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少年将军的牌位成亲后

我亲手养大的少年将军灭了我满门。南荣辰凯旋那日，我满心欢喜去城门迎接，

却见他剑尖滴血，身后拖着我族人的尸首。阿姐，当年你捡我回家的时候，

没查过我的姓氏吗？我笑了：阿弟，我养了你15年，等的就是今日

——南荣辰杀敌凯旋那日，整个盛京热闹极了。元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人人都想目睹这位南荣将军府这位少年将军的风采。我站在城楼之下，

手中还攥着为他绣的平安符。可当城门打开时，欢呼声戛然而止，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他英武的坐在战马之上，身后拖着数十具尸首，都是我南荣府的血脉亲人。

他骑着战马步步逼近，剑指我眉峰，这是武将世家最忌讳的招式。阿姐，

当年你捡我回家的时候，没查过我的姓氏吗？我用两指钳住剑锋，腕间一转，

将那剑巧妙的拨开。齐君羡，我养了你15年，为的就是这一日。齐姓一出，满街哗然。

齐国15年前被灭了国，率领众将士踏破齐国皇宫的正是我父亲，胤国的南荣大将军。

而齐君羡正是当年的齐国太子。此话一出，便轮到齐君羡诧异了。他的剑一寸寸的落了下来，

不可置信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真实身份的？

我笑道：把你从乞丐堆里捡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齐君羡显然震惊不已：你...

我伸出手：阿弟，随姐姐踏平这胤国皇宫可好？2捡到齐君羡那年我9岁。

盛京落了场十年未见的大雪。我的阿娘是父亲最不得宠的小妾，生下我这个女儿后，

就被打发到了最荒僻的偏院。府里的下人也跟着拜高踩低，不仅克扣阿娘餐食银两，

连贴身衣物都要阿娘就着刺骨的井水自己搓洗。夏日的冰块从没分过阿娘的偏院，

冬日的炭火永远都是湿漉漉的黑炭，烧起来满屋青烟，常熏的我和阿娘咳出血丝。

那年冬天异常的寒冷，阿娘的咳疾也愈来愈重。

一到清晨我便会从后门溜出去跑到元街尽头的药铺给阿娘取药，在太阳升起前再匆匆赶回。

每日穿过元街时，我都能看到巷子里那些蜷缩的乞丐，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地倚在墙根，

捧着破碎的碗敲啊敲。那天取药回来的路上，我突然发觉竟没有了往日碗盏的击响声。

巷子里安静的可怕。只看了一眼我整个心便提到了嗓子眼。那些乞丐已经被活活冻住了，

清白的唇角还挂着冰溜子。乞丐堆里，一个娇小的影子突然抽搐了一下。我走近查看，

发现竟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他的衣裳冻成了冰壳，嘴角也忍不住打颤。雪还在下，

远处传来更夫敲锣声。天就快亮了，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转身要走，

可那小男孩突然抓住我的裙角，颤抖的声音细若游丝救...救救我....

这么冷的天，若是不管他，他定会死在这里。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我终究是心软了。

反正阿娘的院子平日也没人来，把他捡回去养在偏院的柴房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你还能跑吗？他点了点头。那可要跟上我的脚步了。我带着他飞奔向将军府，

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一旦日头冒尖，将军府的护卫队便会开始巡逻，若是被他们撞见，

我和阿娘少不了要到夫人面前挨板子。我跑的气喘吁吁，甚至都来不及回头看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求生的本能，他没有被我落下很多。他争气，这一趟有惊无险，

好在没被护卫队抓到。柴房里空荡荡的没有柴火，只有一堆干草。你先住这里，

我去照顾阿娘，晚些来看你。我丢给了他半块干粮，随后将柴房锁了起来。我给阿娘喂药，

阿娘却怎么也不肯吃。惠儿，明天不用取药了。我急了：阿娘…这是为何？

惠儿跑的很快，绝对不会让夫人发现的...阿娘摇了摇头，

一滴泪顺着脸颊划过：惠儿，阿娘没有家了。2阿娘来自齐国。齐国第一次战败后，

被迫和胤国签下了不平等条约，除了金银珠宝外，每年还要给胤国进贡十名和亲女子。

皇帝相中的便留下当妃子。相不中的便随意指给朝臣为妾。阿娘被分到将军府时，

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直到我出生那晚，爹爹才给阿娘抬成了小妾。

阿娘总喜欢用枯树枝在地上画水云镇的布局：惠儿，这个地方便是阿娘从小长到大的苏府，

这个是苏家的绸缎庄，这个是苏家的茶楼。阿娘只有提到齐国和水云镇时，眸中才会发亮。

她说在齐国，女子能当垆卖酒，能入学堂，也能入朝为官。

而不是像胤国这般一生被囚禁在这后院之中苟活。她盼着有朝一日带我回齐国，

带我去看旖旎如画的云水镇，带我去看粉墙黛瓦的苏府。可最终等来的却是齐国灭亡的消息。

据说齐国皇室无一人幸免，全都死于爹爹刀下。刹那间，齐国百姓失了避所，难民携老扶幼，

纷纷向胤国涌来。可皇上却下令紧闭国门，对难民的凄惨视而不见。一时间，哀嚎遍野，

饿殍满地。阿娘得知齐国百姓的遭遇一时间伤心过度，整日以泪洗面，

这才导致病疾又加重了些许。阿娘不吃药，许是觉得这日子没有了盼头。阿娘，惠儿还小，

不能没有您，您要是垮了，惠儿该怎么办？阿娘原本黯淡的眸中闪过一丝疼爱和不舍，

果然又打起了几分精神，将那碗尚有余温的药一口口的喝了下去。日子慢慢过去，

阿娘的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我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今年的冬天算是熬了过去。

可柴房的那个小男孩却病得很重。我一直瞒着阿娘把他捡回来的事，

本想着这场雪下完后就让他离开，南荣府规矩森严，夫人向来又苛刻，

若是被发现私自收留外人，少不了被责罚。可他一连昏了三天，高烧不退。

我本想给他买些药材，可我和阿娘的身上没有多余的银两。无奈之下，我只能另寻他法。

半夜三巡，趁阿娘睡着时，我便偷偷拔院子里的草。南荣府里的草都是精心培育的，

都是些名贵的草，没准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能治好他的病呢。死马当活马医呗。

回到柴房，我将那些草一股脑的混合在一起。小弟弟，你可千万争点气，

虽然这碗‘青草乱炖汤’看着像猪食，味道有可能像脚丫子，但说不定就是治病的神药呢，

来吧，你先干为敬。我兑了一点水，撬开了他的嘴，直接就给他灌了下去。要是没效果，

你就当喝了碗特制蔬菜汁补充元气。果然，病急不能乱投医。等了许久他还是没什么好转。

正当我要离开时，

他却发出了微弱的声音：父皇...母后...阿羡定会为你们报仇...父皇？母后？

阿羡？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三个称呼能从一句话里听到，那身份也太过明显了。

他是齐国太子，齐君羡。自己从乞丐堆里捡回来个亡国太子？私藏亡国太子这屎盆子一扣，

那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淡定...镇定...齐国皇室的人不都死在父亲刀下了吗？

没准是假冒的！我心急如焚，双手在他的衣物里翻找，按理说这么显赫的身份，

怎么着也得戴个玉佩或者是令牌啥的。可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屁都没有。直到我灵机一动，

扒开了他的衣服，看到胸口上那道触目惊心歪歪扭扭的‘齐’字，我整个头皮都发麻。

天塌了，这还真是齐国太子！3我锁上柴房，躺在娘的身边纠结了一夜。

要不...偷偷杀了他？可他看着还没我大，实在不忍下手。况且去哪抛尸呢，

放在柴房几天就臭了。治好它？那他醒了知道我是南荣将军的女儿，说不定反手就给我一刀。

毕竟亡国之仇，不够戴天。这个事给我脑部cpu干烧了。

我打算明天起床就和阿娘竹筒倒豆子，全抖搂出来，让阿娘拿主意。可清晨天刚蒙蒙亮，

娘就被叫去前院，说是有要事相商。阿娘平时在将军府向来是小透明一个，

连个苍蝇都不往这边飞，能有什么要事找娘。不会是柴房那小祖宗被人发现了吧？

可若真是这样，爹爹和夫人定会闯进院子直接把我绑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左等右等都不见娘回来。太阳下山了，我便带着干粮和青草乱炖汤去了柴房。

齐君羡正坐在干草上愣愣地看着我。这青草乱炖汤这么神奇？昨天还病殃殃的躺着，

今天就挺尸坐起来了？没想到齐君羡开口就是暴击这是哪里？有时候这药效太猛也不行。

我尬笑，一时语塞。可转头一想，一个还没我高的病秧子小屁孩，就算知道了又能把我怎样？

还能吃了我？这么一想，我胆子也大了起来这是胤国南荣将军府。

齐君羡眸子一沉南荣将军府？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你是？南荣惠，

南荣将军的庶女。他听完，平静的没有泛起一丝波澜，仿佛南荣将军府和他丝毫无关。

自己一睁眼就在仇家地盘躺着，不都该先是一脸蒙圈外加火冒三丈吗？他这反应实在诡异！

不会是乱炖汤喝傻了吧？或者是失忆了？我试探道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齐君羡摇了摇头，一脸茫然什么不都不记得了...难道真是失忆了？

我将手中的干粮给了它，随后耐心的将草药在碗里捣碎。他接过干粮倒是吃的香。

你在做什么？我神秘兮兮的一顿忽悠这个啊叫做‘百草神仙汤’，

是用数百种上等名贵药材混合在一起制作而成的，十分珍贵，价值连城，喝了它，有病治病，

没病强身。我倒也不是非要忽悠他。只是想着，牛逼吹大点，万一真到了寻仇那一步，

齐君羡多少能念在这碗“神药”的份上，对我手下留情一些。说着我还故意晃了晃手中的碗，

那股草药味弥漫开来，熏的我自己差点要吐。他倒是有几分信了：当真？那是自然，

你就是被我用这个药方治好的。他接过碗，瞬间皱起了眉头你、你确定这是药？

放宽心。要能喝死昨天你就升天了。他捏住了鼻子，大口的灌了下去。

呕...呕...呕...他试图扭头想吐，我直接一个巴掌捂住了他的嘴。不能吐！

这可是百草神仙汤，治你病的，珍贵的很！咽下去，往下咽。他显然被我吓到了，

委屈巴巴的咽了下去。见他喝完，我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下意识开口道：本...本...本就挺好喝的，下次就不用捂我嘴了...

本宫二字都到嘴丫子边了，却硬生生的让他圆了回来。隐瞒身份玩失忆？

齐君羡真是比我还能装啊！4深夜，阿娘是被人抬回来的。回来时阿娘头发蓬乱、衣衫不整，

身上都是伤痕，整个人狼狈极了。我瞬间红了眼，连忙给阿娘盖上了被子，

颤抖的问道：阿娘...这...这是怎么回事？阿娘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直勾勾地盯着房梁，悄无声息的哭了，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往枕上滑。

我一边拿着手帕给阿娘擦拭，一边跟着阿娘一起哭。过了良久，阿娘终于看我了。惠儿，

阿娘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了。你记住，男人靠不住，这后宅别院就像座吃人的牢笼，

要是有机会，一定要逃出去，逃的越远越好。娘没什么大指望，

只求我的惠儿一生平安顺遂，所遇皆是良人，别像娘一样...

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临终前的嘱托。我握住阿娘的手，眼泪止不住的落：阿娘，

求你别离开惠儿，惠儿只有你一个亲人了。阿娘摸了摸我头发：惠儿乖，

倘若你逃不出去这后宅别院，也万万不能做男人的凌霄花凤冠霞帔不如掌中实权，

夫君宠爱不及权印在手。在这个世道，要么就狠到底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要么就只能困死在这四方宅院里孤独终老。娘跟你说的这些话你都记住了吗？我点头，

将娘说的话全都记在了心里。后半夜，娘毫无征兆的大口吐血，我慌得手足无措，

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跌跌撞撞一路奔向夫人的住处。

我跪在夫人的寝院前对着紧闭的房门不停的磕头，只求夫人能给娘指派个大夫。

可我磕破了头，连夫人的丫鬟都没见到一面。偌大的将军府，没人在意我的求救。我回来时，

娘已经走了。第二日还是听府里的下人讨论才得知，娘是被爹爹送去了刑部尚书的府邸。

刑部尚书当年就看中了阿娘，可却被皇上分配给了爹爹。最近，

刑部尚书似是抓到了爹爹的把柄，提出让阿娘陪他风流一天就把他的事翻篇，

不然就要捅到皇上那。没想到爹爹为了权势和地位将阿娘推出去任人欺凌。这个朝廷，

里里外外都烂透了。夫人派了几个护卫来处理阿娘的后事，

用最简陋的草席裹住了阿娘的遗体，将阿娘葬在了城郊那片乱葬岗。

那里的孤坟一座挨着一座。娘说，她是齐国水云镇苏家嫡女，从小跟着外公经商，

16岁便能独自撑起一家铺子，在水云镇提起苏念，人人都对她称赞有加。可树大招风，

娘也被选中作为“赔偿”送到了胤国。但娘从不怨齐国皇帝，她常说，

齐国是唯一一个主张男女平等的国家，朝堂上有女官议政，市井有女士从商。

只是齐国军力太过薄弱，实在不敌兵强马壮的胤国。她还说，若是以她之身，

换齐国女性长久自由，那她甘之如饴。我给娘重重磕了三个头。阿娘，惠儿不是孬种，

我会亲手给您报仇。一个疯狂又大胆的计划在我脑袋中渐渐形成。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齐君羡，你可不要让我失望。5处理好娘的后事，我回到了柴房。齐君羡本就是冻伤，

养了几日，已无大碍。我没有拆穿他的身份：弟弟，你愿不愿意留在这南荣将军府？

齐君羡不可思议，显然没料到还有这种好事。他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又很快被期待取代：你愿意收留我？我看着他微微点头：那你唤我一声阿姐，

以后就跟着我可好？阿姐...乖，以后你就是我的表弟，就叫故渊好了。

为何要叫故渊？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故渊，如鱼失水，终念旧潭，适合你。

齐君羡只花了几秒钟就接受了这个名字，每天跟在我身后，成了小跟班。

我和夫人说阿娘走后，我实在思念的紧，便想着把表弟接过来，有个念想。

夫人向来瞧不上我，也懒得管这些琐碎之事。得了准许，我和齐君羡在偏院倒是过的自在。

我依旧住在娘生前的屋子，齐君羡住在柴房里，看到他那屋简陋的样子，我有些于心不忍。

趁着无人，我和齐君羡去府邸的杂物间翻了些不要的木板。我们找工具敲敲打打，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拼凑出一个简易的床架。盖上干草，放上一床旧被子，

便是齐君羡的床。他每日都在院子树下练招式，日复一日从不偷懒。为了打消我的怀疑，

他甚至说这些动作都是他梦里梦到的。狗才信。我可是在将军府长大的姑娘，

刀光剑影见多了，他这些招式没有两三年的功底，根本练不成这样。

他分明就是憋着劲儿想好好练武，争取哪天功夫大成报仇雪恨。他翻来覆去就那几个招式，

我看的都烦了，他还练的不亦乐乎。这般死练，便是在练上十年也不会进步。于是每日下午，

我都会悄悄带他去练武场，我俩猫在石墩子后头，偷偷瞧着将士们操练。

齐君羡学的极为认真，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的一招一式，回来后再一比一复刻。

太子就是太子，脑子就是灵光，不过短短几个月，他就将那些招式学的炉火纯青，有模有样。

一眨眼的功夫，齐君羡长的比我还高，就是那个石墩子藏不住我俩了。被侍卫揪出来时，

他见我衣着朴素，竟把我当成了府中的奴婢，直接送去了夫人那。正在夫人午休，

我和齐君羡便跪在院子里，日头高悬，膝盖跪的生疼，我俩谁也没吭声。不知道过了多久，

夫人才将传唤我进去。我恭恭敬敬给夫人行礼：惠儿给母亲请安。她端坐在主位，

抿了口茶：母亲？她定是把我给忘了，爹爹风流，这南荣府最不缺的就是姨娘和庶女，

像我这种不受宠的庶女，被遗忘也是常事。她打量着我：你又是哪个房里的丫头啊。

我连忙低下头：回夫人，小女的阿娘是苏念。苏念？

她思考了片刻齐国送来的贡品？我心尖一酸，阿娘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配有，

只配唤作贡品。我解释是自己迷了路，才误打误撞的进了练武场。夫人显然不信，

她看着齐君羡：误打误撞？你这个远房表弟是干什么吃的？我网开一面给你个差事，

你竟然连主子都照看不好，来人！给我把他拖出去杖责二十！我跪在她的面前，

就如同阿娘死的那夜：不要！求母亲大人高抬贵手。

夫人径直离开了正堂连正眼都没给我一个。我跪在院子里，板子打在齐君羡身上一下，

我的心里就痛一下。阿娘走后，那个荒僻的偏院里只剩下他陪着我了。他疼的身体抽搐，

可却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来，只是从颤抖的嘴里艰难的挤出几个字：阿姐...别哭，

故渊不疼。求你们...求你们轻一些。我跪在侍卫的脚边，苦苦哀求着。

将军府里的板子本就厚重，这些侍卫又常年练武，手劲极大，二十大大板下去，

皮开肉绽都是轻的。可回应我的只有侍卫满脸的冷眼和不耐烦。那一刻我的愤恨达到了顶峰。

贵为一品将军的女儿又如何，无权无势，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齐君羡还吊着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