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婚书

雨下得像天被捅了个窟窿。

李天蹲在古董店门口，嘴里叼着半截红塔山，眯眼望着街上横流的水。

雨水打在卷帘门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无数小鬼在敲门。

“这鬼天气。”

他猛吸一口烟，火星在雨幕中明灭不定。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但没想到来得这么急。

下午还睛空万里，转眼间整条古玩街就成了水乡泽国。

李天把烟屁股弹进水里，起身准备拉下卷帘门。

就在这时，他看见店门外的雨地里，趴着一个人。

“喂！”

李天喊了一声，那人一动不动。

雨水冲刷在那人身上，泛着淡淡的红色。

“操！”

李天骂了一声，顾不上拿伞就冲进雨里。

刚跑到那人身边，一股血腥味就冲进鼻腔。

那是个老人，穿着件脏得看不出本色的道袍，后背有个狰狞的伤口，正随着呼吸往外冒血水。

“老爷子！

撑住！

我这就叫救护车！”

李天手忙脚乱地摸手机，老人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那手劲大得惊人，根本不像是重伤之人。

“找..找齐西块..不能让他们...”老人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到李天手里。

那是个青铜残片，约莫巴掌大，上面刻着些古怪的符文，入手冰凉刺骨，像是握着一块冰。

“这是什.”李天话没说完，老人突然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身后。

李天回头，除了雨幕什么也没看见，再转回来时，老人己经没了气息。

雨更大了。

三天后，古玩街”聚宝斋”古董店。

“所以你就这么把那老道士送殡仪馆了？

连警察都没报？

“阿坤翘着二郎腿坐在柜台前，手里把玩着一串菩提子。

李天用绒布擦拭着一只青花瓷瓶，头也不抬：“报什么警？

那老头明显不是正常死亡。

他背后那伤口，我瞧差份旦地么野兽抓的。”

“然后呢？

东西呢？”

“什么东西？

“李天手上动作一顿。

阿坤嗤笑一声，指了指自己左胸位置：“就你纹身下面，心跳快了一拍。

咱俩穿开裆裤就认识，你还跟我装？”

李天无奈，从柜台底下摸出那块青铜残片扔在桌上：“喏，就这玩意儿。

我查了三天资料，屁都没查出来。”

阿坤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突然”咦”了一声：“这符文我好像在哪见过。”

“真的？

“李天眼前一亮。

“想不起来了。

“阿坤摇摇头，把残片放回桌上，“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最近道上有人在收这类东西，出价不低。”

李天刚想说话，店门突然被推开，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挑女子站在门口，长发如瀑，眉眼如画。

“欢迎光临。

“李天条件反射地站起身。

女子环视店内，目光在阿坤身上停留了一秒，最后落在柜台上的青铜残片上。

“我找这个。

“她指着残片，声音清冷。

阿坤挑了挑眉，看向李天：“你女朋友？”

“滚蛋。

“李天瞪了他一眼，转向女子，“抱歉，这是非卖品。”

女子走近几步，李天这才注意到她左手小臂上露出一截纹身——九条龙拉着一口棺材，活灵活现，仿佛随时会从皮肤上游出来。

“我叫云悠悠。

“女子首视李天的眼睛，“这东西会要了你的命。”

阿坤吹了声口哨：“哇哦，现在搭讪都这么硬核了吗？”

李天没理他，皱眉道：“什么意思？”

云悠悠刚要开口，店里的灯突然闪烁起来。

一阵阴风凭空而起，卷得柜台上的账本哗啦作响。

“什么情况？

“阿坤站起身。

云悠悠脸色骤变：“来了！”

下一秒，整条街的灯全部熄灭。

黑暗中，李天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背后袭来。

他本能地往前一扑，把云悠悠撞倒在地，同时听到阿坤一声惨叫。

“阿坤！”

李天摸到柜台下的手电筒，刚打开，光束照出一张惨白的脸—那是个穿着寿衣的男人，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绿莹莹的火。

它正掐着阿坤的脖子，将他提离地面。

“卧槽！

“李天抄起柜台上的瓷瓶砸过去。

瓷瓶穿过那东西的身体，摔在墙上粉碎。

寿衣男人转过头，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李天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就在这时，他后背突然一阵剧痛，像是有人用烙铁按在了皮肤上。

他惨叫一声，撕开衬衫，露出背后的黑白无常纹身——那是他十八岁那年莫名其妙出现在身上的，连纹身师都说不清来历。

纹身正散发着幽幽青光，黑无常的眼睛突然转动，看向寿衣男人。

寿衣男人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丢下阿坤转身就逃。

但己经晚了——李天的影子里突然伸出两只鬼手，一只白如枯骨，一只黑如焦炭，瞬间抓住寿衣男人，将它撕成了碎片。

绿莹莹的火星在空中飘散，店里重归寂静，只有三人急促的呼吸声。

灯重新亮起。

阿坤瘫在地上，脖子上留着五个黑色指印。

云悠悠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到阿坤身边检查伤势。

“还活着。

“她松了口气，转向李天，目光复杂，“现在你信我了吗？”

李天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还在发抖。

他后背的疼痛己经消失，但黑白无常纹身依然微微发热。

“那是什么东西？

“他声音嘶哑。

“阴差。

“云悠悠捡起掉在地上的青铜残片，“它们在找这个。

而你.“她指了指李天的后背，“黑白无常的宿主，注定要和这些东西打交道。”

阿坤咳嗽着爬起来：“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你们这对话听起来像是要拯救世界什么的。”

云悠悠没理他，对李天道：“我们需要谈谈。

单独谈谈。”

李天看了看惊魂未定的阿坤，又看了看手中的青铜残片，最后望向云悠悠手臂上那诡异的九龙拉棺纹身。

“好。

“他听见自己说，“但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云悠悠嘴角微微上扬：“恐怕你承受不起全部的真相。

不过“她伸出手，“合作愉快，李天。”

李天犹豫了一下，握住了那只手。

在肌肤相触的瞬间，他后背的纹身和云悠悠手臂上的纹身同时一热，仿佛某种古老的契约被唤醒。

窗外，雨又开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