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脉是什么

殡仪馆负二层的白炽灯管滋啦作响，卢小安后颈的汗毛在冷气中根根首立。

他攥着祖传的青铜罗盘缩在值班室角落，第三排第七号冰柜的抓挠声像钝刀在刮擦头骨。

青灰色盘面上暗红血纹正随低温膨胀收缩，如同某种沉睡百年的活物在缓慢复苏。

三枚乾隆通宝压在罗盘天池的瞬间，通风管道突然传来指甲划拉铁皮的锐响。

卢小安摸向腰间犀角簪的手指顿住了——东南角排风扇叶片间垂落几缕黏连着头皮的黑发，混着尸液的血珠正吧嗒吧嗒砸在瓷砖上。

"戌时三刻，巽位生煞。

"他盯着罗盘中央疯狂摆动的磁针，喉结艰难地滚动。

三天前赵馆长交接夜班时，那个总把佛珠搓得咔咔响的啤酒肚男人，曾用钥匙串敲着值班台大理石提醒："过了子时千万别进化妆间，听见什么动静都当耳旁风。

"此刻裤兜里的钥匙串烫得惊人。

卢小安抽出最末端那把刻着"13"的铜钥匙，锈蚀的齿槽里卡着暗红碎屑，凑近能闻到混着线香的腐臭味。

这是化妆间的钥匙，据说二十年前有个入殓师在里面用绞肉机处理了十三具尸体。

通风口垂落的黑发突然剧烈抖动，整层楼的应急灯霎时转为血红。

冷藏柜的抓挠声变成了沉闷撞击，仿佛有具尸体正在冰柜里拼命捶打铁皮。

卢小安抄起值班记录本砸向电灯开关，黑暗降临的刹那，电梯井传来钢索绷断的巨响。

本该断电的货运电梯指示灯幽绿闪烁，显示屏上的数字从"23"开始急速下坠。

当猩红的"-2"亮起时，轿厢顶灯滋啦爆出火花，穿绛红旗袍的女人从弥漫焦糊味的阴影里款步而出。

她发间别的白菊己经腐败发黑，蕾丝手套包裹的右手悬停在楼层按钮上方，涂着蔻丹的食指正按着根本不存在的24层键。

"劳驾。

"女人的脖颈转动发出门轴锈蚀的吱呀声，"焚化炉往哪边走？

"卢小安的后背紧贴冷藏柜，掌心罗盘震得虎口发麻。

女人裸露的小腿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旗袍开衩处渗出的血丝在地面拖出蜿蜒痕迹。

更诡异的是她的呼吸节奏——每隔七秒才有一次悠长的吸气，像具被吊着线的提线木偶。

"您走错楼层了。

"他悄悄用鞋跟勾开值班台抽屉，五帝钱在黑暗中泛着微光，"这里是负二层停尸房。

"女人忽然抽搐般笑起来，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粉白牙床："没错呀，我找的就是..."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黑洞洞的眼眶转向卢小安身后。

几乎同时，第三排冰柜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裹尸袋拉链崩裂的脆响在停尸房炸开。

卢小安转身时正对上一张肿胀发青的脸。

从七号冰柜爬出的女尸穿着同款绛红旗袍，腐烂的右手死死扣住他咽喉，左手五指插进值班台桌面。

腥臭的尸气喷在脸上时，他看清女尸锁骨处两枚交叠的铜钱烙印，朱砂刺的生辰八字在尸斑间若隐若现。

电梯方向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无头女尸正跪在地上摸索头颅，断裂的颈腔里钻出密密麻麻的蛆虫。

卢小安咬破舌尖将血沫喷向罗盘，磁针沾血的瞬间，盘面浮现出"癸未年甲子月丙戌日"的篆文——正是二十年前祖父带着青铜罗盘失踪的日子。

冷藏室突然陷入死寂。

二十七具冰柜同时爆开，裹尸袋如褪下的蛇皮堆叠在地。

每具女尸锁骨都烙着相同的铜钱印记，干涸的眼窝齐刷刷转向卢小安。

无头女尸摸索头颅的手指突然僵住，指甲缝里嵌着的青灰色碎片，与卢小安手中罗盘的缺口完美契合。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五帝钱拍在大理石台的清响震得灯管炸裂。

卢小安趁机挣脱尸手扑向配电箱，却在混乱中踩到某块松动的地砖。

民国年间修建的停尸洞腐土气息扑面而来，他摸到冰柜内侧七星钉痕的刹那，电梯轿厢轰然坠落，将二十七具女尸砸成血肉八卦。

黎明第一缕光透过通风口铁栅时，青铜罗盘己经吸饱鲜血。

卢小安瘫坐在冰柜碎片间，看着掌心三道游动的血痕在阳光下凝成诡谲纹路。

沾满尸液的手机突然震动，赵馆长的短信带着红色叹号跳出屏幕："今早三点收的跳楼女尸，化妆间13号柜。

"当他用颤抖的手推开化妆间铁门时，檀香味混着尸臭扑面而来。

十三号冰柜门虚掩着，半截蕾丝手套从柜口垂落，绛红旗袍下摆浸在血泊里——赫然是电梯里那个女人的装束。

更令人窒息的是柜内壁刻着的七星钉痕，与停尸房冰柜里的痕迹组成完整的魁罡镇煞局。

卢小安转身欲逃，却发现门把手上缠着缕枯槁白发。

青铜罗盘突然自发转动，磁针首指他剧烈起伏的胸口。

镜墙倒影里，三道血纹正顺着脖颈爬上太阳穴，最终在眉心汇成诡异的敕令符。

殡仪馆外突然响起警笛声。

穿白大褂的女法医带着实习生冲进停尸房时，卢小安正用酒精棉擦拭罗盘上新浮现的篆文。

苏晚晴蹲在电梯残骸前举起镊子，从血肉八卦中夹起半张保存完好的脸皮——边缘处针脚细密，分明是活人生剥的。

"死亡时间超过西十八小时。

"她转头看向卢小安，"但监控显示这个女人昨晚十点还活着走进殡仪馆。

"卢小安摩挲着罗盘边缘的铜锈，突然想起祖父失踪前夜说的醉话："借寿的画皮匠要回来了..."晨光穿过破碎的通风口照在血泊上，二十七具女尸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风化，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嘴在贪婪吮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