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不灭

2024 年 7 月的一个夜晚，我漫步在老家县城的街道。街边，

处处上演着阖家欢乐的温馨画面，我下意识地抱紧双臂，心中五味杂陈。未曾料到，

时隔十年，我竟又回到了这个承载着无数回忆的地方。在这座不大的城市里，

我度过了生命最初的十八年。那些岁月里，有欢笑，有泪水，有刻骨铭心的往事，

更有难以释怀的故人。街道上，一对对拉手相拥的小情侣，

不经意间将我的思绪拉回到十年前。记忆的画面中，那似乎是个雨夜。

1 梦碎时分“董梦梦，你下来把话说清楚，你真的要和我分手吗？”王子赟站在我家楼下，

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而我，隔着窗户静静地望着他，

心似被利刃割过般疼痛，却又强忍着无动于衷。自从我忍着父亲离世的巨大悲痛去找他，

却亲眼目睹他搂着别的女生走进酒店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缘分，便已悄然断裂。

思绪再往前回溯，曾经的甜蜜涌上心头。“贝贝，你真好，有你在身，万事不愁。”“梦梦，

别亲了，嘴都快被你磨破皮了。”彼时，我慵懒地躺在王子赟的怀里，轻轻蹭着他的嘴角，

而他一边回应着我的亲昵举动，一边翻看着志愿填报的书籍。“正好，我给你润润唇。

”我没脸没皮的说道。王子赟的嘴唇，M 形线条优美流畅，饱满却不失雅致，

唇色恰似清晨绽放的玫瑰，自然地泛着红润，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我从初中便倾心于王子赟，一路追逐到高中，终于在高二那年，他答应与我在一起。

如今好不容易高中毕业了，我自然是想尽情享受这份甜蜜，仿佛一辈子都亲不够他。

至于填报志愿，跟我没关系，他看着决定就好。反正我俩成绩相近，心仪的专业也相同，

去哪个城市于我而言都无所谓，只要身边有他相伴，一切便足矣。

我和王子赟不仅是高中校友，初中也同处一所学校。我自幼生长在压抑的家庭环境中，

父母日复一日的争吵，铸就了我内向、孤僻却又蛮横的性格。

他们每次争吵激烈到提及离婚时，最终又总会以“为了孩子不能离婚”收场，

我不能说他们不爱我，只怨我的到来不是因为“爱”。其实，我无数次想告诉他们，

不必为了我勉强维持婚姻，我甚至盼着他们分开。然而，多年养成的性格，

让我只能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将这些话深埋心底。2 初遇心弦初中时的我，

犹如阴沟里的老鼠，总是独来独往，刻意拒绝与他人相处。与人发生摩擦时，不论缘由，

我都会破口大骂，随手抄起身边的东西。同学们都视我为怪物，对我避而远之。初二的一天，

我独自坐在操场。突然，一颗篮球重重地砸在我的头上。我不理解，明明是个皮球，

砸到头上却那般疼痛。我捂着头，正准备起身大骂，

一个温柔的声音却突然传入耳中：“同学，你没事吧？”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恰迎上阳光，

只见一张娇俏的嘴唇一开一合，正对着我说话。那一刻，我竟忘了疼痛，

呆呆地盯着那张嘴唇发起愣来。“文武，没事吧？你不会给她砸傻了吧？”又一个声音传来。

我猛地回过神，赶紧站起身，匆匆回应：“没事。”说完便落荒而逃。我自己也不明白，

当时为何会有如此举动，按照往常的性子，我不是应该泼妇骂街吗？自那之后，

每天我都会不由自主地跑去操场坐着。起初，我并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

只是隐约间竟期待着再次被篮球砸中，甚至觉得自己这般想法有些变态。过了一个星期，

我又如往常般坐在那里。这时，一个男生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同学，

你能不能换个地方坐呀？”我抬头望去，

瞬间明白了这几天自己究竟在等什么——那张令我心心念念的嘴唇再次出现。“为什么？

这地方不能坐人吗？”我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开口问道。若是被班里同学看到我此刻的表情，

定会惊讶不已，因为我竟难得地流露出几分扭捏。“也不是不能坐，

只是我们看你这几天每天都来坐这儿，都不敢在这块打篮球了。今天实在没别的地方了。

”他开口的语气依旧温柔。听惯了父母歇斯底里的争吵声，他这般轻柔的语气，

竟让我感觉如一股暖流直冲头顶，有种飘飘欲仙的奇妙感觉。听他说完，过了好一会儿，

我才突然反应过来，暗自骂道：“MMP，我每天在这等，他居然每天看着我躲。”随后，

我故作镇定地说道：“你们不用管我的，我会注意啦，不会再被篮球砸到了哦。”话一出口，

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这股矫情的腔调，我都不知是如何从嗓子里冒出来的。“那好吧，

同学，你小心点。”他说完，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我却感觉，他看我的眼神，

仿佛在看一个白痴。3 追逐星光自那以后，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他。

打篮球的男生帅不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我眼中是那样出众。他每天都会打篮球，

或许是担心再次砸到我，每次他都会格外留意我的位置。我还偷偷侧面打听了一下，

得知他和我同级，只不过他在重点班，而我在吊尾班，我俩之间的差距，

就如同大象与蝼蚁般悬殊。那时的我，尚不明白什么是喜欢，只是单纯觉得，每天能看到他，

心里就格外开心。在知晓他身处重点班后，我彻底改变了以往的学习态度。从此，

每天起早贪黑，拼命学习，我从来没有想过，为了学习我竟能如此拼命，

几乎到了吃住都要在教室的地步。即便去操场，手中也总是捧着书本背诵。后来，次数多了，

他在中场休息时，也会主动过来与我交谈。然而，自从他与我说话后，我的生活便不再平静。

莫名其妙地，每天都有女生变着法子找我麻烦。若不是从小养成了这般倔强如死狗的性格，

恐怕我早已被逼退学。那段日子，我过得可谓“刺激”，既要与学习奋力拼搏，

又要应付父母的争吵，还要应对那些无端找茬的女生，甚至还要与内心的自己做斗争，

感觉自己就像一名四边形战士。而他的生活，却一如既往，并未因我的闯入产生丝毫波澜，

每天依旧除了上课，便是沉浸在篮球的世界里。后来，或许真的是祖坟着了，中考时，

我竟与他考入了同一所高中。我的确发挥出色，得以进入重点班，可他却凭借卓越的成绩，

进入了天才班。我实在想不通，明明我比他更加努力，他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4 情定高二考入高中后，我鼓足勇气，第一次向他表白。心想，大不了就是被拒绝，

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气人的是，那个可恶的男人竟拍着我的头，

用他那依旧温柔得让人咬牙切齿的语气说道：“你的大脑还没有我的头皮屑发达，

我怕影响我的智商，还是算了吧。”我每天做梦，都是他那诱人的嘴一开一合，

说出那句让我倍受打击的话。智力不够努力来凑，除了睡觉之外，我几乎很少在家，

即便是放假，也常常留在学校。学校有一间自习室，为学生们提供了随时学习的便利，

而那里也成了我常待的地方。时光流转，高二分班的时刻终于来临。那一刻，我满心期待，

而命运似乎也眷顾了我一回，我竟得偿所愿，和他分在了同一个班级。他选择了理科，

其实我对文科理科并没有太过清晰的概念，在我心中，学习的唯一动力便是他。所以，

他选择哪一科，我便毫不犹豫地跟随。“呦！长脑子了？”王子赟还是像以前那样，

伸手拍了拍我的头说道。经过这几年的相处，我对他早已没了初次见面时的那种局促与羞涩。

我一把拉过他的手，张口便咬了下去，心中暗自腹诽，叫你老是打趣我。他吃痛，

猛地抽回手，佯装嗔怒地瞪着我，没好气道：“董梦梦，你属狗的啊！”说罢，

竟还把我咬过的地方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撇嘴道：“都臭了。

”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刚刚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好像是笑意？

一定是被这可恶的家伙气得产生幻觉了。5 甜蜜纠葛自那之后，

我们在同一个班级里的相处愈发频繁起来。课堂上，我常常不由自主地偷偷看向他。

瞧他专注思考的模样，阳光恰到好处地洒在他的侧脸，宛如为他勾勒出一幅完美的轮廓画，

那认真的神情，愈发让我深深着迷。课间休息时，我总会绞尽脑汁找各种借口凑到他身旁。

都说智商高的人情商往往不咋地，还真是如此。我随口一说他的位置晒太阳比较舒服，

他竟深信不疑，还大方地把椅子分了我一半。高二最后一次摸底考试成绩公布，

我的成绩终于与他十分接近，他稳坐第一名的宝座，我紧随其后位居第二，这下在成绩上，

我俩之间可算没了“第三者”。拿到试卷的那一刻，满心欢喜的我迫不及待地想让他瞧瞧，

还盘算着要大声告诉他，他的头皮屑发达是因为洗头没洗干净。可还没等我开口，

那家伙二话不说，一把将我从教室里薅了出去，径直拉到外面的小树林里。“你干嘛呀？

”我瞬间炸毛，平日里王子赟每次这般粗暴地对我，准是要数落我又蠢又笨，

可今儿个我啥还没干呢。“你……考得挺好哈。”王子赟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

慢吞吞地说道。不是吧，他这么大费周章把我拽出来，就为了说这么一句？

我简直要被气炸了，没好气道：“不然呢？你以为我起早贪黑的，是去锻炼身体啊？

”每次提及成绩，我就一肚子火。这狗男人整天晚睡晚起，别人忙着背书识字，

他在打篮球；别人埋头奋笔疾书，他在打游戏，可每次考试，他总能稳稳拿下第一名。

要不是他那张帅气的脸，估计早被人套麻袋揍了。……等我从小树林出来，双腿依旧发软，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如梦似幻，不太真实。“董梦梦，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回想起他方才说的话，我仍感觉像在做梦一般。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瞬间让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隐隐约约听到他好像还说了喜欢我很久之类的话，

可我还没来得及回过神，他就跑得没影了，我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回应呢。回到教室，

见他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也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小梦梦，你咋啦？

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余悦轻轻摇晃着我的胳膊关切地问道。自从认识王子赟，

我的性格便悄然发生了改变，尤其是上了高中后，我渐渐与以前的同学断了联系，

仿佛脱胎换骨，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人。也正因如此，我结识了不少新朋友，

余悦便是我最要好的闺蜜。“没什么。”我随口敷衍着，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王子赟身上。

我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当初我向他表白时就底气不足，如今他向我表白后，

我依旧底气不足。我甚至都不敢去问他，害怕他告诉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要是那样的话，

我真的无法接受。6 高考之约迷迷糊糊间，上课铃响了，我根本不知道老师在讲些什么，

恍惚中感觉好像是在讲解试卷吧。又迷迷糊糊地，下课铃响了。也不知过了多久，

我发觉教室里似乎没什么同学了，想来应该是放学了。今天好像是周六，不用上晚自习。

我起身准备离开，下意识地朝身后瞥了一眼，刹那间，

我那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仿佛瞬间死机。王子赟竟一声不吭地坐在他的位置上，

直愣愣地盯着我。“你有病啊！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嘛？”我真真切切地被吓到了，

忍不住破口大骂。“我在等你的回复。”他的语气里竟透着一丝委屈。这可把我气坏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明明是他自己说完就跑，根本没给我回应的机会。

“你说的那些……是真的吗？”我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没出息地问了出来。

我也很想傲娇地扭头不理他，可又实在担心一旦错过这次，就再也没有下次了。“嗯，

是真的。”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认真。我简直想给自己两拳，

明明这次是他主动表白，可现在怎么感觉像是我在死皮赖脸地贴上去一样。不过，奇怪的是，

我心里非但没有一丝反感，反而涌起一阵窃喜。若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我此刻的感受，

那就像是“憋尿”一样，既有些憋闷，又带着一丝隐秘的兴奋。不过无所谓啦，只要是他，

一切都好。……高三这一年，忙碌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甚至觉得连吃饭喝水都是在浪费时间。每次月考，王子赟总是稳居第一，

而我却不一定能保住第二的位置。我丝毫不敢懈怠，毕竟对他而言，考第一似乎是理所当然，

而我能考第二，那可是拼尽了全力，只要稍微松懈一点，成绩立马就会下滑。

真搞不懂他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高中毕业季，这既是青春的告别礼，也是梦想的新起点。

同学们在欢声笑语中，眼眶渐渐湿润，而我眼中却满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7 家庭变故高考成绩公布的那天，没有人能体会我内心的喜悦，

我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雀跃。我终于可以摆脱那压抑的家庭氛围了，

至于父母在我离开后会如何相处，我已无暇顾及。此刻，我满心欢喜地想着，

终于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未来，我一定会组成一个充满爱的家庭，

绝不让我的孩子重蹈我曾经的覆辙，我也要用实际向我父母证明，他们的家庭是失败的。

那天，我依偎在王子赟的怀中，如饥似渴地贪恋着他的亲吻，

满心笃定这份温柔与亲昵是独属于我的。在他确定了报考的学校之后，

我们便约定要在同一时刻填报志愿。然而，等待的时光总是漫长，

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考验着我的耐心。“梦梦，快点，你爸出事了！”翌日清晨，

母亲那急切的呼喊如同一记重锤，硬生生将我从睡梦中敲醒。父亲突如其来的重病，

如一场凶猛的暴风雨，瞬间搅乱了我所有的计划。尽管我成长过程中鲜少感受过家庭的温馨，

但我有父爱，也有母爱。在医院里，我与母亲日夜守在父亲的病床前，衣不解带地悉心照料。

然而，三天三夜的奋力坚守，终究没能挽留住父亲匆匆离去的脚步。那一刻，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被硬生生地扯掉了一角，那缺失的部分，此生都再难补全。

我虽早已知晓父亲的离去，或许不会对母亲造成太深的影响，可我无论如何也没料到，

父亲还未下葬，母亲便迫不及待地带来了一个陌生男人。“梦梦，这是你林叔叔，

是妈妈的老同学，以后啊，他会和我们一起生活。等你爸爸下葬后，我们就一起去国外。

”母亲轻声细语地向我介绍着，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其实，

我又怎会看不出来，这位林叔叔与母亲之间，想必早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我甚至能从他眼角眉梢，捕捉到那隐藏着的、对母亲炽热的爱意。

但令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是，他们竟在父亲的灵前，这般若无其事地讨论着未来的生活。

一阵愤怒与悲伤涌上心头，我用力甩开他们抓着我的手，转身不顾一切地跑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