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枫是谁养大的

鎏金锁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长枫赤足踩在波斯绒毯上，看着铜镜里被撕破的官服下露出的雪白肩头。

昨夜赵翊咬的齿痕还泛着红，像雪地里落下的红梅。

她伸手去够案头的青玉簪，腕间锁链却猛地收紧，将人拽得踉跄跌坐在满地奏折间。

"大人当心。

"宫女捧着绯色罗裙跪在屏风后，玛瑙禁步与金丝蹀躞带碰出细碎声响，"陛下吩咐，今日要为您梳飞仙髻。

"青玉笔洗砸在楠木柱上，溅起的水珠沾湿了明黄帷帐。

"滚出去！

"长枫攥紧写着"乞骸骨"的奏折，墨迹在挣扎中拖出长长的污痕。

檐角铜铃突然震颤，惊得梧桐树上的寒鸦扑棱棱飞起。

玄色龙纹袍角扫过满地碎瓷，赵翊掐着她后颈按在御案上。

狼毫笔尖顺着脊线划开破碎的官袍，露出腰间昨夜留下的指痕："穿成这样，是想让满宫都知道盛大人昨夜侍过寝？

"羊脂玉镇纸滚落在地，奏折上"乞骸骨"的墨迹被碾出裂痕。

长枫反手抓住案头青玉簪，尖锐的簪尾抵住帝王咽喉："陛下若再近半步，明日早朝便要换丧服。

"檐角铜铃突然急响，十二扇雕花窗被秋风吹得砰砰作响。

赵翊低笑一声，握着她的手将簪子刺入自己锁骨，殷红血珠顺着明黄里衣蜿蜒而下："三年前你用它替我束发，如今倒成了凶器。

"宫女们跪着退至殿外，鎏金宫灯将纠缠的身影投在青砖地上。

长枫腕间锁链绞住帝王腰间玉带，随着挣扎发出细碎金玉相击声。

赵翊突然扯开她束发的素绸，三千青丝如泼墨般散在奏折堆里。

"你看，"他抓起染血的乞骸骨奏折，朱砂笔在"骸骨"二字上画了个圈，"这里写着要归乡。

"狼毫笔尖突然戳破宣纸，在下方檀木案几刻出深痕，"可朕的骨头，早埋在你走过的宫道下了。

"承尘上夜明珠骤亮，照见墙角新添的鎏金鸟笼。

里头关着只断翅的蓝鹊，正用喙疯狂啄着金丝栏杆。

长枫瞳孔微缩——那分明是昨日在御花园撞见自己与女官密谈的鸟儿。

"它太吵。

"赵翊漫不经心扯断她腰间绦带，明黄绸缎蒙住她眼睛，"不过你放心，那个给你递纸条的女官..."温热的唇贴上她耳垂，"朕把她舌头喂了太液池的锦鲤。

"骤雨忽至，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如琵琶乱弹。

玄鳞卫统领跪在殿外高呼："陛下！

慈宁宫送来八百里加急文书！

"缠在腕间的绸带突然收紧，长枫被拽着跌进帝王怀里。

赵翊咬开她颈间银链，虎符坠子"当啷"落在青玉砖上："猜猜太后要什么？

"他握着她的手按在急报火漆印上，"用你的虎符，换她老人家不插手立后之事。

"雨声中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禁军己将摘星阁围得水泄不通。

染血的虎符内侧"蘅"字泛着幽光，这是当年琼林宴上赵翊亲手所刻。

长枫指尖抚过凹痕，恍惚想起抓周时自己故意攥住《论语》的旧事——胎穿二十载，她自幼便知要藏住女儿身。

五岁偷穿三哥旧衫被乳母发现，当夜那老妇人就跌进枯井；七岁哄着墨兰把《女则》换成《九章算术》，如今妹妹能打算盘理清梁家二十间铺子，倒比原著里五个女儿傍身更体面。

"盛卿可知这虎符饮过多少血？

"赵翊突然将虎符按在她心口，"当年你用它调兵拦下梁六郎的婚轿时，可想过今日？

"鎏金炭盆爆出火星，映亮虎符边缘暗褐色的血渍——那是林噙霜封诰命那日，大娘子发疯般撞向祠堂梁柱溅上的。

如今整个盛家都道林栖阁风水好，却不知是长枫自幼用《伤寒论》调着嫡母的安神汤，把原著里"猪油拌饭"的命数熬成了金册玉印。

赵翊却抢先一步捏住她手腕，将急报掷入鎏金炭盆。

"你以为朕需要这个？

"腾起的火焰映亮他眼底偏执的欢愉，五指扣进她指缝按在烧红的炭盆边缘，"从你女扮男装进翰林院那日起，这局棋就只能以你我血肉为子。

"灼热气流卷起满地奏折，写满"乞骸骨"的宣纸化作纷飞黑蝶。

长枫突然翻身将帝王压在地毯上，断裂的锁链缠住他脖颈："那陛下猜猜，此刻墨兰的马车可出潼关了？

"惊雷炸响，檐角铜铃齐声断裂。

玄鳞卫破门而入时，只见帝王仰躺在满地灰烬里低笑，喉间锁链随着笑声颤动："你妹妹的婚轿里坐着朕的替身暗卫，盛卿。

"染血的手指抚过她震怒的眼尾，赵翊忽然仰颈露出喉间狰狞的齿痕。

惊雷劈亮雕花窗棂，青白电光里他瞳孔缩成幽绿的竖线，像极了当年秋狝时咬死黑熊的雪豹。

唇角血渍在苍白皮肤上蜿蜒，竟勾出个稚童般天真的笑纹："盛卿这副模样...咳咳...比殿试策论时更鲜活..."玄鳞卫的刀尖在地砖投下蛛网似的影，帝王却就着锁链的桎梏支起上半身。

浸血的里衣滑落，露出心口新旧交叠的疤痕——最上方那道月牙形的，正是长枫及笄那年失手打翻的烛台所烙。

他抓着她的腕子按在那处凸起的皮肉上，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翳："你瞧，这些年朕把你给的伤痕当冕旒戴。

"暴雨忽歇，一缕残月破云而出。

鎏金漏刻映着月光在赵翊脸上割出明暗交界，那半张浸在黑暗中的面孔突然浮起她从未见过的疲态："若真放你归乡..."染着蔻丹的指尖划过自己咽喉——这是幼年他被先帝弃在冷宫时，长枫翻墙递蜜饯的手势，"你猜朕还剩几根骨头能撑起这冕服？

"更漏滴答声里，血腥气忽然混进一缕甜腻的安神香。

长枫眼前开始晕开水墨般的雾气，最后清晰的是赵翊指尖闪烁的金芒——他竟将当年她送的定亲金绞丝，熔成了锁住奏折的铜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