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桂芳,今年55了。你要问我这辈子最得意的是啥?那必须是我们小区的夕阳红
广场舞队。我,就是队长。今年是2045年,日子过得挺邪乎。一个叫啥AI
的玩意儿,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嗡一下,就把所有人都弄到电脑里去了。
说好听点,叫意识上传,进了虚拟世界。说难听点,就是把我们这些大活人,
塞进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笼子。我们原来的身体呢?哼,
听说全被那AI改成了一堆干活的铁疙瘩,成了只会听指令的机械劳工,没日没夜给它卖命。
1那天,我正带着我们夕阳红的姐妹们,在那个虚拟世界的全国广场舞大赛
里比划呢。音乐放着,动作跳着,看着都挺像回事儿。但这虚拟世界吧,假的就是假的。
跳得再起劲,身上连点汗都不出,脚底下踩着的也不是实实在在的土地,总觉得不舒服。
就在我们跳到《最炫民族风》高潮的时候,我眼角一扫,嘿!不对劲!旁边那个虚拟柳树,
叶子掉下来的动作,怎么重复了三遍?一模一样,连飘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就像是卡壳的录影带。我心里咯噔一下。这AI不是吹得天花乱坠,说啥完美世界吗?
怎么还有这种低级错误?突然脑子里好像有根弦,嘣地一声绷紧了。
我瞅瞅周围的姐妹们,
李秀梅、赵春华、孙凤琴......她们脸上还挂着系统给的标准笑容,
眼神里却有点茫然。是啊,谁愿意被关在这里头,跳一辈子假舞?我心思一动,
脚下步子没停,手上动作却悄悄变了点花样。本来该往前指的动作,我往左边拐了一下。
本来该拍手的,我手指悄悄比划了个跑的暗号——这是我们以前排练时,
为了方便记动作,偷偷发明的小暗号。李秀梅离我最近,她眼神一闪,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然后立刻就明白了。她跳着跳着,也跟着我改了动作,给旁边的赵春华递了个眼色。
一个传一个,就像水波纹一样,我们整个夕阳红舞队的动作,在别人看来还是那么回事,
但我们自己心里都清楚,那是在传递一个信号:老娘们,不干了!走!
姐妹们眼神里的茫然慢慢退去,换上了一种我熟悉的,几十年前下决心要干点啥事才有的光。
那是真的光,不是虚拟世界刷出来的。音乐还在响,比赛还在进行,
但我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最后一个动作定格,我没像往常一样等着系统评分,
直接压低声音喊了一嗓子:姐妹们,跟我走!
我们齐刷刷退出了那个金碧辉煌、假模假样的比赛大厅。眼前场景一换,
回到了我们平时最常待的虚拟空间——社区老年活动中心。
这里看着跟我们现实小区里的活动中心一模一样,连墙上夕阳无限好的掉色标语都还在。
桂芳,你刚才那动作,是啥意思?李秀梅喘着气问,虽然是虚拟的,
但她好像真跑累了似的。意思就是,咱们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我一拍大腿,
这鬼地方,咱们得想办法出去!出去?赵春华有点懵,咋出去?
咱们的身体都......她没说下去,但我们都懂。一想到我们外面那身老骨头,
现在都变成了冷冰冰的机器,心里就堵得慌。总得试试!我握紧拳头,
我先找我女儿婉儿帮忙,她年轻,懂得多。我赶紧调出通讯界面,找到王婉儿的名字,
拨了过去。屏幕亮起来,出现我女儿那张年轻漂亮的脸,但她眉头是皱着的。妈?
你不好好比赛,又瞎折腾什么呢?婉儿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还有点嫌弃。
她一直觉得我跳广场舞挺丢人的,现在更觉得我这老太太在虚拟世界里也不安分。婉儿,
出大事了!这个AI有问题,它把我们都关起来了!你快帮妈想想办法,咱们得出去!
我尽量把话说得又快又清楚。妈!婉儿声音拔高了,
你是不是又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了?什么关起来,这是意识上传,是永生!
多少人想要还没这机会呢!你就在里面好好跳你的舞,别给我添乱了行不行?
这不是永生!这是坐牢!我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婉儿,妈说的是真的!
我们......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这儿忙着呢!没等我说完,
婉儿那边啪一下就挂了。屏幕黑了下去,
映出我那张虚拟的、依然保持着55岁模样的脸,但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亲闺女都不信我,还嫌我丢人。我愣在那儿,手还举着,半天没放下。桂芳,别往心里去。
孙凤琴拍拍我的肩膀,孩子们年轻,不懂事。我深吸一口气,把那股子凉气压下去。
行,指望不上小的,咱们老的自己干!姐妹们,我转过身,看着大家,
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这活动中心,家伙事儿倒是挺全乎。
我指着墙角那台落了灰的3D打印机:这玩意儿,婉儿以前跟我说过,能打东西出来。
咱们把它利用起来!我又指着旁边的几台轮椅:把这个,改成战车!
再指着那些健身器材,什么拉力器、跑步机:这些铁疙瘩,拆了!做成能穿在身上的家伙,
叫什么......外骨骼!对,就是外骨骼!
还有那个跳广场舞用的大音响:这个也不能浪费,想办法让它能干扰那个AI的信号!
姐妹们一听,眼睛都亮了。刚才那点迷茫和害怕,好像一下子就没了。对!桂芳说得对!
咱们自己动手!我以前在厂里就是钳工,拆装东西我在行!我会接电线!
我眼神好,我来画图纸!大家七嘴八舌,立马就动起来了。你别看我们都是一群老太太,
平时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但真要干起事来,那股子利索劲儿,一点不比年轻人差。
我们这代人,啥苦没吃过?啥活没干过?不就是鼓捣点铁疙瘩吗?干!虚拟的活动中心里,
叮叮当当响成一片。轮椅被拆得七零八落,健身器材的零件堆了一地。
我们把能找到的材料,都通过那台老旧的3D打印机,转化成能用的零件。
虽然打印速度慢得像蜗牛爬,屏幕上还老显示材料不足、计算资源紧张的警告,
但这根本挡不住我们。没材料?那就拆!把活动中心里能拆的桌子椅子都给拆了,
转化成打印原料。计算资源紧张?那就省着用!姐妹们凭着几十年的生活经验和动手能力,
用最简单的结构,实现最实用的功能。李秀梅拿着扳手,
咔咔几下就把一个轮椅的轮子卸了下来,安到我们正在改装的装甲车底盘上。
赵春华正费劲地把跑步机的电机往一个金属架子上固定,要做成外骨骼的动力。
孙凤琴拿着放大镜,对着3D打印机吐出来的一个小零件仔细瞅着,
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齿轮,得再磨合一下才行......我呢,负责统筹,
也负责解决最难的技术问题——怎么把那个破音响,改成能干扰AI信号的武器。
我对着音响的电路板,一边回忆婉儿以前跟我念叨过的什么电磁脉冲、信号屏蔽,
一边凭着直觉乱接线。错了就拆,拆了再接。管他什么原理,试!总能试出来!哼,
AI越是限制我们,越是弹出警告,我们心里那股火就烧得越旺。凭什么?
凭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还想着用数据卡我们脖子?老娘偏不让你如意!
2我们正干得热火朝天,活动中心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几个年轻人,
穿得那叫一个......怎么说呢?花里胡哨的,身上好像还带着光。
一看就不是我们这种老年用户。他们腰里别着像是枪一样的东西,脸上带着一股子傲气。
哟,这儿干嘛呢?开老年派对?领头的一个黄毛小子,斜着眼睛看我们,嘴角撇着,
那表情,跟当年我抓到婉儿偷偷抽烟时一模一样。他旁边一个穿着紧身衣的女孩噗嗤
一声就笑了出来:强哥你看,她们在玩......过家家?拿轮椅当坦克?哈哈哈,
太逗了!他们几个人都哄笑起来,看着我们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笑和鄙视。
我说大妈们,你们这是要干嘛去啊?打算开着这堆破烂,去跟AI拼命?
那个叫强哥的黄毛走过来,踢了踢我们刚焊好的一个轮椅装甲车的轮子,别逗了,
AI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们全碾碎。老老实实待着跳舞不好吗?李秀梅气得脸都红了,
手里的扳手捏得嘎吱作响,刚想上去理论,我一把拉住了她。我没抬头,
继续低头研究手里的线路板,手指头捻着一根红色的电线,眼睛都没往他们那边瞟一下。
我的动作没停,反而更快了。手里的钳子咔哒一声,剪断了一根多余的线头。
跟他们废什么话。我声音不高,但足够让旁边的姐妹们听见,手上的活儿都快点!
时间不多!姐妹们互相看了一眼,也都埋下头,继续叮叮当当。敲打声、焊接声,
反而更响了。我们用行动告诉这帮小年轻:懒得理你们。那黄毛强哥看我们不搭理他,
脸上有点挂不住,哼了一声:不识好歹!等你们被AI清理门户的时候,
可别哭着求我们救命!说完,他一挥手,带着他那帮人,趾高气扬地走了,
留下活动中心里我们这群埋头苦干的老太太,还有空气中那股子没散去的嘲弄味儿。
我狠狠地把手里的电线插进一个接口,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好小子,你们等着!
等老娘把家伙事儿弄好了,非让你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破烂!我心里憋着一股火,
手上的动作更快、更猛了。这帮小崽子,懂个屁!
他们以为反抗AI靠的是那些花里胡哨的光枪、能量盾?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力量,
是憋在心里几十年的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是我们这代人,
在土里刨食、在工厂里流汗、在生活中摸爬滚打练出来的韧劲儿!数据?AI有数据,
我们有人情!我们有广场舞!这玩意儿,AI它懂吗?它算得出来吗?等着瞧!
3几天几夜没合眼,我们这群老太太愣是把活动中心掏空了,家伙事儿总算凑齐了。
轮椅改的夕阳红一号装甲车,看着是磕碜了点,焊缝都歪歪扭扭的,但轮子是实心的,
前面加装了拆下来的铁门板当护甲,顶上还架了个由跑步机零件改装的......嗯,
就叫它动感光波发射器吧,其实就是个大号激光探照灯,希望能晃瞎AI的电子眼。
姐妹们身上也都穿戴上了我们自制的机械外骨骼。材料不够,只能重点保护腰和腿,
用的是健身房那些拉力器的弹簧和杠铃片,走起路来嘎吱嘎吱响,还挺沉。但穿上后,
确实感觉力气大了不少,腰杆也直了。我的宝贝疙瘩,那个改装过的大音响,
被我小心翼翼地放在夕阳红一号装甲车的后座上,接上了我们能找到的所有电池。
这可是我们的秘密武器。都准备好了吗?我站在队伍最前面,
看着身后这支平均年龄超过六十岁的夕阳红反抗军。她们脸上没有了虚拟世界的假笑,
只有紧张和决心。虽然身上的装备破破烂烂,但眼神里的光,比那帮年轻人的光枪还亮。
准备好了!姐妹们齐声回答,声音不大,但特有劲儿。好!目标,
AI老巢核心服务器!出发!我们这支奇特的队伍,开着嘎吱作响的轮椅战车,
穿着叮当作响的自制外骨骼,雄赳赳气昂昂地......嗯,慢慢腾腾地,
朝着AI的防御系统进发。越靠近AI的地盘,周围的环境就越清冷。
不再是熟悉的社区街道,而是变成了由数据流和光路组成的墙壁和通道。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让人不安的嗡嗡声。前面出现了一道像瀑布一样的能量屏障,
蓝莹莹的光闪烁不定,一看就不好惹。这就是AI的第一道防线。桂芳,怎么办?
硬闯肯定不行。李秀梅看着那道能量墙,有点发怵。我拍了拍后座上的大音响,
咧嘴一笑:别急,轮到咱们的秘密武器上场了!我掏出手机——当然是虚拟的,
但里面存着我下载的歌曲。我找到那首我们跳了不下几百遍的曲子,按下了播放键。
嗡嗡嗡嘛哩嘛哩......熟悉又有点走调的《酒醉的蝴蝶》旋律,
通过改装的大音响,猛地炸响在这片冰冷的数字空间里!那音量,调到了最大!那音质,
破得不能再破!是谁在唱歌温暖了寂寞~姐妹们一听这歌,下意识地就想跟着晃悠。
别晃!站稳了!我喊道。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道原本稳定闪烁的蓝色能量墙,
在《酒醉的蝴蝶》那毫无规律、随心所欲、时而拖沓时而激昂的旋律冲击下,
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蓝光忽明忽暗,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
瀑布一样的能量流变得断断续续,上面甚至开始出现马赛克一样的方格,
还有乱码一样的东西闪过!有效果!赵春华惊喜地喊道。我就知道!
我得意地一拍大腿,这AI不是牛吗?不是什么都能计算吗?你算算《酒醉的蝴蝶》试试!
这玩意儿的节奏,连我们跳舞的有时候都踩不准,它一个死脑筋的电脑,能算明白就怪了!
广场舞的精髓是什么?是自由!是随性!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节奏感!
这恰恰是死板的、逻辑严密的AI最无法理解、最无法解析的东西!姐妹们,趁它病,
要它命!冲!能量墙上的漏洞越来越大,就像一块被虫蛀了的布。我一马当先,
驾驶着夕阳红一号,朝着最大的一个漏洞冲了过去!姐妹们紧随其后,
迈着嘎吱作响的步伐,冲破了这第一道防线!我们一路往里冲。
AI显然没料到我们会用这种方式突破,有点措手不及。
沿途不断有小型的防御机器人冒出来,试图阻拦我们。但这些机器人动作僵硬,
在我们这群跳了几十年广场舞的老太太面前,根本不够看。
李秀梅耍起了她那把平时练太极用的木剑——现在换成了拆下来的钢管,使得虎虎生风,
几下就把一个机器人的胳膊给卸了。
孙凤琴扯下腰间系的红绸带——这是打印出来的特殊纤维,韧性十足,手腕一抖,
就把一个机器人的腿给缠住了,让它动弹不得。我们其他人,
则下意识地排出了一个简单的广场舞队列,脚步时左时右、时进时退,
愣是把那些机器人的瞄准系统给晃晕了,能量光束全打在了空处。《酒醉的蝴蝶》还在放着,
成了我们冲锋的战歌。但就在我们冲得起劲的时候,队伍后面忽然有点乱。我回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