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将军府嫡女，十四岁的时候乳娘突然说我是她女儿，是个假嫡女，叫我拿银两补贴她。
转头我告诉了爹娘。真嫡女主动留下了我。她给我讲独立自主，讲走自己的路，
讲嫁自己喜欢的人。眼前的路，越走越宽。我的姐姐，难道你是我的神？1我叫瞿云灵，
说来也怪，我和我的家人一点都不像。爹爹剑眉星目，玉树临风。娘亲冰肌玉骨，风华绝代。
大哥更是遗传了爹娘的优点，面如冠玉。而我是家里唯一的漏网之鱼。小麦肤色，
五官平平，完美避开了爹娘长相的优点，长得那叫一个别具一格。十四岁那年，
乳娘突然说我是她的亲生女儿，我没有任何怀疑。你爹要谋个官位，打点需要钱，
等他坐稳了位置，以后也能帮衬你和你弟弟。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总算是听明白了，
她想让我嫁个好人家，然后拉弟弟一把。我心里不禁犯嘀咕，瞿将军和夫人从小教育我，
女人要独立自强，可以大胆追求自己的爱情，她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我摇了摇头，
我在府里吃喝用度都有定例，哪来的银两？乳娘不依不饶。
夫人每个月都有拨银两到你的院子，怎么可能没有？你也不想想，
要不是我把你和夫人的孩子对调，你能是将军府的嫡女？她威胁我，如果不给她银两，
就要拆穿我的身份，让我无家可归。我一听就慌了神，我这人胆子小，无家可归确实有点怕。
我提出去看看爹和弟弟。看什么？万一被别人看出来，露馅了怎么办？
不看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乳娘同意了，娘亲初一上香祈福的时候，
她带我偷偷去了将军府的庄子上。2庄子坐落于城郊，算得上广阔，但与将军府相比，
显得相形见绌了。一个杏眸莹润穿着布衣的女孩正在后厨洗碗。她叫李芊芊，
有个弟弟叫李小壮。瘦弱却五官精致的女孩，布衣都挡不住她的美。看到她的第一眼，
我就知道她是爹娘的亲生孩子。许是被我的长相惊到，李芊芊手中的碗不慎滑落，
发出清脆的啪嗒声。在家中向来唯唯诺诺的乳娘，此刻却像是换了个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抬手便是一巴掌。一边打还一边骂。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整日里就知道惹是生非。
李芊芊沉默着不说话，低着头挨骂，眼神中透露出不屈。这样的打骂，对她而言，
怕是早已习以为常。我上前拉住了乳娘。够了，别骂了。李芊芊闻言抬头，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乳娘脸色一变，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小姐，
这丫头从小就倔，不打不骂不听话。我冷了下脸。或许是看出了我的不满，
乳娘终于收敛了脾气，不再打骂。她恶狠狠地瞪了李芊芊一眼，贱丫头，算你运气好，
今天是大小姐求情，否则我定不饶你。我又去见了李大壮和李小壮。
李大壮已经是庄子上的管事，肥头大耳，满身横肉，一看便是那种爱占小便宜的人。
李小壮看着很壮实，比起李芊芊，他就像是养尊处优的孩子。见到我的华服，
他们眼中满是羡慕。他们想从我身上搜刮点金银首饰，被乳娘阻止了。
乳娘说我的首饰都是有专人清点的，少了容易引起怀疑。过几天我就会想办法给他们弄银两，
让他们再等等。这就是我的亲生爹娘和弟弟，看到我满脑子只想着如何从我这里捞点好处。
你看看你现在的生活，都是我们一家给你铺的路，你可不能忘了我们，
以后每个月拿银两补贴我们。话语里满是贪婪。我让她再等等。夜深人静，
我悄悄地溜进了爹娘的房间，将一切告诉了他们。3爹娘表现得异常冷静，
还特意唤来了大哥瞿云清。他们三个的态度让我一瞬间明白他们早就知道了真相。
瞿将军上战场杀敌数年，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瞿夫人从小生活在深宅大院，
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瞿云清军营磨砺了十年，早已非池中之物。瞿家人都是人中龙凤，
无论是外貌还是智谋，都狠狠碾压我。我再一次将丑小鸭发挥得淋漓尽致。瞿云清看着我，
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问我是不是真的。我让他们跟我一起去庄子上看看就知道了。
抵达庄子的时候，李芊芊正在被挨打，因为李小壮贪玩摔跤，
乳娘便将怒气撒在了李芊芊身上。将军府的家丁见状，迅速上前制住了乳娘和李大壮。
爹娘看到李芊芊身上的伤痕，心疼不已，忍不住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泪水夺眶而出。
我站在一边，显得格格不入，很尴尬，却只能默默看着他们。乳娘见势不妙，
大呼自己多年来为将军府养育孩子，劳苦功高，还指责我忘恩负义，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瞿云灵，你个蠢货。让他们知道真相，你就不是将军府嫡女，我们才是一家人，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瞿将军和夫人将李家一干人都赶出了庄子，他们转头看向我，眼中满是复杂。
我扑通一声跪下。爹娘，不，将军、夫人，求你们收留我，我愿意做丫鬟，
做牛做马都行，只要能留在将军府。我绝不能和李家人一样被赶出门。
4乳娘和李大壮天天跑到将军府门口泼脏水，搅得将军府不得安宁。
瞿将军和夫人为了息事宁人，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他们谈判。李家人心里眼里除了钱还是钱，
他们打着如意算盘，觉得将军夫人养了我十四年，怎么着也得从我这儿捞点好处。
他们哪里想过，这十四年来，他们可有好好对待过李芊芊？可曾真正关心过我？
我的亲爹娘竟然这么厚颜无耻，我气得泪流满面，直冲到前院。指着他们的鼻子，
大声喝道：够了，这些年你们在将军府也捞了不少好处了，还不够吗？当年掉包孩子，
两个罪名加起来，足够把你们一家子都送进大牢了！瞿云清站在一旁，看了我一眼，
眼神莫名。血缘这东西，有时候确实挺玄妙的。从小温文尔雅的我，
也会像乳娘那样发了疯一般的泼妇骂街。他知道我不是亲生的，还有这样恶心的爹娘，
应该很厌恶我吧？瞿将军和夫人拿出了李家这些年在庄子上贪污的证据，
还有两个家丁的证词。原来乳娘跟我说的那些话，早就被路过的家丁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和乳娘看到这些证据，都愣住了。不管我有没有说，他们都知道了。李家人见势不妙，
终于妥协，立下了字据，声明我和李芊芊从此不再是他们的女儿。我心里忐忑不安，
回到屋里，收拾了东西准备搬到下人房。这里是属于李芊芊的，不，是瞿芊芊，
将军府的大小姐的，不是我的。爹娘突然出现在门口，拦住了我。云灵，
我们养了你十四年，你永远是我们的孩子，将军府的小姐，不用做丫鬟。
瞿云清也点了点头。我一听这话，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哽咽着说对不起。除了这些，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瞿芊芊冷冷地看着我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想，
她一定是恨死我了，抢走了十四年将军府大小姐的生活。
我的幸福生活是她在李家受苦受难换来的。想想都气人。
5爹娘特意为瞿芊芊精心布置了一座新院落，离我不远。他们想着，我们年龄相仿，
多接触接触，自然能寻到不少共同话题。他们又将瞿芊芊安排进云麓书院，
说女孩子也当学些知识，嘱咐我带她融入书院。书院里，我介绍瞿芊芊是我的姐姐，
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你们俩年龄差不多，她该不会是你爹在外头偷偷养着的私生女吧？
瞿芊芊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我，一言不发。我笑着解释，我们是双生子，姐姐身体弱，
打小养在庄子上罢了。双生子？瞧着可不太像啊。我只能继续圆场，说庄子上空气好，
把姐姐养得愈发娇嫩了。瞿芊芊始终话不多，只是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静静地看着我。
我觉得，她是在心底里暗暗嘲笑我。我故意说双生子，没说我不是瞿家人，
这样就不会被其他人嘲笑了。一旦被人知道我不是瞿家亲生的孩子，我就完了。回去的路上，
我找瞿芊芊道歉。对不起，我需要瞿家的庇护。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云麓书院里大多是富家子弟，无论男女皆可前来求学，竞争氛围倒也不算激烈。
大家都热衷于琴棋书画，只有瞿芊芊在研究孙子兵法。她喜欢看书，
娘亲特意为她寻了一位学识渊博的名师。我给她送燕窝时，
好奇问她：如今你已是瞿家的大小姐，爹娘总觉得亏欠你，家里事事都顺着你，
你为何还要研究兵法呢？等及笄之后，爹娘自会为你安排一门好亲事。她看了我一眼，
语气平淡地说：女子也能自主选择自己想要走的路，想要嫁的人。
这话和爹娘平日里教导我的如出一辙。我没有完全明白其中的深意，但直觉告诉我，
他们说得没错。想起我自私自利的亲生爹娘和弟弟，我也要选择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我也开始跟着瞿芊芊，向名师学习。师父向娘亲夸赞我们俩进步显著，颇有经商的头脑。
但我知道，瞿芊芊比我厉害得多。她只是在文墨方面稍显逊色，可骑马、射箭、兵法这些，
她样样都远在我之上。天赋这东西，影响实在太大，我继承了李家的平庸，
自然比不上瞿芊芊聪慧。不管我怎么努力，始终都比不上她。我想问问怎么做到的，
但我又实在不敢开口。她平日里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对谁都都很冷淡。
爹娘觉得她不是在身边从小养大的，不太习惯与人亲昵，但我觉得她恨我们所有人。
6及笄之后，麻烦还是来了。李家人趁我单独出门的时候，把我堵在了狭窄的巷子里。
他们满脸贪婪，恶狠狠地说：就算你是将军府的二小姐，也抹不去是我们女儿的事实。
可不能自己过着好日子，就把我们一家给忘了！他们问我要银子，还威胁说，要是不给，
就到将军府门前大闹一场。我自然不肯。有些人的贪婪，就像个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
我转身离开，没想到，在巷子口，撞见了瞿芊芊。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窘迫得无地自容，她一定是看到了我最狼狈不堪的一面。次日，大街小巷就像炸开了锅，
到处都在传我不是将军府二小姐的消息。大家看我的眼神满是鄙夷和不屑。
原来有些人明明不是亲生的，霸占着大小姐的身份那么多年，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双生子。
亲生爹娘那么不要脸，调包将军的孩子，她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肯定是舍不得好生活，死皮赖脸地赖在将军府呗，平时还装得一副清高的样子。
闲言碎语排山倒海向我袭来，我根本无法反驳，甚至连去书院上课的勇气都快没了。
书院的孩子在我的抽屉里扔蛇，把我的书撕得粉碎，更甚至把我推进书院的池塘。
我孤立无援的时候，侯轩递给我一本新书，让我别在意。侯轩是侯府的少爷，家世显赫，
吟诗作画样样精通，是个极有才能的人。以前我们没什么交集，但他能伸出援手，
我心里满是感激。但他的帮忙，却给我带来了更多的麻烦。玩蹴鞠的时候，
他们经常故意把球踢向我，砸得我脑袋生疼。骑马的时候，有人趁我不注意，
在我的马屁股上扎了一针，马受了惊，慌乱地飞奔出去。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和草地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突然有人追上了我的马，一把拉住了我。
等我好不容易坐稳，抬头看去。顿时我愣住了。是瞿芊芊。7瞿芊芊眼疾手快，
一把控制住受惊的马，伸手拔掉了扎在马屁股上的针。她随手在马屁股上轻轻一拍，
马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那些始作俑者飞奔而去。那些搞小动作的人，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纷纷从马上摔了下来，狼狈不堪。瞿芊芊你竟然帮她，
你疯了。你莫不是在家被她欺负怕了吧。瞿芊芊紧紧拉着我的手，
眼神冰冷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我们瞿家的事还不需要你们这些外人来管，
瞿云灵是我妹妹，一辈子都是。你们想管闲事，先把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收拾好。
要是再敢碰她，别怪我不客气！她拉着我的手，大步走出了书院。那一刻，
我觉得她简直就是我的守护神。回到将军府，我让人准备了热水沐浴。
等我舒舒服服地在浴桶里泡了半个时辰，打开门，竟发现瞿芊芊还在门口等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谢谢你今天救了我，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
毕竟我抢了你十四年的人生，对不起。瞿芊芊明明有理由恨我，可她却毫不犹豫地救了我。
她伸手擦了擦我的眼角。哭什么？我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瞿芊芊向来不喜笑，也不喜哭，整个人就像个没有感情的稻草人。
但我知道她只是不善于表达感情。我胡乱擦干了眼泪，挤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一会哭一会笑，跟个傻子一样。恩，是个傻子，样样都比不过你。她顿了顿，
谁要和你比。我就知道她和别人不一样。她给我递了一杯压惊茶，
看着我喝下去才缓缓开口。你不怀疑事情是我说出去的吗？毕竟最清楚这件事的人是我。
我拿着杯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你如果想说，还需要等现在吗？
瞿芊芊只是对谁都很冷淡，但绝不是会做这种卑劣之事的人。我的直觉告诉我，不是她。
她伸手揉了揉我的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也不知道该说你单纯，还是傻。
没听过人家的嫡女怎么欺负庶女的吗？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听过，但你不会。
瞿芊芊不会，我无比确定。她突然笑起来，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蛋。
你就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我很少见到她笑，她的笑就像微风轻拂过我的世界，
带来了一缕阳光。8李家人三番五次找上门，我从没有妥协过。面对他们的威胁，
我冷冷回应：你们爱说就说，我不在乎。他们见我如此强硬，便恶语相向，
骂我不识好歹。你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将军府二小姐，
将军府的好东西肯定都留给瞿芊芊的。你还不趁着现在，多捞点银子，
以后可就没这机会了。拿不到银子，他们就用最恶毒的语言来咒骂我。我心里难受，
却影响不了我坚守的原则。我是不会给他们任何银子。书院里的人不敢明目张胆欺负我，
可背地里却使尽了坏招。他们在我每日必经之路上放一只蛤蟆，吓得我尖叫连连。
趁我不注意，在我的包里塞满垃圾，让我狼狈不堪。我没有反抗，也没有告状，
只是更刻苦学习。瞿芊芊说得对，女子唯有独立自强，才能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与其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纷争上，不如好好学习。一路上，
瞿芊芊始终陪伴着我。可能是担心我被欺负，她几乎和我形影不离。她这么做，
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瞿家坚定地站在我这边。除了她，还有侯轩。他对我也很好，
会在我被蛤蟆吓到时，勇敢地帮我拿走那些恶心的东西。他会在我发现包里被塞满垃圾后，
细心地帮我整理。原来跟在他屁股后面转的人，看到他对我这般好，都以为他看上了我，
他们觉得我用了些下作手段。我真的不明白，他们的脑中只有这些龌龊的想法吗？
外面发生的事我没有告诉爹娘和哥哥。他们忙得不可开交，爹爹和哥哥忙着上战场，
娘亲要操持整个将军府的大小事务，我不想给他们徒增烦恼。我说出这番话时，
瞿芊芊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北方传来了干旱的消息，侯轩被朝廷指定前往赈灾。离开前，
他特意约我出去，说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他言辞闪烁，说有些话只能单独和我说。
这些年只有他和瞿芊芊真心对我好，我很感激。为了赴约，我稍微打扮了一番。
瞿芊芊看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喜欢他吗？要不要爹娘...
我轻轻摇了摇头，走自己的路，嫁喜欢的人，你和爹娘教我的。她没再说什么，
抱着兵书离开了。9我万万没想到，侯轩会带我去城郊的荒野。
往日里温文儒雅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流里流气。
他邀请我去亭子里喝一杯。我下意识地推开了。侯轩却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
故作深情：云灵，我去赈灾后，不知多久才能再与你相见，就当是为我送行吧。
这些年，我帮你那么多，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不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