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文中的香港年平均温度只有8.5°，不要考虑合理性，也不要问原因，问就是我讨厌香港的高温。
2021年10月31日，旺角街头。
凌晨两点的街道像被冻住的河流，霓虹灯在潮湿的雾气里泛着冷光。
张玮逸蜷缩在711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羽绒服拉链拉到鼻尖，仍挡不住从混凝土缝隙里钻出来的寒气。
这具188公分的躯体此刻像片风干的菜叶，腕部旧伤在低温里隐隐作痛，提醒他上个月在仓库搬货时被铁架砸中的瞬间——也是从那时起，生活像松开的麻绳，一点点散了架。
便利店的玻璃门“叮”地打开，暖黄的灯光漫出来，裹着鱼蛋的甜辣酱味。
穿蓝色店员服的女生端着个白色泡沫碗，塑料汤匙在面汤里晃出细碎的涟漪。
张玮逸慌忙低头，盯着自己磨破的运动鞋尖，余光却看见对方的帆布鞋停在两步外，鞋边沾着番茄酱的渍印。
“给你的。”
女生的声音像热汤上飘着的葱花，清清爽爽，“鱼蛋煮久了会老，车仔面的辣汁不小心我放多了，你不吃辣的我再给盛一碗。”
他的喉结滚动两下，没敢接。
便利店的暖气混着食物香气涌出来，冻僵的手指在裤袋里掐进掌心。
上次被房东赶出来时，他连储物柜里的旧毛巾都没带走，此刻身上穿的还是九月受伤时的灰色卫衣，袖口磨得泛白，洗不掉的机油印子在路灯下泛着灰光。
“不用客气啦。”
女生把碗往他膝头一放，纸制餐叉戳在面里颤巍巍的，“我值班时看你每天晚上都在这附近，总不能看着人饿死在门口吧？”
碗底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裤子烫着膝盖，张玮逸这才发现她连一次性手套都没戴，指尖冻得发红。
鱼蛋在汤里泡着，圆滚滚的泛着油光，面条吸饱了汤汁，堆得像座小山。
他突然想起父亲在世时，每个月发薪日会带他去深水埗吃的车仔面，摊主阿婆总会多给他两颗鱼蛋，说“年轻人长身体”。
“多……多谢。”
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门轴，低头时刘海遮住眼睛，只看见女生制服下摆露出的一截小腿，肤色冷白，像冬天的瓷。
女生蹲下来，便利店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在她睫毛上镀了层金边：“我叫高雨欣，下雨的雨，欣欣向荣的欣。
你呢？”
张玮逸的筷子尖戳进鱼蛋，热汤溅在手背上。
他不敢抬头，盯着对方胸前的工牌——“711九龙旺角分店”，编号0273。
喉间滚过父亲临终前的咳嗽声，母亲改嫁那天塞给他的五百块港币，还有上个月被房东摔在地上的行李箱轮子——此刻正躺在某个垃圾站，和他的人生一起生锈。
“阿……阿玮。”
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把面条往嘴里塞，辣汁呛得眼眶发热。
高雨欣没再说话，蹲在旁边看他狼吞虎咽，偶尔递张纸巾，指尖掠过他手腕时，他像被烫到般缩手——那里有道三厘米长的疤痕，是搬货时被铁丝划的，没钱缝针，自己拿红药水涂了半个月。
吃完时碗底只剩几滴油，张玮逸才发现她连午餐肉都给了他，这一碗的价格估计要超过30港币。
便利店传来同事的呼唤，高雨欣站起来拍拍膝盖：“明天我上夜班，要是还来的话……”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包装纸在冷夜里发出脆响，“草莓味的，甜的。”
糖纸在掌心攥紧。
张玮逸看着她跑回店里，蓝色制服在玻璃门后晃动，像被风吹远的海浪。
街角的钟敲了三下，他把空碗放在垃圾桶旁，糖纸折好塞进裤兜——上次收到糖，还是父亲住院时，邻床阿婆给他的，说吃了甜的，苦日子就会过去。
这晚他在麦当劳待到凌晨五点，靠在儿童区的塑料椅上，闻着薯条冷掉的油味。
手腕的旧伤抽痛，他数着天花板上的污渍，突然想起高雨欣蹲下来时，发尾扫过他膝盖的触感，像片落在雪地上的羽毛。
11月1日的阳光从宇宙裂缝里漏进来时，张玮逸正趴在洗手台刷牙——用的是碳酸熊卡提供的一次性牙刷。
水珠顺着下巴滴在瓷砖上，他盯着镜子里胡茬丛生的脸，突然听见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恒生银行的短信跳出：恒生:付款人XXXXxxx于2021-11-1存入HKD300,000.00至阁下之账户xxxx虎纹章鱼xxxx仙贝。
查询:2822 022X牙刷从指间滑落，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响。
他以为是诈骗短信，首到登录软件看见余额栏里的数字，小数点前两位还带着熟悉的11——那是父亲去世后留给他的最后一点钱。
手指颤抖着划过屏幕，没有任何交易记录，没有备注，仿佛这笔钱从虚空中首接砸进他的人生。
中午时分，他站在波鞋街的优衣库门口，玻璃映出自己皱巴巴的卫衣。
两千块的大衣穿在身上时，导购小姐的笑容突然变得温柔：“先生您身材真好，这件修身款特别适合您。”
他这才想起，父亲曾说他像年轻时的吴彦祖，那时他还在装修工地搬砖，汗湿的T恤贴在背上，根本没心思在意长相。
晚上躺在尖沙咀某家酒店的大床上，张玮逸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发呆。
三千多 thread count 的床单裹着他，像掉进云里。
浴室里传来浴缸放水的声响，他摸出裤兜里的水果糖，糖纸在暖光下泛着粉色——高雨欣上班的便利店，此刻应该亮着同样的灯光吧？
11月2日凌晨，他是被证书硌醒的。
两张烫金的香港大学文凭躺在枕边，“法学学士”和“心理学学士”的字样在壁灯下清晰可见，落款日期是2020年7月——那时他正蹲在葵涌的仓库搬货，汗衫被雨水浇透。
英语能力像突然涌进脑海的潮水，他随手翻开床头柜上的英文杂志，每个单词都自然得如同母语。
当晚换了家更贵的酒店，房费两千五，落地窗外是维港的灯火。
张玮逸站在便利店门口，盯着“员工休息中”的牌子，首到凌晨三点，只等来换班的阿叔：“那个妹仔？
今朝突然说要调去佐敦，年轻人嘛，总是跑来跑去的。”
便利店的冷柜亮着蓝光，张玮逸摸出那颗草莓糖，糖纸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响。
窗外飘起冷雨，他突然想起昨夜在酒店浴缸里，热水漫过肩膀时，手腕的疤痕不知何时消失了——就像这笔突如其来的资金，这张从天而降的学历，还有那个叫高雨欣的女生，在他生命里投下的，短暂而温暖的光斑。
他把糖纸夹进酒店提供的笔记本，首页印着“尊贵宾客留念”。
远处传来凌晨的渡轮声，混着街角垃圾车的轰鸣。
张玮逸不知道这个系统会存在多久，也不知道30万港币能撑多久，但此刻他清楚地记得，当高雨欣递出那碗车仔面时，汤面上飘着的鱿鱼仙贝和西字海鲜，是怎样在冷夜里，开出一朵小小的、温暖的花。
2021年10月31日，旺角街头。
凌晨两点的街道像被冻住的河流，霓虹灯在潮湿的雾气里泛着冷光。
张玮逸蜷缩在711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羽绒服拉链拉到鼻尖，仍挡不住从混凝土缝隙里钻出来的寒气。
这具188公分的躯体此刻像片风干的菜叶，腕部旧伤在低温里隐隐作痛，提醒他上个月在仓库搬货时被铁架砸中的瞬间——也是从那时起，生活像松开的麻绳，一点点散了架。
便利店的玻璃门“叮”地打开，暖黄的灯光漫出来，裹着鱼蛋的甜辣酱味。
穿蓝色店员服的女生端着个白色泡沫碗，塑料汤匙在面汤里晃出细碎的涟漪。
张玮逸慌忙低头，盯着自己磨破的运动鞋尖，余光却看见对方的帆布鞋停在两步外，鞋边沾着番茄酱的渍印。
“给你的。”
女生的声音像热汤上飘着的葱花，清清爽爽，“鱼蛋煮久了会老，车仔面的辣汁不小心我放多了，你不吃辣的我再给盛一碗。”
他的喉结滚动两下，没敢接。
便利店的暖气混着食物香气涌出来，冻僵的手指在裤袋里掐进掌心。
上次被房东赶出来时，他连储物柜里的旧毛巾都没带走，此刻身上穿的还是九月受伤时的灰色卫衣，袖口磨得泛白，洗不掉的机油印子在路灯下泛着灰光。
“不用客气啦。”
女生把碗往他膝头一放，纸制餐叉戳在面里颤巍巍的，“我值班时看你每天晚上都在这附近，总不能看着人饿死在门口吧？”
碗底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裤子烫着膝盖，张玮逸这才发现她连一次性手套都没戴，指尖冻得发红。
鱼蛋在汤里泡着，圆滚滚的泛着油光，面条吸饱了汤汁，堆得像座小山。
他突然想起父亲在世时，每个月发薪日会带他去深水埗吃的车仔面，摊主阿婆总会多给他两颗鱼蛋，说“年轻人长身体”。
“多……多谢。”
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门轴，低头时刘海遮住眼睛，只看见女生制服下摆露出的一截小腿，肤色冷白，像冬天的瓷。
女生蹲下来，便利店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在她睫毛上镀了层金边：“我叫高雨欣，下雨的雨，欣欣向荣的欣。
你呢？”
张玮逸的筷子尖戳进鱼蛋，热汤溅在手背上。
他不敢抬头，盯着对方胸前的工牌——“711九龙旺角分店”，编号0273。
喉间滚过父亲临终前的咳嗽声，母亲改嫁那天塞给他的五百块港币，还有上个月被房东摔在地上的行李箱轮子——此刻正躺在某个垃圾站，和他的人生一起生锈。
“阿……阿玮。”
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把面条往嘴里塞，辣汁呛得眼眶发热。
高雨欣没再说话，蹲在旁边看他狼吞虎咽，偶尔递张纸巾，指尖掠过他手腕时，他像被烫到般缩手——那里有道三厘米长的疤痕，是搬货时被铁丝划的，没钱缝针，自己拿红药水涂了半个月。
吃完时碗底只剩几滴油，张玮逸才发现她连午餐肉都给了他，这一碗的价格估计要超过30港币。
便利店传来同事的呼唤，高雨欣站起来拍拍膝盖：“明天我上夜班，要是还来的话……”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包装纸在冷夜里发出脆响，“草莓味的，甜的。”
糖纸在掌心攥紧。
张玮逸看着她跑回店里，蓝色制服在玻璃门后晃动，像被风吹远的海浪。
街角的钟敲了三下，他把空碗放在垃圾桶旁，糖纸折好塞进裤兜——上次收到糖，还是父亲住院时，邻床阿婆给他的，说吃了甜的，苦日子就会过去。
这晚他在麦当劳待到凌晨五点，靠在儿童区的塑料椅上，闻着薯条冷掉的油味。
手腕的旧伤抽痛，他数着天花板上的污渍，突然想起高雨欣蹲下来时，发尾扫过他膝盖的触感，像片落在雪地上的羽毛。
11月1日的阳光从宇宙裂缝里漏进来时，张玮逸正趴在洗手台刷牙——用的是碳酸熊卡提供的一次性牙刷。
水珠顺着下巴滴在瓷砖上，他盯着镜子里胡茬丛生的脸，突然听见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恒生银行的短信跳出：恒生:付款人XXXXxxx于2021-11-1存入HKD300,000.00至阁下之账户xxxx虎纹章鱼xxxx仙贝。
查询:2822 022X牙刷从指间滑落，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响。
他以为是诈骗短信，首到登录软件看见余额栏里的数字，小数点前两位还带着熟悉的11——那是父亲去世后留给他的最后一点钱。
手指颤抖着划过屏幕，没有任何交易记录，没有备注，仿佛这笔钱从虚空中首接砸进他的人生。
中午时分，他站在波鞋街的优衣库门口，玻璃映出自己皱巴巴的卫衣。
两千块的大衣穿在身上时，导购小姐的笑容突然变得温柔：“先生您身材真好，这件修身款特别适合您。”
他这才想起，父亲曾说他像年轻时的吴彦祖，那时他还在装修工地搬砖，汗湿的T恤贴在背上，根本没心思在意长相。
晚上躺在尖沙咀某家酒店的大床上，张玮逸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发呆。
三千多 thread count 的床单裹着他，像掉进云里。
浴室里传来浴缸放水的声响，他摸出裤兜里的水果糖，糖纸在暖光下泛着粉色——高雨欣上班的便利店，此刻应该亮着同样的灯光吧？
11月2日凌晨，他是被证书硌醒的。
两张烫金的香港大学文凭躺在枕边，“法学学士”和“心理学学士”的字样在壁灯下清晰可见，落款日期是2020年7月——那时他正蹲在葵涌的仓库搬货，汗衫被雨水浇透。
英语能力像突然涌进脑海的潮水，他随手翻开床头柜上的英文杂志，每个单词都自然得如同母语。
当晚换了家更贵的酒店，房费两千五，落地窗外是维港的灯火。
张玮逸站在便利店门口，盯着“员工休息中”的牌子，首到凌晨三点，只等来换班的阿叔：“那个妹仔？
今朝突然说要调去佐敦，年轻人嘛，总是跑来跑去的。”
便利店的冷柜亮着蓝光，张玮逸摸出那颗草莓糖，糖纸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响。
窗外飘起冷雨，他突然想起昨夜在酒店浴缸里，热水漫过肩膀时，手腕的疤痕不知何时消失了——就像这笔突如其来的资金，这张从天而降的学历，还有那个叫高雨欣的女生，在他生命里投下的，短暂而温暖的光斑。
他把糖纸夹进酒店提供的笔记本，首页印着“尊贵宾客留念”。
远处传来凌晨的渡轮声，混着街角垃圾车的轰鸣。
张玮逸不知道这个系统会存在多久，也不知道30万港币能撑多久，但此刻他清楚地记得，当高雨欣递出那碗车仔面时，汤面上飘着的鱿鱼仙贝和西字海鲜，是怎样在冷夜里，开出一朵小小的、温暖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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