离家那般，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脊背。

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她对女儿无条件的信任。

哭过一场，发泄完情绪后，竹青的情绪趋于平缓。

想到方才自己像小孩子一样抱着母亲放声恸哭，竹青有点难为情。

尴尬的擦干眼泪，端起桌上的糖水鸡蛋。

瓮声瓮气道：“娘，下次不用单独给我熬制红糖水，侄子侄女都未有如此待遇。”

本以为会很难喝的红糖鸡蛋水，谁知喝起来又香又甜。

放下瓷碗，竹青搂着沈母的胳膊试图拉近母女两的距离感，娇嗔道：“您再如此，侄子侄女该笑话姑姑贪吃了呢？”

沈晨和沈瑶是大哥沈沐安和妻子林霞生的一双儿女，沈晨三岁，沈瑶一岁。

正是娇憨可爱的年纪。

听见闺女娇嗔的话语，沈母担忧的心稍稍放松了些许，心绪平静后弱弱出声：“娘没照顾过你什么，小小的你懂事乖巧，一声不吭偷偷自卖自身贴补家里。”

“娘现在只是给你煮一个糖水鸡蛋，不值当什么的，你侄子侄女也经常吃。”

说着说着沈秀娥又抹起了眼泪。

随着沈母的话语，竹青脑海中闪现出久远的记忆。

八年前，她刚穿来沈家，恰逢干旱。

见底的米缸、摔断腿的父亲、病危的大哥、辍学的二哥、瘦弱的弟妹。

看不见希望的土地。

终于，在沈母因体力不支倒地不起，绝望感蔓延在每一个沈家人内心时。

竹青，卖了自己。

沈母眼中的愧疚清晰可见，竹青只得转移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娘的厨艺真好，这红糖鸡蛋甜甜的，真好喝。”

闺女的称赞，让沈母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好喝，以后娘还给你做。

别的供不起，两个鸡蛋娘还是能让我闺女吃上的。”

当年闺女跑去自卖自身她刚开始是气疯了的。

冷静后，看着躺在床上因为没钱买药，奄奄一息的大儿子，和躺在床上满腿是血的丈夫。

她承认她那一刻是自私的，她甚至庆幸闺女聪明想到了卖身赚钱的法子。

这辈子她谁都对的起，就是对不起眼前这个闺女。

谁要是敢说闺女一句闲话，她能和对方拼命。

许是受刑的原因，竹青有些精神不济，软绵绵的靠在枕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着母亲。

沈母看出后，想着来日方长，有些事不急于一时，便轻声道：“青儿，你好好休息，娘先出去了。”

竹青点头，顺势躺卧在床。

沈母细心的给闺女掖好被角后，起身出门。

沈父见沈母一出来，便关切上前冲着沈母询问：“闺女，咋样？”

食指轻点嘴唇，沈母做噤声状，摆手示意众人离开。

她也明白自家老头子的拳拳爱护之心。

但也怕门外的几人，到时候和昨日初次见到闺女受伤的模样一般，毫不掩饰自己对钟府的厌恶之情，大声高喊辱骂，影响闺女休憩。

东边的天空泛起了金色的丝线，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大地上。

床上的沈竹青猛地的坐了起来，呼吸急促，满头大汗。

虽然她醒了，但梦中的一切还是影响到了她。

沈竹青疲倦的揉揉自己的眉间。

试图忘却梦中的一切糟心事。

竹青归家己有半月之久。

钟府之事却一首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只见她低头喃喃自语：“沈竹青，你该试着忘记过去，融入沈家的生活，有些事情终究是痴心妄想。

沈家的人才是值得你亲近之人。”

洗漱一番，收拾好心情，竹青出门去吃朝食。

不大的桌子上放着几碗清粥小菜以及几个菜馍馍，忙碌的沈母一眼就看见了自家闺女。

招招手，示意对方过来，竹青无奈的走向沈母。

果然，沈母悄悄地递给她一枚鸡蛋。

竹青侧头，自家嫂子倒是好性，配合的装作没看见。

归家的这段时间，沈母每日都会给竹青开小灶。

大人还好，小孩子有时候掩藏不住对食物的渴望，总是偷偷的看着自家姐姐/姑姑吃饭。

默默吞咽口水。

竹青做不出吃独食的习惯，便会分成几份一起分享。

沈母拦不住自己闺女，但是，也从明面上变成了暗地里。

如果不吃，就用一双哀伤的眼睛盯着你，每当这个时候竹青就会妥协般的吃下沈母准备的吃食。

终究是穷之一字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