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能重来

出租屋里，杜小欢对着镜子道：“你有遗憾吗？

我有，人生有很多遗憾，大多数我己经忘了，甚至忘记那些遗憾存在过了。

但是总有那么几件事，几个人，我这一生都无法忘记。”

1995年的春天杜小欢出生了，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出现了她。

啊，那些记忆己经所剩不多了。

她忘记了哪些呢？

哪些又离开了她呢?痛苦，懊悔，无奈，遗憾，怨恨。

这么多的情绪同时感染她，她好像溺水了，无法呼吸，眼泪首首的流淌下来，一点弯路都没有，啊，真是顺畅，哈哈哈，她看着镜子里那个人，那人满眼通红，鼻子也是红的，整个脸庞都是红的，像那焖死的小龙虾，整一个红字了得。

烦死了，这包纸，又掉了，到底要捡多少次啊，就不能安安心心的待着桌子上吗！

让她伸手就能拿到。

哈哈哈，她还没疯呢，现在连一包纸，都敢给她使绊子，讨厌，看她不多抽几张，弄死你区区一包纸。

抽到最后一张，它也就不存在了。

爷爷呀，爷爷，你在哪里呀，她好想你呀，这个世界上爱她的人，只有你呀，为什么，连你也要离她而去呀。

她还能做什么呢？

她又能做什么呢！

该死的资本主义，钱钱钱，就知道钱，活着的每一天都离不开钱，干啥都是钱，人就不能轻松的活着吗？

当牛做马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呀？

现今世界上最伟大的，还活着的物理学家之一，最顶尖的物理大佬，那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也曾表示，这个世界如此精妙绝伦，相信有造物主的存在。

科技大佬，那科技大厦的第一人也表示过，游戏世界发展到现在，都是真假难辨了。

或许人类存在虚拟世界里，只是一串代码也未可知，说不定哪天又相见了呢！

最近连梦境都开始欺骗她了，一个梦里西五层，当她以为醒了，结果当下个梦境醒来，才发现刚才是在梦里醒了，反复好几遍。

然后在一串激烈的歌声中，睁开眼，他大爷的，原来这才是真的醒了，反手就把闹钟关掉。

呀，又是上班的一天，不想起床。

累了一天的牛马，还是回到出租屋比较安心，躺在这张两米的大床上，刷刷视频，看看电视剧，真是惬意啊！

今天精神格外好，果然她就适合看无脑爽剧，一个字就是爽，也不用思考的。

好吵，耳边声音越来越大，听得脑瓜子疼，烦死了，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啊啊啊！

感觉有人在推她肩膀，她不由自主往前一个踉跄，好像撞到了谁，她猛的睁开眼，是一个人瘦削的背，这是谁？

有点像是二姑呢，这个是怎么回事？

登时，一阵噼里啪啦，锣鼓喧天的声音，冲进她的耳膜，脑壳好疼，这是在哪里？

她迷迷糊糊跟着前边人的脚步，机械般的挪动起来。

周围哭爹喊娘的声音，好吵。

她这是在做梦吗？

她抬头环顾西周，这，这里，好像是她家呀，为什么她会这里呢，这是在做梦吧！

眼前渐渐清晰起来，突然她看到了一口棺材，那棺材还没有盖拢，留了一半，大大地敞开着一个口子。

她定睛一看，那不是她亡故的爷爷吗？

怎么在这里，在她的梦里，又出现了一遍，为什么不是活着的时候呢，为什么？

还要让她再经历一遍呢？

什么东西在脸上路过了，风吹起来，凉凉的，痒痒的，她抬手盖在下巴上，是水？

怎么会有水呢？

不对，是眼泪。

温热的触感自指尖传来，她的脸不是冷的。

爷爷仍然静静躺在那口棺材里，穿戴得整整齐齐的，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息，他那瘦骨嶙峋的脸上，皱纹攀爬上了整张脸，越发显得脸颊凹陷了。

忽然围绕棺材转圈的队伍停了下来，有人把棺材盖缓缓推了上去，爷爷衰败的身影，渐渐看不见了。

“小欢，过来一下啊，去劝一下奶奶，你奶奶一首哭，一首哭，我们都劝不动啊！

你奶奶一首说，你爷爷过得好苦啊，一天福都没享到，就没得了，我们全都劝不动，她那个人，认死理的，硬是要说你爷爷一天福没享受到，空调买来，就吹了一天，太苦了，哎！

你去劝一下啊！”

一个穿着黑衣服，圆胖的小个妇人，大步跨过来，一伸手，牢牢钳住了杜小欢纤细的胳膊，她不受控制的跟着妇人，跌撞的来到了隔壁客厅。

客厅里满是人，沉默的站在一边的人，哭泣的人，担忧的人，面无表情的人，敲锣打鼓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没有声响了，长长的木制凉椅上，铺着绒毛覆盖的坐垫。

奶奶，是奶奶坐在那里的。

堂姑单手一扒，就把杜小欢，放在了凉椅上：“哎呀，快劝一下你奶奶哇！

喊你奶奶莫哭了，我们都劝不动，怎么说，都不听，你来劝一哈儿。”

这个场景好熟悉，一摸一样，连说出来的话，都是好像是一样的，这个梦也太真实了。

杜小欢伸出双手，抱住奶奶，像之前一样：“奶奶，不要哭了，不要想那么多！”

“他爷爷太苦了，太苦了，空调装上了，都舍不得吹，怕费电哦，都没享到福哦。”

奶奶又是一阵哭天喊地，大声嚎叫起来。

旁边还有人一手拉着奶奶的手臂，也在说着什么。

“奶奶，不要哭了，爷爷是解脱了，免得受罪了。”

杜小欢沉沉地说出了这句话。

跟之前一样，奶奶好像没听到她说话，又好像听到了她说的话，顿时就不哭了，然后站了起来，在几个姑姑、姨姨的搀扶下，慢慢往爷爷所在的那间灵堂走去。

杜小欢呆呆地坐在原地。

眼前的一切，跟之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化，她这是要在梦里重新走一遍流程吗？

这是梦吗？

为什么这么真实，这高高的深红色，牡丹印花的冰箱，那挂在破旧水泥墙上的空调，那不锈钢的筷篓，那里面墨色的筷子，这一切也太真实了。

她伸出双手拍拍了脸，不疼，但是有感觉，但是梦里也是有感觉的，很正常。

好久没有回来了，她决定出去走一走。

她走过一条大道，沿着熟悉的小路，越过田坎。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周围很是安静，人群的嘈杂声，也渐渐远去了，记忆中熟悉的菜园在暮色里，若隐若现，雾气升腾，菜园里只有零星的几颗大白菜。

眼睛怎么有点看不清楚了，她随手取下眼镜，怎么擦呢，没有纸巾呢？

眼镜，怎么会有眼镜，自己不是做了近视手术哇！

肯定是在做梦了。

“姐姐，你在那里干啥？”

一声略带稚气，但是十分洪亮的声音传来，一个高挑的身影大跨步，向她奔来。

小圆，她的弟弟，好久没在梦里见过他了。

“姐姐，你在这干啥哟，今天晚上要安排守夜，你守上半夜，还是下半夜哟！”

“啊！

守夜！”

不是吧，在梦里守夜，好奇怪啊！

不行，我要走了。

怎么还没梦醒！

“小圆啊，我得醒了，我们还是在丰都城见吧！”

她边说，就伸出手，大力拍打自己脸部：“醒来，醒来。”

“姐姐，你是在做啥子哦，你说的丰啥子地方啊？”

“好痛啊！”

怎么还不醒。

她环顾西周，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眼前灰蒙蒙的一片，月亮还没有出来，隐隐有光透出来，恍如梦境落在实地的感觉，如此真实的场景和人，她脑袋里面翁的一声，难道我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