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穷的那年，我因为见义勇为在火场中毁容，只有时迟景愿意无偿帮我整容。
为了报恩，我不求名分的留在他身边，替他照顾生活起居和单亲的儿子。
恩爱六年，我以为终于融入这个家。
可继子生日那天，只因我穿了时迟景初恋的衣服，就被捧在手心的孩子推入冰冷湖中。
“别以为你顶着我妈的脸，就真能当女主人，现在我妈妈回来了，我爸才不会要你！”
六年前的全家福被摔在脸上，上面的女人和我一模一样，却不是我。
寒风中，不会游泳的我在水池挣扎。
看着无动于衷的时迟景，心脏一点点下沉。
......
“当初是我爸救了你，现在就算你淹死了也活该。”
“一想到叫了你那么久妈妈，我就觉得恶心。”
小羽挡在我和时迟景中间，隔绝我的目光。
“别装了，我爸不会救你的。”
一边说话，一边拽下脖子上的长命锁扔过来。
那是当初他满月，我去寺庙跪了三天三夜求来的。
他曾说要戴到成年的东西，就这样砸到我头上，把我砸得头破血流。
体力流失得厉害，就在我快沉入水底时，小羽扔过来游泳圈。
我心中一喜，靠着游泳圈回归岸边。
以为他良心发现。
谁知下一秒，他把游泳圈连带我手上的镯子一同抢去。
“这是我妈的东西，你不配！”
重新入水后，我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绝望地看向岸上的时迟景。
可他始终一言不发。
明明这手镯是当初我生日，他求着我戴上的。
当初我被烧伤毁容，没钱医治。
他提出免费治疗。
手术苏醒后，我碰巧听见他和护士闲聊。
“孩子还小，小学前是性格塑造的关键时期。如果有人能像妈妈一样照顾他就好了。”
这句话我记在心里。
为了报恩，决心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和孩子六年。
还差几天，小羽就能上小学了。
扑腾的水花中，我拼命朝时迟景伸手。
可直到昏迷，也没见他施舍我一个眼神。
记忆仿佛回到了我脸上整容拆绷带那天，时迟景静静盯了我很久。
我说想留在他身边照顾小羽，本意是当个保姆。
可他说：“正巧家里缺个女主人。”
我说我只是想报答他的恩情。
他又说：“六年后，如果你不爱我，要走的话我不拦你。”
从那天起，他每周日都会送我一束鲜花，每个节日都会给我带回衣服首饰，尽一切可能让我过得更好。
所有人说他爱惨了我。
我也逐渐沦陷，以为六年后会是一个又一个六年。
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他透过我，爱着另一个人。
再睁开眼时，是在我妈怀里。
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明明一大把年纪了，却还要遭受宾客的戏谑嘲笑，当众将我捞出。
就在早上，我还开开心心邀请她过来，说要介绍外孙给她认识。
谁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皱着眉，苍老的眉眼无声质问时迟景。
可对方不紧不慢：“阿薇回国了，她才是我要娶的妻子。”
“抱歉，你女儿只是一个替身。如果你觉得委屈，觉得女儿被我白睡了六年，那我大可以给她介绍一个好下家。”
“但你女儿爱我爱到发疯，甚至不惜当免费菲佣，供养我和其他人的孩子，恐怕不会愿意吧。”
他表情里带着戏弄：“姜秋言，你愿意吗？”
我失神地盯着他。
推开我妈的手。
时迟景扑哧一笑：“就知道你没骨气。”
“不过我可没时间和你闲耗了，我要去接阿薇了。”
一旁小羽跟着他离开，走之前不忘把扫把扔到我手里：“把家里关于你的一切打扫干净，我可不想让妈妈知道你的存在。”
“言言，跟妈走吧，咱不受这窝囊气。”
妈妈心疼地看着我，没有得到回应又去抢我手中的扫把。
她想替我收拾，却被我阻止。
我不能连累她。
这六年是我欠时家父子的。
还差几天，就还完了。
2
老妈还是帮我把所有相关的东西收拾到阁楼。
刚换掉湿透的衣服，保姆就敲门而入。
“时先生说让你把这些垃圾一起带走。”
“这不是垃圾，是我给小羽做的生日蛋糕。”
就在昨天，他还将我揽在怀里，和我一起观看烘焙视频。
他说：“言言做的蛋糕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小羽也在一旁附和：“以后每年，我都要吃妈妈做的蛋糕。”
可现在，保姆嗤之以鼻：“秦小姐给少爷买了黑天鹅的草莓蛋糕。”
草莓蛋糕？
想起小羽对草莓过敏，我顾不上太多，急匆匆下楼寻找他们。
户外小花园里，我见到了秦薇。
和面对我时不同，不苟言笑的时迟景搂着她笑容满面。
小羽更是一改少爷脾气，乖巧地切下一块蛋糕：“第一块蛋糕给妈妈先吃。”
我的到来像一个浓重的墨点，毁了这副家庭和睦的画卷。
时迟景顶着杀人的眼神把我拽到一旁。
“你来做什么！想让你体面离开，你非给脸不要是吗！”
这些年来，他从未和我红过脸。
我一愣，张嘴辩解：“小羽对草莓过敏，我只是想来提醒......”
小羽打断我没说完的话：“提醒什么？难不成我妈妈能忘记我过敏不成？”
“别想挑拨我和妈妈的关系！”
在他身后，是秦薇。
六年前，她抛下襁褓中的孩子出国，自然也不了解小羽的喜好忌口。
可她不承认。
“蛋糕是助理买的，她不知道小羽忌口也正常。”
“姜小姐，我在国外就听说过你，你帮助阿景抚养我的孩子，现在又提醒我小羽对蛋糕过敏，真是太谢谢你了。”
“我在这个家缺席了六年，现在刚回来，如果没有你，我差点就把事情搞砸了。”
她愧疚地抹着眼泪，惹得时迟景和小羽心疼连连。
他们对我没有丝毫感激，甚至怨恨地看向我。
“现在你满意了！还不赶紧滚！”
他们赶我离开，可秦薇像是没感受到修罗场氛围，执拗地要和我握手。
“太谢谢你了，真的。”
伸出的右手上，戴着小羽夺走的那只镯子。
我按耐苦涩，伸出手去握。
可下一刻，手镯滑落，掉进烧烤的炭火中。
连带着她也摔倒在地。
“姜小姐，你抢我的手镯做什么？那可是阿景给我的定情信物。”
话落，我的喉咙被时迟景的大手禁锢：“姜秋言，这就是你报答我六年前救命之恩的方式？”
小羽也捶打我：“你怎么敢欺负我的妈妈！”
窒息下，每一个拳头都那么疼。
这种痛苦让我回忆起六年前的濒死感。
昏迷前一刻，秦薇拦下他们：“好歹姜小姐替我照顾了你们六年，不如这样，让她帮我把手镯从火里取出来，这件事就算了。”
没等我回应，时迟景便把我的脑袋按向炭火堆。
“姜秋言，当初我救你，是时候报答我了。”
“当初我救你可是免去了六十万治疗费，你该不会觉得六年就能免清吧。要么还钱，要么把手镯拿出来。”
曾经，他口口声声说无条件救我。
现在却......
我痛苦地闭上双眼，眼前的炭火堆和当初的火灾重叠，我怕得要命。
这六年，时迟景从不允许明火出现在我面前。
现在，却让我徒手从火中取走手镯。
绝望看向时迟景，却发现他正安慰秦薇。
秦薇说：“阿景，姜小姐六年前遭遇过火灾，我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而他扑哧一笑：“你就是太善良了，都过去六年了，她就是在装。”
闻言，我决绝地向火中伸手。
3
火舌的高温灼伤我的右手，刺骨的疼痛不断传来。
孤独无助的感觉仿佛回到当初。
只是这次，时迟景没有救我。
曾经我认为拯救自己的光，现在却变成了更残酷的施暴者。
焦味从手掌传来，我也终于摸到那副手镯。
我咬着牙拿出手镯：“秦小姐，还给你。”
没人回应。
人类的喜怒并不相通，我火中取物，而一旁，时迟景正和秦薇在一旁吻得难舍难分。
小羽踩了我一脚：“有没有眼力见？没看见我爸妈正忙着吗？”
我颤抖着右手，想把尚未褪去高温的手镯放到一旁。
可小羽不肯。
“这是对你的惩罚，谁叫你推妈妈，你得一直捧着，直到妈妈过来拿。”
我麻木地看着小羽。
手心因为长时间握着手镯，深深烙下上面的花纹。
很疼，但不及内心万分之一。
我妈从一旁匆匆赶来，心疼地拍开镯子：“你傻啊，就这么一直握着。”
她的目光落在小羽身上：“言言平时没少疼你，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那是她欠我爸的！”小羽一脚踢在我妈的膝盖上，将她踹倒在地。
“你们欠了我爸手术费，做什么也是应该的！”
我扶着老妈，眼前的小羽和记忆中的孩子重叠，却怎么也对不上。
他不再是那个抱着我撒娇，说长大要孝顺我的孩子了。
“我会走，再过几天，看到你上小学，我就离开。”
我一步一步向阁楼走去。
身后传来时迟景的声音。
我转头，却看见他把我拼命拿回来的手镯扔进垃圾桶。
“被你碰过的东西，都脏。”
“希望过几天，这个家真正的垃圾能自觉离开。”
泪水模糊双眼，我扶着妈妈回到阁楼。
第二天，我伤口感染，发起高烧。
我妈想向家里仆人要瓶药，可没人愿意搭理我们。
他们甚至指使我也下楼干活。
这个家迎来了真正的主人，而我想要留下，只能以仆人的身份。
我妈听着那些恶语，眼里噙泪，颤抖着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
“这里面有三十万，是妈妈给你攒的嫁妆。”
“妈再去借三十万，还给时迟景，咱们不欠他的。”
我哭笑不得，重病的日子里，我曾付出心血的时家父子没看我一眼。
只有年迈的老妈拿出自己的养老钱，要替我偿还恩情。
也就在这时，时迟景来了。
他目光复杂盯着缠绵病榻的我，也许是我相似的面容让他起了恻隐之心。
他丢给我一瓶退烧药。
可还没等感谢，他突然开口：“阿薇有凝血障碍，不小心受伤急需输血，你也是熊猫血，能救救她吗？”
我心下一沉，明明已经虚弱不成样子，还要给另一个人输血？
“时迟景，当初是你无偿手术，况且就算欠什么，这六年我也该还清了。”
这是我第一次拒绝他。
他目光一滞，握着我的肩膀：“言言，不要说气话，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
“阿薇这次回国是因为患绝症，没几年时间了。只要你救她，我承诺以后一定娶你。”
见我还是不松口，他突然把矛头对准我妈:“我记得你妈也是熊猫血是吧，看来你欠了我的，只能你妈还了。”
我死死盯着他，仿佛这一刻才认清他。
良久，我开口：“我答应你了。”
4
医院的白墙让我不断回忆起六年前的岁月。
时迟景承诺我只抽100cc，可医护一次次将针管扎进血管。
“不够。”
“又不够了。”
本就被手上伤口折磨的我脸色逐渐苍白。
我在医院一直待到秦薇转危为安，没人关心过我，也没人帮我处理手上的伤口。
我突然觉得，六年前如果能直接死了也挺好。
至少现在不用一次次经受这种痛苦。
被推出医院时，我浑身上下只有一件单薄的衣衫。
曾承诺会接我的时迟景不知去向，我摇摇晃晃走了一天，才在日暮时候返回时家。
阁楼熄着灯，我朝床上那片隆起走去。
“妈，我回来了。”
委屈涌上心头，想抱着老妈哭。
可拉开被子，却看见一具早已冰凉的身体。
楼梯口，小羽嫌弃地催促：
“老太婆听说你献血受不住了，非要去医院替你，是她自作自受。”
“我妈明天就出院了，你们今晚离开。别让尸体冲撞了她。”
“之前我爸救你一命，现在老太婆还清了，快走吧。”
我精心养育的孩子，害死了养育我长大的妈妈。
那六年回忆在此刻不断凌迟我。
躺在床上的是妈妈，死的却是我。
泪水一滴滴流下。
“小羽，她小时候抱过你，那时你说过，要永远对妈妈和外婆好，你向我保证过的！”
没有任何回应。
他想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你又不是我妈。”
心碎到无法呼吸，我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时迟景在身边。
他虚伪地握着我的手：“婆婆死了，我也很难受，这张卡里有十万块钱，给婆婆挑个好些的墓地吧。”
我妈的命，在他眼中不过十万块钱。
被我甩开手后，他面沉如水。
“阿薇当时危在旦夕，况且婆婆她是自愿的。”
“我好心安慰你，你就非要斤斤计较吗？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以后你住在郊外别墅，阿薇死前，我多陪陪你就是了。”
我麻木地转过眼睛：“不用，再过几天，我就离开了。”
“至于我妈，我有钱安葬。”
时迟景冷笑：“你妈都穷到给我打欠条了，你确定有钱安葬？”
他拿出一张欠条，上面写着我妈欠他三十万。
看着熟悉的字迹，我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我妈因你而死，我也答应你献血了，六年前的债早还清了。欠条不算数，还有，把我妈给你的剩下三十万拿出来！”
这时，秦薇从门口进来：“哪里有什么三十万，你妈当初找到我，非要替你还钱，我好心让她献血免去三十万，你不能因为我心软就觉得我收了钱吧。”
撒谎！
我妈那么要强，肯定会替我去还钱。
一定是她贪污了！
我死死盯着秦薇，可她故作大度：“你帮了我这么多，的确还了六年前的情。但你现在安葬妈妈正需要钱不是吗？”
“我家族要把我联姻给一个傻子，不如你替我嫁过去，我帮你好好安葬你妈？”
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时迟景的眸中闪过不忍，又握住我的手：“你放心，只是走个形式，结婚后过几天，我就把你接回来。”
“这六年，你帮了我很多，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
他红着眼。
为了秦薇，他甚至肯卑微至此。
在他身旁，小羽跪在地上：“求你帮帮我妈，我不想再没有妈妈了。我会跪在婆婆坟前道歉，以后也不会为难你了。”
六年的感情终于在此刻消耗殆尽。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你们说的，要算数。”
婚礼那天，是小羽入学的日子。
我穿着洁白的婚纱，坐上婚车。
低头，手机上时迟景发来消息：等我，我一定想办法把你接回来。
我的确会等，但不是等他。
六年前，我妈不满我爸商业联姻要把我嫁给老头，才带我从豪门逃离。
等秦薇把我妈的那张支票花出去，就会有人来找我了。
最穷的那年，我因为见义勇为在火场中毁容，只有时迟景愿意无偿帮我整容。
为了报恩，我不求名分的留在他身边，替他照顾生活起居和单亲的儿子。
恩爱六年，我以为终于融入这个家。
可继子生日那天，只因我穿了时迟景初恋的衣服，就被捧在手心的孩子推入冰冷湖中。
“别以为你顶着我妈的脸，就真能当女主人，现在我妈妈回来了，我爸才不会要你！”
六年前的全家福被摔在脸上，上面的女人和我一模一样，却不是我。
寒风中，不会游泳的我在水池挣扎。
看着无动于衷的时迟景，心脏一点点下沉。
......
“当初是我爸救了你，现在就算你淹死了也活该。”
“一想到叫了你那么久妈妈，我就觉得恶心。”
小羽挡在我和时迟景中间，隔绝我的目光。
“别装了，我爸不会救你的。”
一边说话，一边拽下脖子上的长命锁扔过来。
那是当初他满月，我去寺庙跪了三天三夜求来的。
他曾说要戴到成年的东西，就这样砸到我头上，把我砸得头破血流。
体力流失得厉害，就在我快沉入水底时，小羽扔过来游泳圈。
我心中一喜，靠着游泳圈回归岸边。
以为他良心发现。
谁知下一秒，他把游泳圈连带我手上的镯子一同抢去。
“这是我妈的东西，你不配！”
重新入水后，我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绝望地看向岸上的时迟景。
可他始终一言不发。
明明这手镯是当初我生日，他求着我戴上的。
当初我被烧伤毁容，没钱医治。
他提出免费治疗。
手术苏醒后，我碰巧听见他和护士闲聊。
“孩子还小，小学前是性格塑造的关键时期。如果有人能像妈妈一样照顾他就好了。”
这句话我记在心里。
为了报恩，决心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和孩子六年。
还差几天，小羽就能上小学了。
扑腾的水花中，我拼命朝时迟景伸手。
可直到昏迷，也没见他施舍我一个眼神。
记忆仿佛回到了我脸上整容拆绷带那天，时迟景静静盯了我很久。
我说想留在他身边照顾小羽，本意是当个保姆。
可他说：“正巧家里缺个女主人。”
我说我只是想报答他的恩情。
他又说：“六年后，如果你不爱我，要走的话我不拦你。”
从那天起，他每周日都会送我一束鲜花，每个节日都会给我带回衣服首饰，尽一切可能让我过得更好。
所有人说他爱惨了我。
我也逐渐沦陷，以为六年后会是一个又一个六年。
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他透过我，爱着另一个人。
再睁开眼时，是在我妈怀里。
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明明一大把年纪了，却还要遭受宾客的戏谑嘲笑，当众将我捞出。
就在早上，我还开开心心邀请她过来，说要介绍外孙给她认识。
谁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皱着眉，苍老的眉眼无声质问时迟景。
可对方不紧不慢：“阿薇回国了，她才是我要娶的妻子。”
“抱歉，你女儿只是一个替身。如果你觉得委屈，觉得女儿被我白睡了六年，那我大可以给她介绍一个好下家。”
“但你女儿爱我爱到发疯，甚至不惜当免费菲佣，供养我和其他人的孩子，恐怕不会愿意吧。”
他表情里带着戏弄：“姜秋言，你愿意吗？”
我失神地盯着他。
推开我妈的手。
时迟景扑哧一笑：“就知道你没骨气。”
“不过我可没时间和你闲耗了，我要去接阿薇了。”
一旁小羽跟着他离开，走之前不忘把扫把扔到我手里：“把家里关于你的一切打扫干净，我可不想让妈妈知道你的存在。”
“言言，跟妈走吧，咱不受这窝囊气。”
妈妈心疼地看着我，没有得到回应又去抢我手中的扫把。
她想替我收拾，却被我阻止。
我不能连累她。
这六年是我欠时家父子的。
还差几天，就还完了。
2
老妈还是帮我把所有相关的东西收拾到阁楼。
刚换掉湿透的衣服，保姆就敲门而入。
“时先生说让你把这些垃圾一起带走。”
“这不是垃圾，是我给小羽做的生日蛋糕。”
就在昨天，他还将我揽在怀里，和我一起观看烘焙视频。
他说：“言言做的蛋糕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小羽也在一旁附和：“以后每年，我都要吃妈妈做的蛋糕。”
可现在，保姆嗤之以鼻：“秦小姐给少爷买了黑天鹅的草莓蛋糕。”
草莓蛋糕？
想起小羽对草莓过敏，我顾不上太多，急匆匆下楼寻找他们。
户外小花园里，我见到了秦薇。
和面对我时不同，不苟言笑的时迟景搂着她笑容满面。
小羽更是一改少爷脾气，乖巧地切下一块蛋糕：“第一块蛋糕给妈妈先吃。”
我的到来像一个浓重的墨点，毁了这副家庭和睦的画卷。
时迟景顶着杀人的眼神把我拽到一旁。
“你来做什么！想让你体面离开，你非给脸不要是吗！”
这些年来，他从未和我红过脸。
我一愣，张嘴辩解：“小羽对草莓过敏，我只是想来提醒......”
小羽打断我没说完的话：“提醒什么？难不成我妈妈能忘记我过敏不成？”
“别想挑拨我和妈妈的关系！”
在他身后，是秦薇。
六年前，她抛下襁褓中的孩子出国，自然也不了解小羽的喜好忌口。
可她不承认。
“蛋糕是助理买的，她不知道小羽忌口也正常。”
“姜小姐，我在国外就听说过你，你帮助阿景抚养我的孩子，现在又提醒我小羽对蛋糕过敏，真是太谢谢你了。”
“我在这个家缺席了六年，现在刚回来，如果没有你，我差点就把事情搞砸了。”
她愧疚地抹着眼泪，惹得时迟景和小羽心疼连连。
他们对我没有丝毫感激，甚至怨恨地看向我。
“现在你满意了！还不赶紧滚！”
他们赶我离开，可秦薇像是没感受到修罗场氛围，执拗地要和我握手。
“太谢谢你了，真的。”
伸出的右手上，戴着小羽夺走的那只镯子。
我按耐苦涩，伸出手去握。
可下一刻，手镯滑落，掉进烧烤的炭火中。
连带着她也摔倒在地。
“姜小姐，你抢我的手镯做什么？那可是阿景给我的定情信物。”
话落，我的喉咙被时迟景的大手禁锢：“姜秋言，这就是你报答我六年前救命之恩的方式？”
小羽也捶打我：“你怎么敢欺负我的妈妈！”
窒息下，每一个拳头都那么疼。
这种痛苦让我回忆起六年前的濒死感。
昏迷前一刻，秦薇拦下他们：“好歹姜小姐替我照顾了你们六年，不如这样，让她帮我把手镯从火里取出来，这件事就算了。”
没等我回应，时迟景便把我的脑袋按向炭火堆。
“姜秋言，当初我救你，是时候报答我了。”
“当初我救你可是免去了六十万治疗费，你该不会觉得六年就能免清吧。要么还钱，要么把手镯拿出来。”
曾经，他口口声声说无条件救我。
现在却......
我痛苦地闭上双眼，眼前的炭火堆和当初的火灾重叠，我怕得要命。
这六年，时迟景从不允许明火出现在我面前。
现在，却让我徒手从火中取走手镯。
绝望看向时迟景，却发现他正安慰秦薇。
秦薇说：“阿景，姜小姐六年前遭遇过火灾，我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而他扑哧一笑：“你就是太善良了，都过去六年了，她就是在装。”
闻言，我决绝地向火中伸手。
3
火舌的高温灼伤我的右手，刺骨的疼痛不断传来。
孤独无助的感觉仿佛回到当初。
只是这次，时迟景没有救我。
曾经我认为拯救自己的光，现在却变成了更残酷的施暴者。
焦味从手掌传来，我也终于摸到那副手镯。
我咬着牙拿出手镯：“秦小姐，还给你。”
没人回应。
人类的喜怒并不相通，我火中取物，而一旁，时迟景正和秦薇在一旁吻得难舍难分。
小羽踩了我一脚：“有没有眼力见？没看见我爸妈正忙着吗？”
我颤抖着右手，想把尚未褪去高温的手镯放到一旁。
可小羽不肯。
“这是对你的惩罚，谁叫你推妈妈，你得一直捧着，直到妈妈过来拿。”
我麻木地看着小羽。
手心因为长时间握着手镯，深深烙下上面的花纹。
很疼，但不及内心万分之一。
我妈从一旁匆匆赶来，心疼地拍开镯子：“你傻啊，就这么一直握着。”
她的目光落在小羽身上：“言言平时没少疼你，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那是她欠我爸的！”小羽一脚踢在我妈的膝盖上，将她踹倒在地。
“你们欠了我爸手术费，做什么也是应该的！”
我扶着老妈，眼前的小羽和记忆中的孩子重叠，却怎么也对不上。
他不再是那个抱着我撒娇，说长大要孝顺我的孩子了。
“我会走，再过几天，看到你上小学，我就离开。”
我一步一步向阁楼走去。
身后传来时迟景的声音。
我转头，却看见他把我拼命拿回来的手镯扔进垃圾桶。
“被你碰过的东西，都脏。”
“希望过几天，这个家真正的垃圾能自觉离开。”
泪水模糊双眼，我扶着妈妈回到阁楼。
第二天，我伤口感染，发起高烧。
我妈想向家里仆人要瓶药，可没人愿意搭理我们。
他们甚至指使我也下楼干活。
这个家迎来了真正的主人，而我想要留下，只能以仆人的身份。
我妈听着那些恶语，眼里噙泪，颤抖着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
“这里面有三十万，是妈妈给你攒的嫁妆。”
“妈再去借三十万，还给时迟景，咱们不欠他的。”
我哭笑不得，重病的日子里，我曾付出心血的时家父子没看我一眼。
只有年迈的老妈拿出自己的养老钱，要替我偿还恩情。
也就在这时，时迟景来了。
他目光复杂盯着缠绵病榻的我，也许是我相似的面容让他起了恻隐之心。
他丢给我一瓶退烧药。
可还没等感谢，他突然开口：“阿薇有凝血障碍，不小心受伤急需输血，你也是熊猫血，能救救她吗？”
我心下一沉，明明已经虚弱不成样子，还要给另一个人输血？
“时迟景，当初是你无偿手术，况且就算欠什么，这六年我也该还清了。”
这是我第一次拒绝他。
他目光一滞，握着我的肩膀：“言言，不要说气话，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
“阿薇这次回国是因为患绝症，没几年时间了。只要你救她，我承诺以后一定娶你。”
见我还是不松口，他突然把矛头对准我妈:“我记得你妈也是熊猫血是吧，看来你欠了我的，只能你妈还了。”
我死死盯着他，仿佛这一刻才认清他。
良久，我开口：“我答应你了。”
4
医院的白墙让我不断回忆起六年前的岁月。
时迟景承诺我只抽100cc，可医护一次次将针管扎进血管。
“不够。”
“又不够了。”
本就被手上伤口折磨的我脸色逐渐苍白。
我在医院一直待到秦薇转危为安，没人关心过我，也没人帮我处理手上的伤口。
我突然觉得，六年前如果能直接死了也挺好。
至少现在不用一次次经受这种痛苦。
被推出医院时，我浑身上下只有一件单薄的衣衫。
曾承诺会接我的时迟景不知去向，我摇摇晃晃走了一天，才在日暮时候返回时家。
阁楼熄着灯，我朝床上那片隆起走去。
“妈，我回来了。”
委屈涌上心头，想抱着老妈哭。
可拉开被子，却看见一具早已冰凉的身体。
楼梯口，小羽嫌弃地催促：
“老太婆听说你献血受不住了，非要去医院替你，是她自作自受。”
“我妈明天就出院了，你们今晚离开。别让尸体冲撞了她。”
“之前我爸救你一命，现在老太婆还清了，快走吧。”
我精心养育的孩子，害死了养育我长大的妈妈。
那六年回忆在此刻不断凌迟我。
躺在床上的是妈妈，死的却是我。
泪水一滴滴流下。
“小羽，她小时候抱过你，那时你说过，要永远对妈妈和外婆好，你向我保证过的！”
没有任何回应。
他想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你又不是我妈。”
心碎到无法呼吸，我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时迟景在身边。
他虚伪地握着我的手：“婆婆死了，我也很难受，这张卡里有十万块钱，给婆婆挑个好些的墓地吧。”
我妈的命，在他眼中不过十万块钱。
被我甩开手后，他面沉如水。
“阿薇当时危在旦夕，况且婆婆她是自愿的。”
“我好心安慰你，你就非要斤斤计较吗？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以后你住在郊外别墅，阿薇死前，我多陪陪你就是了。”
我麻木地转过眼睛：“不用，再过几天，我就离开了。”
“至于我妈，我有钱安葬。”
时迟景冷笑：“你妈都穷到给我打欠条了，你确定有钱安葬？”
他拿出一张欠条，上面写着我妈欠他三十万。
看着熟悉的字迹，我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我妈因你而死，我也答应你献血了，六年前的债早还清了。欠条不算数，还有，把我妈给你的剩下三十万拿出来！”
这时，秦薇从门口进来：“哪里有什么三十万，你妈当初找到我，非要替你还钱，我好心让她献血免去三十万，你不能因为我心软就觉得我收了钱吧。”
撒谎！
我妈那么要强，肯定会替我去还钱。
一定是她贪污了！
我死死盯着秦薇，可她故作大度：“你帮了我这么多，的确还了六年前的情。但你现在安葬妈妈正需要钱不是吗？”
“我家族要把我联姻给一个傻子，不如你替我嫁过去，我帮你好好安葬你妈？”
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时迟景的眸中闪过不忍，又握住我的手：“你放心，只是走个形式，结婚后过几天，我就把你接回来。”
“这六年，你帮了我很多，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
他红着眼。
为了秦薇，他甚至肯卑微至此。
在他身旁，小羽跪在地上：“求你帮帮我妈，我不想再没有妈妈了。我会跪在婆婆坟前道歉，以后也不会为难你了。”
六年的感情终于在此刻消耗殆尽。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你们说的，要算数。”
婚礼那天，是小羽入学的日子。
我穿着洁白的婚纱，坐上婚车。
低头，手机上时迟景发来消息：等我，我一定想办法把你接回来。
我的确会等，但不是等他。
六年前，我妈不满我爸商业联姻要把我嫁给老头，才带我从豪门逃离。
等秦薇把我妈的那张支票花出去，就会有人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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