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泄不通

1.铁皮桶磕在溪边青石上发出闷响时，我正把妹妹的尿布浸在河水里。

三月的溪水还带着冰碴子，手指冻得发麻也不敢停——妈妈在食堂帮忙要中午才能回来，弟弟缩在阁楼角落背乘法表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二丫，翻个面！

"对岸洗衣的孙家媳妇突然尖着嗓子喊。

我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在叫我。

自从父亲被带走，村里人就开始用各种代称唤我们：贪污犯家的、瘸子她姐、小疯子的......倒是妹妹的轮椅最直白，他们管那架掉了漆的二手器械叫"铁王八"。

尿布上的黄渍在石板上晕开，我用棒槌敲打的节奏和弟弟背"七九六十三"的声音重叠。

这个月第三次洗床单了，妹妹自从成了植物人，大小便总在半夜失控。

河面上漂来半块香皂，我伸手去捞时发现是星星上周送我的生日礼物——薄荷味的，包装纸还印着褪色的蛋糕图案。

"丧门星！

"王婶突然打翻木盆，湿衣服顺着水流漂到我脚边。

她踉跄着后退，浑浊的眼睛死盯着我身后的河滩。

洗衣妇们像受惊的鹌鹑般缩成一团，棒槌砸在青石上的闷响此起彼伏。

转头瞬间，我看见那团雾蒙蒙的白影从芦苇丛里立起来。

晨雾裹着它的轮廓，像是有人往河面泼了桶稀释的牛奶。

那东西约莫土狗大小，龟壳状的背部隆起优美的弧度，四肢却比寻常乌龟纤长得多，仿佛孩童胡乱拼接的橡皮泥造物。

"别看！

"王婶抄起捣衣杵掷过来，木棍擦着我耳畔飞过，在河面激起一串水花。

白影随着涟漪晃了晃，忽然纵身跃入深水区，水面只留下个逐渐扩散的漩涡。

洗衣妇们作鸟兽散，孙家媳妇的蓝布围裙还挂在柳树上飘荡。

我弯腰捡起漂来的花衬衫，领口针脚细密——这是父亲当校长时，镇上文具店老板娘送妹妹的周岁礼。

回程时特意绕开村口小卖部，玻璃橱窗上新贴着防疫宣传画。

穿防护服的人形剪影举着针管，底下印着"首批疫苗英雄榜"，密密麻麻的名字里唯独没有"林建国"。

弟弟的奥数奖状还贴在里墙，只是"林冬"两个字被烟头烫出了焦痕。

阁楼的铁门卡住了，我用膝盖顶着门框使劲时，听见里面传来"啪嗒"一声。

弟弟光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