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回忆

我妈是个普通乡下妇人，只读过两年书。为了养活我，她除了种家里的三亩地，

还常给人洗衣服赚些零钱。得了病，她也舍不得花钱治，以至于，一拖再拖，直到无可医治。

她死前告诉我，我并不是她亲生的。我是她三年前在河边捡到的，那时我醒来时，

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用最后一口气告诉我，柜子里存放着一只金碗。她说今后，

有了这只金碗，就算没有她，我也能不愁吃喝。常言道，人不能露富。我们本常遭非议，

从此以后，谣言四起，捕风捉影，我的日子难以安生。镇上的人传开了，我家有巨款，

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来。我被同学嘲笑，被邻居诋毁。这日放学，我又被几个人拦住刁难。

“她既然还有脸来上课……”“离她远点，小心染上什么怪病。”走廊上，

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对女性的恶意，大多来自于女性。当然，

也有一部分来自于男性……“喂，何同学？”一个 20 出头的男生跳出来，挡在我身前。

我被迫停下脚步，一股异味从他身上传来，我想憋口气忍过去。我已经预测到，

接下来他要做什么。这种戏码已经上演很多次。我也懒得抬眼看他。“听说，

你最近又赚了不少。”我能想象到，他脸上现在正挂着猥琐的笑，“听说，

你最近的‘技术’也是更好更妙了啊。”“我还听说……”“耗子，你够了！

”一阵男声打断他，“别整天欺负女孩子。”听声辨人，这人是郑伟。这个人，

在大一入学时，“追”过我。确切说，是“调戏”过我，“调戏”不成，恼羞成怒，

自此从不放过每一个“可以羞辱我”的机会。典型的花花小公子，无赖窝囊废。“呦，

郑公子，您这是要’英雄救美’呀？”刚刚那个嘲讽我的女生阴阳怪气道。

“您难道是喜欢她？”另一个女孩接着说道，“确定是她？那可是脏脏的何清逸呀”“哦，

我知道了，你想继承她的金碗，那可是她妈接了无数客人挣得的。”那个女孩提高了音调，

嘲讽的情绪更加激昂。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她的手腕，别在她的背后。

我只要微微用力，她就尖叫着求救。听见她那刺耳的声音，

我想起卧室里半夜出来觅食的大耗子，发出‘叽叽叽’的音调。

我来到这个学校已经已有三年，深刻体会到，这个美丽的校园承载着一颗颗恶魔般的灵魂。

至于‘英雄救美’，这里哪会有什么英雄救美！这里没有英雄，同时我也算不上美女，

家里有镜子，街道商场和学校，到处都有镜子，基本的审美和鉴赏力，我还是具备的。

我将她扔向郑伟怀里。郑伟将她推开，将他那爪子伸向我，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我将肩膀往一旁微微一侧，躲开了他的咸猪手。也许，这正激怒了郑伟，他有些恼怒，

“别给脸不要……”“脸”字还未说出口，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怔怔的，

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我，像是在等着我下一步动作。此刻的他，那样乖巧的模样，

像极了被恐吓的小姑娘。他那嚣张气焰，一下子都没了。我可没有一丝心软，我就盯着他。

我感到自己内心平静地流淌出，一股股怨恨，下一刻即将爆发。见这几人消停了，

我将手里的外套往肩头一甩，看着那个被郑伟称作“耗子”的男生，冷冷道，“还不让开吗！

”耗子脸上那猥琐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他微微低下头，挪开了身子，给我让了条道儿。

“一个没爹没妈的婊子，有什么好神气的，不知道你们怕她做什么。”我都还没走多远，

又听那耗子般“叽叽叽”的女声。我微微顿了顿步子，好想上去“教训”她一番，

让她永久性“老实”。02真是人红是非多，人富遭惦记。一日清晨，我睡得正香，

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催命呀！”咒骂两句，并没能平息我内心的怒火。

我把外套披上，打算开门瞧瞧，“这么早，谁会来我这儿找碴儿？”打开门的那刻，

我被怔住了，怒气全消，甚至想收回我所有的怨言和咒骂。晨光之下，

看到这么一张帅气的脸，让我瞬间清醒了许多。毕竟，面对这么帅的男人，

谁还能生起气来呢。“请问，您有什么事儿？”我压低声音，将语调放平缓，

尽量让自己显得更加温柔平和。“我们接到举报，你有不法勾当，请允许我们依法搜查。

”他长相倒是温文儒雅，话语间却透着一股威严和坚决。这时，我才注意到，

这个男人穿着警察制服。再往他身后看去，我才发现他还带了两个助手。现在，

警察的门槛都这么高了吗？个个都是大高个，高颜值。“嗯？不对。”我在想什么呢？！

警察搜上门，说我有不法勾当？！我犯法了？！我直愣愣挡在门口。“请勿影响警方办案。

”男人又道，他的眼神柔和而坚决，波澜不惊。就在我微微侧身之际，他们已走进屋内，

开始搜索检查起来。说到不法勾当，我立马想到那些街坊邻居和同学们的传言和污蔑。

他们造谣我和我妈卖身赚大钱。我跟上去，凑在那个男人的身后，“抓不到现形，

没有人赃并获，我可要反告你们诽谤！”我一面说着自己的不满，目光扫过他的警牌。

那警牌上的照片，也帅气的让人移不开眼，下方印着“李景行”。好娘炮的名字，我好想笑，

但及时忍住了。这时，她发现李景行，也正看着我。他的眼神中，夹杂着温柔，疼惜，还有，

那好像是一丝悲伤……我想我一定是看错了。我可不具备让人一见钟情的美貌和魅力。

当我再次看向李景行时，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和冷漠。

“可努力地搜……”我微笑着说，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我还真不知，

原来警方现在不是依法办事，是依“八卦”办事了。“头儿，搜到了。”他的一个助手，

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听到他的话，我和李景行两个人，都齐齐看向他。

直到李景行接过盒子，将那盒盖儿打开。“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景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让我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我再次看向那盒子时，

发现那盒子里躺着那只金碗。“我家产。”我说着，就要跳过去拿那只金碗，

被那小助手躲开了。李景行大跨一步，挡在我身前。“请问，我犯了什么事？

”我疑惑地眨了眨眼。“盗窃。”他说。“请跟我们走一趟吧！”李景行将手铐戴在我手上。

“我妈死前留给我的。”我委屈地解释道，碗没拿到，手上倒是多了副镣铐。

这里没人听我解释，他们让我去警局解释，几人簇着我上了警车。一直到受到审问之前，

我还依然沉静在自我怀疑中。难道，这碗是我妈偷得？或者，我以前的身份，是海盗？

是神偷？额前的碎发挠得我脸颊有点痒。手指不经意间触到自己脸上那道浅浅的疤痕。难道，

我以前是个混黑道的？这道伤痕，难道是做危险任务时留下来的？我用力摇了摇脑袋，

企图挥去脑海中那些散乱的思绪。无论如何，我可不想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坐牢。“名字？

”“何清逸。”我答道。“年龄？”“20 岁。”我答。“职业？”“学生。”我答。

“父母？”“养母去世，祖上三代未知，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我如实回答。“老实回答！

”审问的警官，可能认为我在敷衍他。“实话。”我坦诚回应着。“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以前居住在什么地方？”审问官继续问。“不知道。”我再次坦诚答道。审问我的那个警官，

表情有点不耐烦。我坦然地摆了摆手，耸了耸肩，“我说的都是实话，阿 sir。

”李景行按了一下审问警官的肩膀后，转头对我说，“金碗从哪里得来？”“而且，

与几年前......”审问警官正说着，像是想起什么，又闭了嘴。“我养母留给我的，

家产。”我看向李景行，语气坚定而坦然。李景行不信，他看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据说，

有的警察学过读心术，专门用于审犯人。这样，最好。这样，

我就不用再接受那个神神叨叨的“催眠唤醒记忆法”了。别给我留下什么后遗症，

弄坏我的脑子！“你养母从哪里得来？”他盯着我。“她没说清楚，感兴趣的话，

你可以查查。”我半开玩笑，似笑非笑。我一口咬定“不是我偷的”，警方也不能诬陷好人。

“未查清楚前，你依然是头号嫌疑犯。”李景行在我走出警局时，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阿 sir 最近可要更加努力工作了，早日还我清白。”我没有回头看他，

只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好似在同一位老友告别一般。警方对于“偷盗金碗”一事保密。

乡里人只知道我最近，进局子，出局子，与警察走得很近。但他们不知原因。我为自己造谣，

给自己安上些不明身份，可怕头衔。我想让他们都怕我。这一招，确实奏效。就这样，

我很少再听见街坊邻居们再像之前那般谈论我了。

03我跟林医生约的时间就快到了……我小跑着穿过两个街区。我来到林芳的工作室时，

她墙上的挂钟，敲响了七下。我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做好各种“医疗”前的准备。

不得不承认，我的心里有些忐忑。哦，不！是很忐忑。“先吃点东西。”林芳端来一盘水果。

她面容和善，虽然已四十多岁，但看起来像是只有三十出头。“我们这个催眠治疗，

还需要几次，才能让我想起过去所有的事？”我接过果盘，放一只草莓在嘴里。食之无味，

甚至有点苦涩。等我回复记忆，我就能知道我的“前世今生”。我就能为自己洗刷嫌疑。

“大概还需要 3 次。”林芳说话很温柔，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林芳接过果盘，

走向里屋，将一扇门推开，回头看着我，“进来躺着吧。”我朝她走过去，

顺着她手指的地方，走进一个密闭空间，周遭的纯灰色布置，

让我瞬间感觉一切繁琐都从心上消失不见。我按林芳的指令，听话地斜躺下来。

只见林芳拿出一条链子，链子下面坠着一只十字形钥匙。

我在电视上也见过催眠术的基本操作。只不过，每次自己要亲身体会时，

却有种莫名的恐惧感袭来。“用我这个吧？”我摸到中指上的戒指时，突然产生了这个想法。

“看见十字架，感觉你要把我的命制裁了！”我将戒指脱下来，递给她。林芳是我妈，

也就是我养母，临死时介绍给我的，说是能帮我找回记忆。“睡吧，睡吧，

去梦中见你的故人。”林芳温柔的声音，如安抚魂魄的夜曲，向耳畔传来。不久后，

我来到一座花园式洋房面前。我从未如此近距离观察过这样漂亮的豪宅。

这里似乎有一种吸引力，使我不由推开门，走了进去。一楼是个宽阔的大厅，

左侧有两个保姆房。我顺着楼梯走向二楼，二楼有一个长廊，长廊两边挂着画作，

大多是些成熟的中国画和现代派画作，像是出自于成熟画家之作。我顿感一丝惊讶，

我从未学过画，怎么能轻易就能鉴赏出这些画作。这其中，有几幅极简风格画作，

多为花草和卡通人物画，像是小孩子的作品。看着那几幅稚嫩的画作，

一阵熟悉感扑面而来。“爸爸，爸爸，你陪我玩儿会儿嘛。”楼下传来孩童稚嫩的撒娇声。

我往楼栏杆靠了靠，往楼下望去。只见，一个小女孩身穿小白裙，手里拿个一个小木雕，

蹦蹦跳跳地朝一中年男人跑去。她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而那个中年男人听见小女孩的声音，也立马放下手中的电脑，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迎着抱起她，一脸笑意地捏脸捏小女孩的脸。“妈妈呢”中年男人笑着问她。

“妈妈在画画呢。”小女孩甜甜答道。当她正面对着我时，我才看清楚她的五官。小女孩，

眼睛又圆又大，眼尾微微上翘，瞳孔乌黑发亮。她的眼睛与这个中年男人的眼睛，

简直如出一辙。“哦，那我们就不要打扰妈妈了，好不好。”男人为小女孩整了整头发。

“妈妈今天有按时吃药吗？”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吃了。

”小女孩伸出小手，摸了摸男人下巴那一小拙胡须，又轻轻拍了拍。

小女孩依旧是无忧无虑的笑着。就在这时，我听见二楼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转头看过去，

并未见到有什么人。我还以为自己幻听了。04“我要爸爸，我要找我爸爸。

”哭声隐约传于空荡的走廊间，听着像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听到这个哭声，

我的心脏有一霎那刺痛感。我的腿脚，像是不听我使唤一般，往里间走了过去。“小姐，

求你小声点，别叫人听见了。”我顿住脚步，竖起耳朵，“老爷说，家里来了坏人，

让我们躲着别出去。”“坏人？这，说的是我吗？”我不由得苦笑了下，在同学口中，

在那些街坊邻居眼中，我可不就是个坏人，可不就是怪人吗？！毕竟，这世上，

谁会不知道自己爸妈是谁？谁会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二十年”是怎样的？想到这里，

我有点羞愧，自己竟然还误闯私宅。就在我准备离开之时，走到刚刚所倚靠的栏杆旁，

我再次往下看去，大厅里早就没了人影。揣着“被主人家发现”的窘迫，

我小跑着走向楼梯口，飞也似的下楼，想要离开这里。

“爸爸今天给**做最爱吃的*”“妈妈以后每年都给小*画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