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

1935年初秋的法租界，法国梧桐叶落在中法实业银行的大理石台阶上。

盛霁林将礼帽压低三度，香云纱长衫的暗袋里藏着把德国造毛瑟手枪——枪管被特意锯短两寸，正贴合他虎口的茧。

玻璃转门内传来三声枪响时，他刚用银质小剪刀修完左手指甲。

这把湘西苗刀改制的利器能切开0.2毫米的铜板，此刻正挑着片梧桐叶，叶脉在阳光下渗出淡红汁液。

"先生，您预约的保险箱..."穿藏青制服的职员话音未落，三个蒙面人己踹开通往金库的铸铁门。

领头者握着的不是寻常劫匪惯用的驳壳枪，而是比利时产FN1930——这种半自动手枪当时全上海不足二十把。

盛霁林的剪刀刺进红木柜台。

碎屑飞溅中，他翻身跃过黄铜栏杆，长衫下摆扫过劫匪头目手腕。

FN1930的撞针卡在第二发子弹，那截断甲沟的梧桐叶正贴在扳机护圈内侧。

"法租界巡捕的制式皮带扣，"他侧头避开一记肘击，苗刀沿着对方后腰金属扣划出火星，"黄铜含铅量超标，巴黎军工厂第三批次残次品。

"金库传来钢锭坠地声。

苏思睿的月白旗袍扫过满地账本，鎏金怀表链缠住第二个劫匪脚踝。

表盖弹开时，氰化钾粉末洒进对方领口——这是北平协和医学院的最新研究成果，遇汗即溶。

"七点方向！

"她突然高喊。

盛霁林旋身甩出长衫，香云纱浸过桐油的经纬网住第三人手腕。

枪声在穹顶炸响，子弹穿透枝形吊灯的水晶坠子，将银行经理胸前的怀表击碎。

怀表齿轮滚到苏思睿高跟鞋边。

她拾起半枚铜制机芯，瞳孔微微收缩——日内瓦纹打磨工艺，与三天前礼查饭店刺杀案现场的弹痕完全吻合。

"尸体左肩有鹰形刺青！

"她话音未落，盛霁林己扯开劫匪头目的衬衫。

暗青色纹身覆盖着陈旧弹孔，那是1927年北伐军攻打南京时，法国外籍军团特有的标识。

窗外传来警笛声。

苏思睿迅速将怀表残骸塞进丝袜暗袋，却见盛霁林正盯着劫匪的皮靴——意大利小牛皮鞋底沾着几片墨绿色藻类，腥味里混着黄浦江特有的柴油味。

"十六铺码头，法军巡逻艇停泊区。

"他抹了把溅到下颌的血渍，忽然抓起劫匪右手。

虎口处有新鲜烫伤，呈环形，首径与巡捕房手铐钥匙孔完全一致。

苏思睿的鎏金怀表突然震动。

表面镶嵌的翡翠向三点方向偏移——这是她与线人约定的警报信号。

她快步走向旋转门，却见玻璃映出街角报童的身影。

那孩子高举的《申报》头版头条赫然是："中法实业银行劫案系共党所为？

""法国人自导自演的闹剧。

"盛霁林踩住劫匪脖颈，苗刀挑开其衣领暗袋。

一张法文写的货物清单飘落，登记着二十箱印度鸦片与五挺霍奇基斯重机枪，收货方印章是日本三井洋行。

警报声逼近至百米内。

苏思睿突然解开盘发，乌木簪子刺进银行大理石柱缝隙。

随着她顺时针拧动三圈，地下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这是青帮早年修建的密道机关，启动阀藏在第三块地砖下的通风口。

"巡捕房的人带着摄影记者。

"她瞥见街口闪烁的镁光灯，将氰化钾瓶塞进盛霁林掌心，"明天《字林西报》会登出共党分子畏罪自杀的现场照片。

"盛霁林却弯腰拾起半片梧桐叶。

叶脉间沾着银行经理的血，凝成诡异的暗纹——像极了半个月前南京路刺杀案现场发现的密码符号。

密道石门轰然开启时，他最后看了眼劫匪头目扭曲的脸。

那人右耳垂缺了小块，伤口结痂形状与礼查饭店刺杀案凶手的雪茄剪完全匹配。

下一章预告：第二章·百乐门毒酒风波当红影星白蝶的琉璃指甲套沾上马提尼酒液时，苏思睿嗅到了苦杏仁味。

百乐门舞厅的霓虹灯映着吧台后的化学试剂瓶，盛霁林却盯着舞女大腿外侧的针孔——那里本该纹着玫瑰的位置，如今只剩下日本陆军医院的缝合线。

"三具尸体胃里都检出山埃，"探长将镀银打火机按在验尸报告上，"但致命的是酒瓶塞上的蓖麻毒素。

"苏思睿的翡翠耳坠突然发烫。

这是青帮特制的报警器，意味着她藏在霞飞路公寓的电台正被搜查。

而盛霁林在舞池捡到的珍珠纽扣，内侧刻着微型菊纹——日本皇室卫队的秘密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