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间蒸发

第一章
所有人都知道京北太子爷秦闻野爱惨了我，最怕我不要他。
为了给我安全感，他亲手斩断了自己所有的桃花。
然而我却在包间外听到了他朋友的调侃：
“野哥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去找江可欣，那江可欣就这么让你欲罢不能？”
隔着那扇玻璃，我看见秦闻野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笑得暧昧。
“的确是个妖精。”
我如坠冰窖，计划着逃离他。
我拨通了闺蜜宋栩栩的电话：“你不是之前说你们那个保密项目需要我吗，现在还有名额吗？”
1.
隔着门缝，在一片不怀好意的调笑声中，我听见有人神情严肃地问秦闻野。
“野哥，如果嫂子知道了的话......”
秦闻野的神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把那杯还没喝的威士忌随意地放回茶几上，冷了声：
“你们把嘴巴都闭紧一点，我不希望这件事传到舒舒的耳朵里。”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神带着痛苦和绝望，
“我没办法接受舒舒离开我。”
我心底冷笑一声，没打算再听下去，转身离开时和一个穿着火热的女孩擦肩而过，她身上带着秦闻野常用的香水味。
我转过身去，见到她推开了那扇包厢的门，关门前，还朝着我笑了笑。
她大概是认出我了。
我知道，她就是江可欣。
我走出酒吧，京北今年是真的冷，即便我穿着羊毛大衣都冷到我开始打寒颤，冷意从我的心底蔓延到全身。
宋栩栩又打了电话来问我，是不是真的打算加入他们的科考研究队。
“舒舒，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个保密任务可是要隐姓埋名好几年的。你们家秦闻野会愿意你去吗？”
我看着马路对面那对吻得难舍难分的情侣，深吸一口气：“我想好了。”
“至于秦闻野，我的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宋栩栩听出了我语气里的不对劲，她没挂电话，我听着她的呼吸声，半晌她才问我：“你和秦闻野打算离婚了？”
我心里一惊。
宋栩栩和秦闻野接触并不多，但她语气里的肯定让我不禁怀疑。
她叹了口气：“其实，两个月前，我见到秦闻野带着一个女人去开房。我没跟你说，你那时候那么爱他，我怕你觉得我是在挑拨你们关系。”
我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两个月前他说要庆祝我拿了奖，结果借口公司有事离开，直到半夜才回来，原来是和那个女人出去开了房。
我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惨然的笑来：“嗯，所以，我打算离开他了。”
宋栩栩在电话那头安慰了我半晌我才挂了电话。
我上了车，系上安全带，手机里跳出秦闻野的电话，他说他一个小时后就回家，问我想吃抹茶蛋糕还是草莓蛋糕。
「抹茶吧。」
我无视了他发过来的那个「爱你」的表情包，退出了和他的聊天框，却发现收到了一条新的好友请求。
「姐姐，我知道你刚才认出我了，不想和我聊聊吗？」
2.
我刚通过她的消息，她就迫不及待地给我弹了一个视频请求过来。
我颤抖着手接通，没有画面，只有不堪入耳的声音。
唇齿交融的声音，甜腻的喘息声，低沉的怒吼声，还有不堪入耳撞击声。
我就这么抖了起来。
我听见秦闻野充满了情欲的声音猝不及防地撞进我的耳膜：“你这个妖精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江可欣轻笑了一声，然后我听见她问：“那秦少喜欢吗？”
秦闻野带着情欲的声音猝不及防地钻进我的耳膜，撞击声依旧没有停下，我听见秦闻野回答：“宝贝儿，我爱死你了，我真想死在你身上。”
然后又是清脆的巴掌声，江可欣低声轻呼，秦闻野然后开口：“放松点。”
我就这么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秦闻野和江可欣两个人无休无止的缠绵。
他们偃旗息鼓的时候，早就过了跟我约定的一个小时回家的时间。
画面突然翻转，江可欣不着痕迹地把手机拿了起来，摄像头能完整拍下她和靠在床头抽烟的秦闻野。
“秦少，你是更喜欢我，还是你老婆？”
秦闻野抖烟灰的手一抖，将烟直接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他抬手掐住江可欣的脖子，表情狠戾。
“我说过，我不想从你这张嘴里听见舒舒，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她比？”
“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心疼她，你根本不会有机会睡在这张床上。”
江可欣拍打着秦闻野的手，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我知道了秦少，我快喘不过气了。”
秦闻野这才放开了他，他起身裹上浴巾，声音冷淡。
“我只说最后一次，我不想从你嘴里听见舒舒的名字，你也最好安分一点，别闹到舒舒面前，这是我的底线。”
江可欣挂断了视频，我抓着方向盘的手早已经汗涔涔。
我回到家，客厅漆黑一片，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楼，手机被我随意扔在柜子上，不停响着。
是秦闻野和江可欣。
江可欣依旧锲而不舍地给我发着挑衅的话语。
照片里是散落一地的衣服，被撕烂的衣服，还有好几个打了结被随意扔在垃圾桶边的套。
「裴小姐，秦少今晚的公粮，都交到我这里了哦。」
「秦少说，他下次想在你们的卧房里试试。」
她又发来一张照片，我还没来得及点开，秦闻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手机铃声在空旷的卧室里显得格外凄厉，可秦闻野依旧锲而不舍，我实在被烦得不行了干脆开了静音，然后把手机塞进被子里任由它震动。
3.
秦闻野一脸焦急地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窝在卧室的那个单人沙发里，平板里放着《哈利波特》，但我却神情放空。
秦闻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蹲在我的身边握住了我的手，我听见了他语气里的颤抖和不安：“舒舒，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我看着他，红了眼圈，头发也被吹乱，就连领带都是歪歪扭扭的。
哦，领带可以忽略不计，毕竟他刚从江可欣的床上下来。
我从他的手里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抱紧了膝盖，视线重新落在平板上：“哦，可能是不小心碰到静音了，没听见。”
他抬起手来碰了碰我的额头，我闻到他衬衫袖口的香水味，胃里不停翻涌，不着痕迹地把头转了过去。
“我没生病，只是累了。”
秦闻野终于直起身来，仿佛松了口气：“那上床去睡？”
他说这就要来抱我，他的手却被我挥开，我看见他眼底的惊愕和受伤。
“舒舒？”
我掀开毛毯，然后穿上拖鞋往床上走，没有回答他任何话。
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感受到身边的床铺塌陷下去，我被秦闻野连人带被整个抱在他的怀里，他把我搂得很近，我听见他带着颤抖和后怕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舒舒，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行吗？宝宝。”
我突然就觉得很烦，随口敷衍了他两句：“我没事，我说了我只是累了，所以你能不能让我好好睡个觉。”
大概是我口气里的敷衍刺痛了秦闻野，他松开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落寞：“好。”
他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翻身下床走进浴室，没过几秒，浴室里响起水声。
被我塞进被子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我抽出来，是江可欣发的一条消息。
「姐姐，你信不信，我只要两句话，就能让秦少过来陪我。」
我冷笑一声，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
有什么不相信的呢，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她只要勾勾手指，秦闻野就会顺着味儿去找她。
半个小时后，他从浴室里出来，犹豫了半晌才开口。
“舒舒，公司临时有事，我必须得去一趟。”
我闭着眼睛没说话，心里却是无尽地悲凉。
我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直到秦闻野再一次叫我，我才僵硬地开口：“去吧。”
他松了口气，过来隔着被子抱我：“宝宝，你好好休息，明天你生日，我一定会让你做最幸福的公主。”
秦闻野这话说得真挚，可我却止不住地犯恶心。
当卧室门被关上的时候，我终于急不可耐地掀开被子光着脚去于是蹲在马桶旁边，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
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早就多了很多江可欣发来的照片和视频。
文字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
「我又赢了呢。」
4.
秦闻野是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回来的。
江可欣几乎是现场直播了一个晚上，她说，秦闻野在她的身上欲仙欲死。
他轻手轻脚地去浴室里洗过澡，然后带着早晨的冷空气钻进被子把我抱了个满怀。
我不着痕迹地从他的怀抱里退出去，可他依旧锲而不舍地将我捞回他的怀里。
为了我的睡眠，我索性懒得再和他争执下去，直到身后秦闻野的呼吸变得平缓，我才掀开他的手下了床。
秦闻野急匆匆下楼的时候，我正窝在沙发里发呆，见到我，他才仿佛松了口气，他三两步上前把我搂在怀里，仿佛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宝宝，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开始觉得奇怪，他到底是怎么能做到看起来爱我非我不可，但却又和另一个女人翻云覆雨的。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睡不着了。”
秦闻野坐到我的身边将我整个搂在怀里下巴放在我的头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起来。
“梦到什么了？”
我看着窗外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玫瑰，语气平静：“没什么，梦到你和别的女人上床了，她还给我发了很多挑衅的微信。”
我身后的秦闻野身子一僵，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和恐慌。
“舒舒，这是梦，梦都是反的。”
我轻笑出声，然后点点头：“我知道啊。”
大概是我的态度太过平静，让秦闻野误以为我真的只是做了个梦，他松了口气，将我搂得更紧了一些。
“舒舒，不要怀疑，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我只会爱你一个。”
是啊，心里只有我一个，可下半身不是这么说的。
我的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我推开秦闻野，踉跄着跑到一楼的卫生间里开始干呕，两顿饭没吃，我根本什么都吐不出来。
秦闻野在我身后替我顺着背，然后焦急地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没说话，只是蹲在马桶旁边不停干呕，直到胃里开始隐隐作痛，我才直起身来去漱了口。
“舒舒，你到底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不对劲。”
我推开他往外走：“没什么，可能是肠胃炎吧。”
秦闻野再推开卧室门的时候，手里端着他亲手煲好的粥。
“舒舒，起来吃点吧，然后再把药吃了，好吗？”
他轻轻抚摸着我眼尾的红印，随后拿起碗想要喂我。
我内心有些抗拒，本能地想避开。
就在这时，秦闻野的手机响了，消息恰好给了我一个逃避的机会。
他生怕我发现，慌忙遮住了屏幕。
但我还是瞥到了一眼，内容一目了然。
「我在商场试衣间，只等你十五分钟。」
5.
秦闻野的手猛地一紧，手机都被他压得变了形。
“宝宝，公司临时出了点事，我得去处理。”他解释道。
“我保证，不会耽误给你过生日的。”
他喉结滑动，是他已经情动的象征。
看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我强压下心中的厌恶，
“没事，工作要紧。”
他急匆匆地走了，留下一句，“等我，我马上回来。”
但我知道，他是放不下那份诱惑。
果然，这三天他大部分时间都没在家。
他不在家的时候，我正好有空来处理视频。
刚把视频剪辑完，江可欣就给我发了消息。
她说：「他本来打算亲手给你做蛋糕的，但奶油都浪费在我身上了。」
「姐姐，你不会介意吧？」
然后，她又发来了一段新的视频素材。
视频里，秦闻野亲自“处理”掉了那些奶油。
我退出和江可欣的聊天框，点开了宋栩栩发来的保密协议。
「舒舒，你确定好了，签下这个保密协议，你就不再是裴舒颜了。」
我三两下签好，然后重新给宋栩栩发了过去。
没什么好犹豫的，我和秦闻野之间不会再有以后了。
今晚是我的生日派对，但我其实没什么兴趣，只是来应付一下。
在派对结束前，我可不想被秦闻野看出不对劲，惹出麻烦。
天一黑，秦闻野就开车带我去了派对地点。
“嫂子好！”
秦闻野的兄弟们一起向我打招呼，都很尊敬我。
秦闻野笑着看向我，把礼物递给我。
我看着首饰盒里的那枚粉钻戒指，忽然间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个新闻推送。
秦家太子爷秦闻野豪掷千亿为妻子拍下一枚粉钻戒指。
秦闻野把他所有人为最好的都给了我，如果是以前，我还会因为他的用心而感到惊喜和感动，可是现在，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负担和厌烦。
我低下头看着那躺在丝绒盒子里的钻戒，接过了盒子放在桌上。
在一片欢快的氛围中，秦闻野正为我深情演唱情歌。
他的眼神深情款款，仿佛眼里只有我，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
歌曲结束后，恰好有服务生敲门进来。
秦闻野离门最近，便起身去开门。
虽然环境昏暗，看不太清，但声音却听得一清二楚。
“秦少，我在卫生间等你哦。”
6.
秦闻野找借口的本领早已炉火纯青。
我并没有太在意，放他走了。
他的朋友们则成了他的掩护，纷纷为他打圆场。
背景音乐被调高后，他们窃窃私语着，
“秦哥和江可欣这俩人，今晚怕是要缠绵一整晚了。”
“江可欣这么火辣，队长受得了吗？”
我没心思再待下去，拿起手包，悄悄离开了包厢。
路过卫生间时，我听到了一些暧昧的挑逗话语。
“秦哥，你送给姐姐的那枚戒指带了吗？”
“要不要，把它放进我这里？”
秦闻野低沉而略带沙哑地骂了句“妖精”。
接下来的声音不堪入耳，让人无法再听下去。
我迷迷糊糊地走出大门，迎面吹来一股冷风，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我按住心口，感觉有些麻木。
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最终我停在了江边。
手机屏幕显示已经是00:00。
“生日快乐，裴舒颜。”
我望着月亮，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许愿。
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顺利离开秦闻野的身边。
听说秦闻野在十二点整时回到了包厢。
他抛下了已经浑身无力的江可欣，想要看我吹蜡烛。
但回去时，却发现我已经不在了。
他疯狂地四处寻找我。
“宝宝。”
我站在江边，身后传来了他沙哑的呼唤。
一回头，我看到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秦闻野的脖颈上还挂着汗珠，声音也在颤抖。
“怎么自己走了呢？”
“如果你喜欢江景的话，下次过生日我们再来这里好不好？”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宝宝......”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京北太子爷，此刻竟在害怕。
他不敢承认，甚至不敢试探。
我挤出一丝笑容，“好。”
这一个字，让他仿佛得到了解脱。
秦闻野紧紧地拥抱着我，
“不要再消失了，宝宝，我真的会疯掉的。”
我敷衍地应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放开我。
“你明天不是要出差，回去收拾东西吧。”
我看着秦闻野熟睡着的脸，翻身下了床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把行李箱塞进了衣帽间的最深处。
明天秦闻野要出差，也是我跟着宋栩栩他们的研究团队永远离开的日子。
送秦闻野出门的时候，他看着我，仿佛我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他开口问我：
“宝宝，等我回来的时候，你会在家里等我吧？”
7.
我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替他整理好了领带：“好了，你飞机快值机了，该走了。”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依旧看着我，不死心地问我：“舒舒，我只要你一句话，你会等我吗？”
“等我出差回来，我就哪里都不去了，一直陪着你。”
我没说话，分明我只要骗他他就能放开我，可我头一次不想让他如愿。
他的手机和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开始响了起来。
他烦躁地把手机拿出来，只一眼，我看见了江可欣发过来的性感照。
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他会带着江可欣去。
秦闻野不再执着地问我，只是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宝宝，等我回来。”
我抽出手机，是江可欣发来的消息，她说：
「裴小姐，你看，只要我一句话，秦闻野就会不顾一切走向我。」
我笑了笑，头一次回了她：
「嗯，你赢了，所以秦闻野和秦太太的头衔，我都不要了，现在，他们都是你的了。」
看了一眼时间，我毅然决然地离开，小区门口，宋栩栩早就安排好了人来接我。
车子经过医院时，我看到了秦闻野的那辆迈巴赫。
他似乎有所感应，降下车窗，朝我的方向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