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念的经书图片

林悦把车停进小区地下车库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五分。她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

今天连续开了三个会议，最后那个客户简直不可理喻，方案改了七遍还是不满意。

手机屏幕亮起，是丈夫张明的消息："妈到了，等你吃饭。"她心里一沉，

这才想起婆婆今天从县城过来。原本说好是下周，怎么提前了？林悦匆忙补了补口红，

拎着公文包和给婆婆准备的礼物快步走向电梯。推开门时，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六岁的女儿小雨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听到动静立刻跳起来："妈妈！

"林悦弯腰抱住扑过来的小人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婆婆李桂芳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明显的不满。"公司有点事耽搁了。"林悦放下包，

把礼物递给走过来的婆婆，"妈，这是给您买的营养品，听说对关节好。

"李桂芳接过袋子随手放在一旁，连看都没看一眼："花这冤枉钱干什么？

我这把老骨头用不着这些。饭都凉了，赶紧吃吧。"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

看上去已经热过不止一次。张明帮着盛饭，小声对林悦说："妈六点就做好了，

等了你两个多小时。"林悦心里一阵愧疚："对不起妈，下次我要是加班，

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一家人吃饭当然要一起。"李桂芳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小雨碗里，

"小孩子要按时吃饭才能长身体。你妈天天这么晚，难怪你这么瘦。

"小雨撅着嘴把青菜拨到一边："我不要吃这个。""挑食可不行！

"李桂芳的筷子敲在碗边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妈就是太惯着你了。

我们那时候哪有这么多讲究，有什么吃什么。"林悦看到女儿委屈的表情，忍不住说："妈，

小雨不爱吃青菜，我平时都给她做西兰花或者胡萝卜，她也吃水果补充维生素。

""就你懂得多！"李桂芳冷哼一声，"小孩子不能惯，饿两顿什么都吃了。

小明小时候我都是这么带的，现在不也好好的？"张明尴尬地咳嗽一声："妈，

现在育儿观念不一样了...""什么不一样？我看是你们年轻人太矫情！

"李桂芳打断儿子的话，转头对林悦说，"听说你还给孩子报了什么英语班、画画班？

这么小就学这么多，多累啊！"林悦强压着火气："妈，这些都是兴趣班，小雨很喜欢。

而且现在竞争激烈，别的孩子都在学...""竞争什么竞争！"李桂芳把碗重重一放，

"我孙子将来肯定有出息，用不着这么小就受罪。再说了，

你一个月花这么多钱在这些没用的东西上，不如存起来。"林悦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些兴趣班的钱都是她自己的工资出的，婆婆凭什么指手画脚？

但她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妈，您说得对，我会注意的。"晚饭后，林悦主动去洗碗。

李桂芳跟进来，开始整理厨房，把她刚洗好的碗又重洗一遍。"妈，我已经洗干净了。

"林悦忍不住说。"你这洗得不彻底，碗边还有油。"李桂芳头也不抬，

"现在的洗洁精哪有我们那时候的碱块好用。"林悦深吸一口气，默默擦干手走出厨房。

客厅里，张明正在陪小雨拼积木。她走过去低声问："妈怎么突然提前来了？

不是说好下周吗？"张明挠挠头："老家房子漏水要修，爸去亲戚家住了，妈就提前过来了。

我想着反正早晚都要来，就没跟你说。""可她打算住多久？"林悦皱眉。

"没说...可能等房子修好吧。"张明显然也有些不确定。林悦心里一沉。

他们这套三居室本来就不大，婆婆这一来，生活节奏全被打乱了。而且看今天这架势，

婆婆显然是准备长住。晚上，林悦洗完澡回到卧室，发现张明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

她一边擦头发一边说："你妈把我放在浴室里的护肤品都收起来了，说摆在外面显得乱。

"张明头也不抬："妈就那样，爱整洁，你多担待点。""这不是整洁不整洁的问题，

"林悦忍不住提高声音，"那是我的东西，她凭什么随便动？""嘘，小声点。

"张明紧张地看了眼门口，"妈听见又该不高兴了。她年纪大了，观念老，你就让着她点。

"林悦把毛巾摔在床上："张明，这是我们的家！我每天工作那么累，回来还要看你妈脸色？

""就几个月，忍忍就过去了。"张明放下手机，试图搂她，"我妈养我不容易，现在老了，

我们得孝顺。"林悦甩开他的手："孝顺不等于无底线迁就！她今天说小雨太瘦是我不尽责，

说我给孩子报班是浪费钱，说我碗洗不干净...我做什么都不对！""她就那张嘴，

心是好的。"张明叹了口气，"你就当没听见不行吗？"林悦突然觉得很累。

每次和婆婆有矛盾，张明永远都是让她忍让。她不再说话，背对着丈夫躺下，

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枕头。第二天是周六，林悦本想睡个懒觉补偿一周的疲惫，

却被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吵醒。她看了眼手机，才六点半。张明已经不在床上，

想必是被婆婆叫起来了。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起床，发现婆婆正在厨房忙活，

张明在旁边打下手。小雨揉着眼睛从儿童房出来，看到林悦就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妈妈，

奶奶非要我喝那个苦苦的水..."小雨委屈地说。"什么苦苦的水？"林悦疑惑。

李桂芳头也不回："就是点板蓝根，预防感冒的。小孩子抵抗力差，得提前预防。

"林悦皱眉："妈，小雨没感冒不用喝药。而且板蓝根也不能随便喝，得遵医嘱。

""又来了！"李桂芳把锅铲一摔，"我们那时候孩子哪有这么多讲究，不都活得好好的？

就你金贵！"张明赶紧打圆场："妈，悦悦是关心小雨...""关心？

真关心就该在家带孩子，而不是天天加班到那么晚！"李桂芳瞪了林悦一眼，"女人家，

事业心那么重干什么？家都不要了！"林悦感到一股热血涌上头顶。她深吸一口气，

抱起小雨："我带小雨去洗漱。"转身进了卫生间，把门关上。镜子里，

她看到自己眼下的黑眼圈和紧绷的表情。小雨摸着她的脸："妈妈不生气，小雨乖。

"林悦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妈妈没生气。走，洗漱完妈妈带你出去吃早餐，

然后我们去公园玩好不？""好！"小雨眼睛一亮，随即又犹豫了，"那奶奶呢？

""奶奶...在家和爸爸一起。"林悦勉强笑了笑。

她需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环境喘口气。早餐后，林悦带着小雨在公园玩了一上午。

中午时分，张明打来电话："你们在哪？妈做了午饭，等你们回来吃呢。

"林悦看着正在滑梯上开心玩耍的小雨："我们在外面吃，晚点回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悦悦，妈年纪大了，你就别跟她计较了。回来吃饭吧，

她特意做了你爱吃的红烧鱼。"林悦叹了口气："好吧，我们一会回去。"回到家，

餐桌上果然摆着红烧鱼和其他几道菜。李桂芳的脸色比早上缓和了些："快洗手吃饭，

菜都凉了。"饭桌上，李桂芳不停地给小雨夹菜："多吃点，看你瘦的。

"小雨求助地看向林悦，碗里堆满了她不爱吃的菜。"妈，

小雨吃不了这么多..."林悦刚开口，就被打断。"就是你老这样，孩子才挑食！

"李桂芳瞪眼，"小明小时候我都是这么喂的，一顿两碗饭，长得壮壮的。

"张明赶紧给林悦使眼色，然后对母亲说："妈，现在孩子运动量小，确实吃不了那么多。

"李桂芳哼了一声："现在的孩子就是太娇气！我看小雨就是缺乏锻炼。

下午我带她去小区里跑跑，你们年轻人不懂带孩子。"林悦握紧了筷子，指节发白。

她看向张明，希望他能说点什么，但丈夫只是低头扒饭，一言不发。下午，

林悦在书房处理工作邮件，听到客厅里婆婆在教小雨认字。"这个字读'孝'，孝顺的孝。

"李桂芳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小雨要孝顺奶奶，听奶奶的话，知道吗？""知道。

"小雨乖巧地回答。"还有，你妈妈工作太忙了，顾不上你。以后奶奶照顾你，

你要跟奶奶亲，知道吗？"林悦的手指停在键盘上，胸口一阵发闷。她站起身，

又强迫自己坐下。如果现在出去理论，只会让情况更糟。晚上，趁婆婆带小雨洗澡的空档，

林悦对张明说："你妈今天跟小雨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挑拨我们母女关系？

"张明皱眉："你想多了吧？妈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林悦压低声音，

"她让小雨跟她亲，说我顾不上孩子，这不是挑拨是什么？""妈帮你带孩子还不好吗？

"张明有些不耐烦，"你也轻松点。"林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明，

那是我们的女儿！我不需要别人'帮'我带，尤其是用这种方式！

"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小雨跑出来，扑进林悦怀里："妈妈，

奶奶给我搓背好痛..."李桂芳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毛巾："小孩子细皮嫩肉的，

多搓搓才结实。我们那时候...""妈，"林悦打断她，尽量保持语气平稳，

"小雨皮肤敏感，洗澡用沐浴露轻轻洗就行，不用那么用力搓。""又来了！

"李桂芳把毛巾一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怎么这么难伺候？我养大三个孩子，

不比你懂？"小雨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往林悦怀里缩了缩。

林悦抱起女儿："我带小雨去睡觉。"儿童房里，林悦给小雨讲完睡前故事，

轻轻拍着她入睡。看着女儿安静的睡颜，她心里五味杂陈。婆婆才来两天，

家里就已经鸡飞狗跳。如果长期这样下去...回到卧室，张明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