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难违物极必反

我提着宝剑与神女过招，直到她轻松化解所有招数，我对上她的双眸，

不可置信喊出那两个字——“师尊?”……我叫阿雨，从出生到现在已经有五年，

这五年陪伴在我身边的只有一人，她就是我的娘亲。我曾问过她为何我叫阿雨，

没有姓氏?娘亲不语，只摸了摸我的脑袋叹息。我娘这一生也没过上好日子，

她原是一位夫人身边的婢女，五年前老爷趁着夫人逛园子，强迫我娘，事后被其她婢女撞见，

在一个寒冷的下雪天，我娘被赶出家门。我和娘亲住的地方是一个破败的木房里，下雨天，

雨滴顺着木头间的缝隙蜿蜒而下。屋内地上，大大小小的盆错落摆放，叮咚声此起彼伏。

我娘说五年前我就是在一个这样恶劣的天气里降生的。一日天色微阴，薄云叆叇，

我照常出来寻点吃食，走着走着来到城郊边古寺前，这里香客如蚁，轿辇塞道，骏马嘶鸣。

听世人说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日子，

只知道今天或许能在这里讨到一些饭食。寺内钟磬声声，诵经朗朗，朱墙金顶之下，

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我在人群中艰难前行，原本想绕到后院找老和尚讨两个馒头来充饥，

此刻却被挤的踉跄几步，脑门险些撞到正殿门楣之下。殿内香烟缭绕，烛火摇曳，

善男信女们虔诚地跪在蒲团上，求神拜佛。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反而香案上堆满供奉的鲜果糕点，香气一个劲的直钻鼻尖。我从来都没尝过，

也不知它们是何种滋味。咽下口水抬眼便见金身塑的女神像，一瞬间我感觉她好像在朝我笑，

我第一次也有了想要拜她的冲动。说干便干，我学着其他香客的样子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小声的说:“希望我娘的病能快点好，要是今天能要到馒头就更好了。”为了彰显诚意，

我还拜了三下。拜完起身，一只温暖大手突然按在我肩上，我侧头看去，主持的脸近在咫尺，

他将我拽到后院厨房，用碗盛好粥，让我喝。去年也是他给我盛的粥，

我双手捧着瓷碗仰头灌下最后一口粥，主持掏出手帕揩去我脸上的米粒。

他又从蒸笼里摸出两个热腾腾的馒头，硬塞进我怀里："快回去，别让你娘等急了。

"我点头，主持不再多言，走出厨房来到后院大门，双手卸下沉重的门栓，他侧身让出条缝，

最后叮嘱道:“莫要贪玩，路上仔细些。”我抱着馒头朝着他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回到家中，娘靠在床上，她枯瘦的手指仍在竹篾间翻飞，床头堆着几个编好的竹篮。“娘，

不是说好休息的吗？你先吃馒头，我来编。”我把馒头塞进她手里，抢过她未好编的竹篮，

动作娴熟的编起。娘捧着馒头的手不停颤抖，泪水在脸上留下两道痕"阿雨，是娘拖累了你，

让你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这句话我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但我不怪她，

我知道娘是我的依靠，我也是娘的依靠。我把竹篾勒紧道："再不吃，馒头就更凉了。

"娘吃完馒头，病还是没有好。每日我就蹲坐在门槛上编竹筐，从清晨一直忙到深夜，

篾条划破掌心结成血痂，我也从未放弃过。编好竹筐可以到镇上卖钱，我向掌柜打听过，

再卖三十个竹篮就能给娘买能治病的药粉。我流着汗手心紧攥着卖竹篮换来的铜钱跑进药房，

药粉被暗黄色的草纸包好放在我手里。我紧紧搂着药包往外跑，现在已经是黄昏，

我要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家。拐过油坊的围墙时，几个穿绸缎衣裳的小少爷正在追逐玩闹，

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我贴着墙根垂头大步快走，一只脚踹上我的后腰，

"叫花子怀里揣的什么，快让我们瞧瞧。"我趴在地上，怀里的东西被最胖的那个小孩抢走，

他们却像逗蛐蛐似的围着我转。“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你跪下我们就还给你。

"胖小子把剩下的小半包药举过头顶。我想起已经开始咯血的娘，眼睛一闭，心一横，

跪下了。他们见我跪下笑得前仰后合，"再学两声狗叫来听听！"我张了张嘴，

这时巷口里传来真正的狗吠声，一只大黑狗龇牙咧嘴冲过来，把那些小少爷吓得尖叫逃窜。

我站起身追，药还在他们身上，跑着跑着被黄狗绊了个跟头，

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掌心也蹭破皮。完了，什么都完了。

明天又要重新编多少竹筐，才能为娘买下一包药粉呢?月似吴钩，银白色的光笼罩着木屋。

我一瘸一拐走到家，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木门，看见娘躺在床上已经睡着，我咬着嘴唇，

把呜咽声死死压在喉咙里。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来，我缓缓拾起地上的竹条，

坐在门槛上编织着竹筐，娘睡的很熟，屋里只有编竹条的沙沙声和娘的呼吸声。……初入夏，

淫雨绵绵不绝下了一月有余，河水暴涨，竟冲垮堤岸，浩浩汤汤，淹了方圆数十里。

我站在门槛上望着远处，镇子早已成了一片浑黄的汪洋，水面上漂浮着各种东西。

我和娘住的小木屋建在高坡上才幸免于难，但竹筐早就卖不出去，我不顾娘的劝阻，

冒雨蹚水去镇上，积水漫过我的腰。编竹筐得来的铜钱不仅买了药，还买了糙米，

现在米缸见底，我和娘已经有两天没进食。田禾尽毁，米珠薪桂，城中粮价涨了又涨，

我碰到了掌柜，他告诉我官府告示，朝廷已拨下赈灾钱粮，不日便可开仓放米。

我又问他详细日子，他却不知，看我衣衫褴褛，头发糟乱，发了回善心，

偷塞给我了两块巴掌大的肉饼。回到木屋，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两块肉饼我们就着水吃喝，生生挺过了三天。三天后，洪水退去，我再次回到镇上，

只见衙役们抬着空箩筐装模作样，里头的米粮早被扣下，百姓领到的是掺了沙土的霉米。

娘终于挺不住了。她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皮肤变得蜡黄，嘴唇干裂，唇色呈现出灰白色，

身上盖着的破棉被随着咳嗽起伏，手指突然用力地抓住我的手腕，

着：“儿啊……娘这回……这回怕是要挺不住了……”一滴泪砸在我手背上，

“娘对不住……让你跟着受苦，你要……”我扑倒在她身上嚎啕大哭:“娘！你再看看我，

求你了！求你了！再看看我！别闭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无论我怎么摇，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我的头贴在娘胸膛上却发觉那身子逐渐僵冷。我娘死了。

我再也没有亲人了。洪水虽退，街上却仍是一片狼藉，我用草席将娘亲裹了，

想着娘亲走了必须安置在棺材里，娘身上渐渐散发出臭味，招来蝇虫。

草席拖到平时卖竹篮的地方，我跪在地上，街上行人见了，无不掩鼻疾走，

连那日绊倒我的黑狗也嫌弃的远远避开。"好你个小叫花子，晦气玩意！这尸首要烂在城里，

岂不招瘟疫？"差役看到我，立刻掏出棍棒，我抱着头蜷缩，

疼痛感却并没有如料想中那般落到身上。抬头却见一位白须老道，鹤发童颜，一手持着拂尘，

一手从袖中拿出半吊铜钱，递与那差役道："诸位行个方便，此事就当没看见，

尸体我替他会处理好的。"差役掂了掂钱，脸色缓和，招呼其他人离开。

老道摸了摸白花花的胡须，俯身问："小娃娃，可愿随贫道走？"“我娘她还没下葬呢。

”道士亲自掏银钱备办了棺木并金银纸锭等物。事成后合掌问我葬在何地，我悲泣着，

哽噎难言，最终娘被葬在小木屋旁一棵大树下。尘归尘土归土，残阳如血，我跪在新坟前，

对着刚立好的碑，焚化纸钱。风过，纸烧成的黑灰在空中飞旋，似墨蝶飞舞。

这一刻我懂的什么叫做真正的天人永隔。"小娃娃，从此以后你跟着我，虽无锦衣玉食，

却能学些本事，日后不受人欺。"“有饭吃吗?”老道的手摸着我的头，

像从前娘摸着我的头一样，温言道:“今后让你顿顿饱餐，绝不受饿。

”我跪在地上虔诚叩拜，认了老道为师，老道捋着胡子点头。夕阳西下，

一老一小的身影渐行渐远，没入苍茫暮色之中。……我随师尊入深山修行，师尊授我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