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梦魇

忽明忽暗的灯光无法带来一丝温暖，将单薄的身形衬得很远很远。

一滴水珠猛然下落，仿佛激起了千层浪般似的，空气猛然变得粘稠稀薄。

昏黄路灯下，郑凌锋将手中只剩最后一滴的饮料饮尽，随后丢了出去。

易拉罐在空中旋转了三圈，砸中一位踏着自行车的老人。

他刚咒骂一声，随后就看到身穿校服面色苍白的我，像是见了什么瘟神一般，慌忙蹬着自行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郑凌锋呆滞的往公路两边张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晚风裹着寒意来回刮着，远处几位结伴的老人家匆忙赶路，在经过他身旁时甚至不敢抬头。

天色彻底暗下来，眼中的场景终于发生了许些变化，一辆老旧的皮卡车恍恍荡荡的驶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恶臭味。

等到达面前时，车窗缓缓摇下，那是一位面目黧黑的老人，他将手中燃烧到过滤嘴的烟头扔出到了地上，深深吐出了一口气，开口道：“凌锋，上来坐会？”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望向车后斗的猪粪与腐烂的蔬菜。

“不了，杨叔。”

他的声音很冷，仿佛无法感受到任何情绪一般。

杨叔嘴角勾起，原本复杂的面容多了丝笑意，随后故意的大声叹气：“唉！

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一点苦都吃不下呀。”

郑凌锋皱了皱眉，不由地后退了一步，接着开口说着：“杨警官，我妹妹找到了吗。”

其实心中己经有了答案，但还是等他亲口说出吧。

杨叔默默低下了头，点燃了一根劣质香烟，大口吸食了几口后，他的眼神中多出了些混浊。

尼古丁与恶臭的气味交融，他面容消沉，似乎在自言自语：“凌雪也算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

“我们这座小县城不算太大，为什么会找了七天还找不到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孩。”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而且这些天来小镇己经连续失踪了好几位人了，还都是当初……”说到这他停了下来，深邃的恐惧差点从瞳孔中蹦了出来，汗水打湿了白黄背心。

他的身体在颤抖，下一刻猛的抓住我靠在车窗的手，枯木般的皮肤搁的我有些难受，他没有说话，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他的手臂不停颤抖，瞪大着眼睛盯着我，惭愧与恐惧在他眼中交融，他弱弱的祈求着：“凌锋啊……当初那件事你们两兄妹不要怪我们……杨叔我求求你了啊……”郑凌锋将杨警官的手甩开，随后转身离开了。

这是个小县城，经济并不发达，但大家过的很幸福，至少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幸福。

我有个双胞胎妹妹，她比我小一岁，我们在镇上的育才中学读书，首到一周前，我的妹妹失踪了。

失踪在那片连蝉鸣都没有的夜晚，也是从那开始，镇上每隔两天都有人失踪，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

今夜的月似乎消失了，夜色如墨一般的黑，仿佛有什么笼罩在这座小镇。

走在破旧的泥石路上，老旧的路灯投下暗黄色的光，偶尔地突然灭掉又亮起。

寒风推动着树叶发出“沙沙沙”声，背上升起了一股寒气，不由得越走越快。

嘀嗒……天上不停有水珠滴落，雨水越来越大。

时间一点一滴流失着，思绪也不断飘逸，脑海中不停回想凌雪失踪时的细节，房间没有丝毫杂乱，甚至水杯都还是温的，但人却不见了踪影。

不知过去多久，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嗒哒……嗒哒……或许…有什么离我越来越近了，郑凌锋的脚步逐渐缓慢，首到彻底停下。

校服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肌肤上，他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身后，又或许……眼前漆黑的小路己经站满了‘人’？

我的心情很平静，因为我有秘密咒语，山上的鬼怪伤害不了我。

两根苍白细长手指从身后伸入视野，缓缓靠近眼睛，周围的‘人’笑了，笑的很开心。

我将眼睛轻轻闭上，张开干裂的嘴唇，不停默念着：“我听话…我听话…我什么都听……”耳旁仿佛传来了镜面破碎的声音，母亲从身后抱住了我，她的怀抱很温暖。

“在发什么呆呢？

饭都己经做好了。”

原来…我己经到家了呀。

今天月色很淡，客厅中母亲将窗户打开，有些幽怨的说了句：“快下雨了，你爸怎么还没回来呀？”

我没有回话，只是低头小口小口吃着饭，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的房间很小，一张床，一个书桌，下床便是一面立体镜，左右边分别是厕所和门。

我来到了镜子前，与里面的长发女孩对视，女孩露出了一个很甜美的笑容。

她的嘴轻轻张开，喉咙微动，尽管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哥~抓到你了哦~’这时，房门被推开，母亲端了盘切好的苹果送了进来，她温柔却又带着些许疑惑的问道：“你在镜子前做什么？

是要中考了所以压力太大了吗？”

“妈给你送了水果，小锋呀，学习并没有那么重要，要好好休息，不要累到自己了。”

暖流从心底蔓延，我轻轻接过那盘很精致的苹果，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谢谢妈。”

我抱了抱母亲，她的怀抱是多么的温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我对着母亲问了一句：“妈，凌雪呢？”

窗外的虫鸣消失了，母亲那温柔的笑容僵在脸上，一种异样的感觉突然缠绕上了念头，首觉告诉我，有哪里不对劲。

母亲没有开口，我注视着她那僵硬的笑容，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了起来。

母亲的笑容充满了怪异，太阳穴处有些疼痛，仿佛是上条的玩偶一般，微笑的母亲一字一句的说道：“凌…雪…是…谁？”

想必母亲一定是病了吧，不然怎么会忘记她的女儿呢？

我低着头跪倒在地，冰凉的雨水顺着锁骨滑过肌肤，乌黑的发丝遮盖住我眼前的世界，此刻…雨水仿佛是来审判我的利剑，将那摇摇欲坠的火苗熄灭。

“妈，你病了，凌雪是我的妹妹。”

母亲沙哑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声音充满了怨毒与恶念。

“妹妹？

你没有什么妹妹，你是我们的独生子……”“听到了吗？”

可我能感受到，妹妹就在母亲的身后，母亲为什么看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