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三十六计

沈绾仪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浦东机场多看了那个穿驼色大衣的男人一眼。

"司隐！

是司隐！

"尖叫声像潮水漫过候机大厅，黑色渔夫帽下露出半截冷白下巴。

沈绾仪被撞得踉跄两步，怀里的接机牌"啪"地摔在地上，碎成两半的"冉"字正巧滚到男人锃亮的皮鞋边。

二十个黑衣保镖筑起的人墙轰然溃散，穿JK制服的女生举着单反扑过来。

沈绾仪还没反应过来，后颈突然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有人扯断了她的项链。

"让开！

"清冽的雪松香掠过鼻尖，腕表硌在她锁骨上。

沈绾仪被推得撞向玻璃幕墙，蝴蝶骨重重磕在金属边框。

混乱中她抓住对方袖扣，听见"刺啦"一声布料撕裂的脆响。

沈绾仪在眩晕中抬头，正对上男人蹙紧的眉峰。

他眼尾有颗淡褐小痣，在机场顶灯下像粒将融的琥珀。

"私生饭现在都这么拼？

"司隐甩开她的手，接过助理递来的消毒湿巾。

铂金袖扣在他掌心泛着冷光，上面还勾着半根银链，"碰瓷碰到机场来了？

"沈绾仪摸到锁骨处的血痕，气得指尖发颤："你以为自己是人民币吗？

我接闺蜜的飞机！

"她抓起地上的碎纸片，"看清楚！

这是冉！

冉！

""司老师快走！

"经纪人突然挡住镜头，"有代拍混进来了！

"黑色迈巴赫绝尘而去时，沈绾仪终于在小冉的惊呼声里看清自己锁骨的红痕。

碎钻项链早不知被踩到哪个角落，就像某人道歉的可能性一样渺茫。

——空调外机嗡嗡作响，我和小冉瘫在古董店藤椅上啃西瓜，墙上老式电视机正播着狗血剧。

"这疤要是消不掉，我就把司隐绑在城隍庙门口收香火钱！

"对着镜子咬牙切齿，锁骨上淡粉色月牙疤随着呼吸起伏。

小冉往嘴里塞着辣条："要不咱雇人往他工作室寄刀片？

""太便宜他了！

"小冉猛地拍了下大腿，震得薯片都撒了。

电视里正演到女主扇渣男耳光，她眼睛发亮："咱们装成温柔美女接近司隐，等他陷进去再甩了他！

"我嘴里的辣条差点掉出来，指着自己乱糟糟的爆炸头："就我这头钢丝球？

上次去超市买洗发水，导购大妈追着问我用哪款锅刷。

"头发倔强地翘着几撮卷毛，活像被电击过。

"你脸好看啊！

"小冉伸手抓我刘海，结果卡在打结的头发里，"哎你这头发怎么跟麻绳似的？

""上个月做蛋白矫正，托尼老师说我头发像钢丝球，药水抹上去都冒烟。

"我掏出皮筋扎马尾，结果头发首接炸成个球。

风从窗户缝吹进来，额前碎发全竖起来了。

小冉憋着笑摸出半瓶发胶："试试这个？

"十分钟后我俩盯着镜子发愣，我的头发硬得像刺猬，还粘着紫色啫喱。

电视里飘来洗发水广告，长发美女正在甩头发。

"算了算了"我瘫在沙发上啃薯片，"上次我用首板夹，头发焦了三天都是糊味。

"小冉突然跳起来："要不我们换个办法？

比如往他车上倒臭豆腐汁？

"我摸着蓬蓬的卷毛突然笑起来："你说我要不COS成《风云》里的步惊云。

"三个月后影视城卫生间，我对着镜子贴疤痕胶。

己经结痂的伤痕在锁骨凹处像枚月牙，每当我搬动器材时都会隐隐作痛。

"咔！

第七次！

"司隐摘下金丝眼镜往监视器前一摔，整个片场瞬间鸦雀无声。

道具组小妹手一抖，民国戏楼的红绒帘"哗啦"掉下来半截，正好盖住我藏在摄影机后的脑袋。

我扒拉开帘子偷瞄，男人黑色衬衫卷到手肘，腕表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场务递水杯的手都在抖，活像给老虎递肉。

"司老师回休息室补妆！

"场记突然吆喝一嗓子。

我猛地蹿起来，膝盖磕在轨道车上疼得龇牙咧嘴。

眼看着那道黑色风衣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摸出口袋里攥出汗的薄荷糖——混进剧组当打杂的第七天，总算逮着机会了！

休息室门缝里飘出诡异的香......红烧牛肉面味儿？

"打工鸭鸭，法力无边~"门里传来跑调的哼唱，还混着吸溜面条的声响。

我扒着门缝一看，差点笑出声。

荧幕上高冷禁欲的影帝，此刻正盘腿坐在懒人沙发上，头顶翘着两根呆毛。

他左手举着泡面叉，右手抓着本《蜡笔小新》，脚边还歪着个丑萌的可达鸭水杯。

"咳！

"泡面汤"滋啦"溅在《影帝的自我修养》封面上。

司隐手忙脚乱抓眼镜，碰倒了插着蔫巴向日葵的玻璃瓶。

水渍在书页签名字迹上晕开，我清楚看见扉页写着：奖杯不如手办香。

"你在...研究剧本？

"我憋笑指着漫画书。

司隐瞬间切换冰山脸，如果忽略他嘴角的油花："这是体验派表演法。

"那本《蜡笔小新》被他迅速塞到屁股底下。

我眼尖抽出他藏着的游戏卡带："《动物森友会》也是必修课？

"突然瞥见他耳尖通红，像极了昨天在影视城喂流浪猫被抓包时的模样。

"小姐姐，封口费。

"他变戏法似的抛来根棒棒糖，草莓味包装纸上印着可达鸭。

我反手甩回去两颗薄荷糖，糖纸上画着流泪泡面小人。

"司老师，"我晃了晃顺走的可达鸭水杯，"明天这个点，拿溏心蛋来换。

"没等他反应，我兔子似的窜出门。

夜风卷走他气急败坏的"喂"，只剩我卫衣兜里游戏卡带叮当响。

转角撞上匆匆赶来的经纪人，我低头瞥见他手里文件——《司隐密会姜雨柔》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