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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台上的老式搪瓷钟敲过六下时,周律师的银灰色奔驰正好刹在店门口。
我扯了扯泛黄的厨师服袖口,把熬了整夜的筒骨汤从煤炉转移到保温桶,油润的汤面上浮着十二颗金橘大小的气泡——外婆说过,这是祖传阳春面的火候密码。
"老规矩,红汤重青。"
周律师的鳄鱼皮鞋碾过门缝里钻进来的梧桐絮,七年来他总是坐在靠窗第二桌,连餐巾纸折成的三角尖都朝着东南方。
我往蓝边海碗里甩了把龙须面,手腕发力时瞥见他袖口沾着星点油渍。
这位金牌离婚律师的衬衫永远雪白如新,除了每周三来吃面的这一个小时。
"您的表。"
我捞起从他碗里跌落的劳力士,表盘在晨光里映出他镜片后的笑纹,"今天红汤加了新腌的雪里蕻。"
后厨突然传来瓷碗碎裂声。
我转身时撞翻了笸箩里的干贝,黄褐色的碎屑粘在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
陈山正蹲在地上捡青花碗碎片,领口随着动作歪斜,露出一道新鲜的抓痕。
"这批碱水面发过头了......"他慌乱地裹紧领口,锁骨处半枚玫红唇印刺得我瞳孔生疼。
收银台上的老人机突然震动起来。
我盯着来电显示的"张老师",手指悬在接听键上迟迟未动。
上周洗衣篮里那件男士衬衫的香水味,混着楠楠书包里掉出的粉红信笺,在胃里翻涌成酸水。
"林穗家长!你女儿早恋你知道吗?"班主任的尖嗓门炸开在油腻的空气里,"她在操场给男生喂奶茶,还是你店里那种廉价植脂末!"
周律师的银勺"当啷"碰在碗沿。
我死死攥住漏勺,指节抵着冰凉的304不锈钢。
七年前也是这样雾气昭昭的清晨,我抱着高烧的楠楠冲进急诊室,陈山说去借钱的身影消失在产科病房的转角。
"需要帮助吗?"温热的沉香木气息贴上来,周律师的指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