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苍凉

惊蛰为二十西节气中第三个节气，为每年阳历三月六，亦有惊蛰至，春雷响，进而万物生之说法。

小镇大乾西北道边陲，此地多苦寒，虽己至惊蛰，但飞虫仍不见几个，只有零碎飞来的几只麻雀，落到酒肆门口的柳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向刚扎的柳芽宣泄着春意。

酒肆的老板姓朱，年轻时曾跟随前朝一位谥号文襄的一品大员抬棺出征，收复被蛮子们侵略的失地，从那京畿一路来到西边，见西北之地荒漠遍生，风沙极大，便命令三十万士兵边行军边种植柳树，使这不毛之地有所绿意。

门前柳树也正是酒肆老板所种。

蛮人多使钝器，老板左腿也正是被其所伤，再加上行军打仗一个小卒子是否残缺远远比不上那瞬息变化的战场局势，便落下了毛病，总是撇着个腿，再配上那凶煞的表情走起路来甚是滑稽。

所幸他雇的伙计手脚甚是麻利，只不过为人有些呆板，认死理。

其父母是从外乡来人大概二十年前抱着刚仅满月的王念安，来到小镇扎根住下，在老板的印象里，王念安的母亲好像叫陆馨兰，听着是个大户人家的名字，而且经常来到酒肆给其父亲王简之打酒，不仅有着北地女子高大的身架还带有江南水乡的温婉与细腻。

不知道是怎么保养或许是与生俱来，丝毫没有受到西北风沙的影响。

首到王念安七岁那年，夫妇俩不知道什么原因，抛下了七岁稚童，一路向西而行。

自此，王念安便在老板朱儿这讨了个生活，每日帮衬着老板酿酒，招呼。

闲暇无人之际便去不远的义学里听老先生说一些外面的精彩和之乎者也。

说来也奇怪，按理说酒肆与学堂不应该离得如此之近，但因为老先生好酒，再加上此地多苦寒，本来朝廷设立义学的目的也是为了开化民众，并不期望此地能出惊世伟略之才。

县丞也就由着他把地址选在了这。

柳枝抽出的嫩芽在风中轻颤，王念安踮脚拂去酒旗上的沙尘。

那面褪了色的青旗上，"朱记"二字己被西北的风沙磨出了毛边，却仍倔强地悬在檐角。

"小瘸子！

温两碗黄酒来！

"三个披羊皮袄的汉子踹开半掩的木门，寒气裹着沙粒扑进堂内。

王念安右腿下意识缩了缩——七岁那年父母消失在西边的风沙里后便在老掌柜这讨生计两人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但小瘸子"也成了他甩不掉的诨名后厨传来木棍敲击酒缸的闷响。

朱老板杵着枣木拐杖出来，左腿在地上拖出半弧，像把生锈的弯刀。

"再叫一声试试？

"他冷眼盯着为首的虬髯客，空袖管里突然滑出柄短刀，"当"地扎进榆木桌板。

虬髯客喉结滚动，摸出几枚铜钱排开："掌柜的，玩笑话..."王念安麻利地抹桌温酒。

默默收起桌上崭新的铜钱，一看成色就知道这是近两年才从宝泉局出来的东西。

按理说西北的风沙大，像这样成色的钱币即使流通过来也是辗转多人之手，变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