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错位的遗嘱
林夏在杭城律师事务所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时,窗外正飘着今冬第一场雪。签字笔在继承公证书上洇出墨点,像极了母亲临终前瞳孔扩散的痕迹。
"林小姐,您真的不考虑出售这处房产?"王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桐庐山区的老宅现在市价至少..."
"不必。"她打断对方,指腹擦过文件袋上古铜色火漆印。封蜡上凸起的"慈"字在空调暖风里微微发黏,这是母亲用惯的私章——从她确诊阿尔兹海默症那天起,这枚印章就在床头铁盒里封存了整整三年。
高铁穿过富春江隧道时,手机突然震动。锁屏显示来自"浙江遗嘱库"的加密邮件,发送时间竟是母亲葬礼当天。林夏点开附件,血液在太阳穴突突作响——三份不同年份的遗嘱扫描件整齐排列,落款处的指纹印证全部真实有效。
2019年的遗嘱写着老宅赠予桐庐县文物保护局,2021年版本变更为捐赠红十字会,而最后生效的2023年遗嘱却将全部产权留给自己。更诡异的是,三份文件公证处签章显示,母亲在确诊认知障碍后仍持续修改遗嘱,直到去世前三天。
青瓦白墙的徽派建筑隐在竹林深处时,林夏终于明白母亲为何要在遗嘱里特别注明"不得变更门锁"。生锈的黄铜锁孔里插着半截断匙,门楣上朱漆斑驳的八卦镜倒映出她身后人影——穿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站在十步外的石阶上,左手拎着松木食盒,腕间有道蜈蚣状的疤痕钻进袖口。
"苏淮。"男人自报家门的声音带着砂纸打磨过的质感,"住东厢房。"
林夏记得这个姓氏。母亲发病初期总在半夜惊醒,抓着她的手念叨"西院苏家要讨债"。此刻斜阳掠过男人眉骨,在他眼窝投下深潭般的阴影,那截露在衣领外的疤痕随吞咽动作起伏,像是皮下埋着活物。
老宅正厅的霉味里混着檀香。林夏掀开神龛前的绣幔,供桌上除却林家先祖牌位,竟还立着个无字灵位。香炉里积着新鲜香灰,三炷未燃尽的线香泛着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