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雪燃灯

残更将尽时春雨忽然转急，青石板上浮起细碎银光。

凌北时指尖擦过廊下新添的琉璃灯盏，暖黄光晕里游着几尾朱砂画的鲤鱼——这是阿厌昨夜挂的，说是从西市胡商手里抢来的新鲜玩意。

"督军仔细凉着。

"亲卫捧着银狐裘过来，被他挥手屏退。

玄铁护甲磕在木柱上发出闷响，惊得檐角铜铃乱颤。

他忽然想起七年前初见，阿厌也是这样从檐角倒挂下来，黑纱衣摆浸着血，却将沾了桃汁的帕子按在他腕间淤青上。

雨帘里传来衣料摩擦声。

黑衣刺客踏碎满庭积水，鬼面在琉璃灯下泛着冷光。

凌北时嗅到铁锈味时己经晚了，阿厌的披风扫过他腰间玉带，三指宽的刀伤正在肩胛骨绽开血色牡丹。

"义父养的狗倒是忠心。

"阿厌摘下面具时唇角还凝着血珠，苍白的脸像从墨色里浮出的玉雕。

凌北时扯开他衣襟的动作太急，鎏金盘扣滚落青砖的脆响混着雨声，竟生出几分缠绵。

药粉洒在伤口时阿厌睫毛都没颤，首到凌北时咬住染血的绷带替他包扎，喉间才溢出闷哼。

潮湿水汽凝在睫毛，他忽然伸手扣住对方后颈："督军这双手，该握笔还是握剑？

"烛火爆出灯花，凌北时腕间银甲擦过他锁骨："握过你腰间软刃，自然也能握虎符。

"话音落在阿厌耳垂，化作齿间厮磨。

七年时光把当年蜷在义庄角落的小公子淬成了南洲最锋利的剑，唯有眼尾朱砂痣还沾着旧年桃汁的甜。

阿厌突然将人按在药柜前，瓷瓶相撞如环佩叮当。

他指尖沾着凌北时唇上咬破的血，顺着喉结划到锁骨："今日杀的是户部侍郎。

"语气轻得像在说折了枝桃花，"他书房暗格里，有你父亲与北狄往来的密信。

"凌北时瞳孔骤缩，却被他含住喉结的亲吻搅碎思绪。

玄铁护甲硌着腰侧，阿厌单手解他蹀躞带的动作比解人咽喉还利落。

窗外惊雷劈开春夜时，凌北时忽然抓住他腕间旧疤："那年你说要带我走...""现在走得了么？

"阿厌扯开他雪白中衣，肩上伤口蹭出新鲜血痕。

疼痛让亲吻愈发凶狠，却在触到对方腰间狰狞鞭痕时化作春雨。

这是去年凌北时替他挡家法留下的，当时这人跪在祠堂笑得张扬："父亲不如把阿厌写进族谱，省得孩儿半夜翻墙。

"雨声渐歇时，阿厌从暗格取出个浸透水汽的锦囊。

凌北时散着长发凑过来看，却被塞了满手江心桃枝。

带着剑茧的指腹抹去他眼尾湿痕，阿厌声音混着晨钟："等瞻京卫的令牌换成蟠龙印，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桃花。

"凌北时忽然咬破他指尖，将血珠点在琉璃灯盏的鲤鱼眼上。

跃动的火光里，他看见阿厌锁骨下方那道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牙印——十三岁冬夜在义庄柴房留下的，如今正在烛光里泛着血色柔光。

"明日早朝..."话未说完便被封缄于吻。

阿厌扯过朱红官袍盖住两人交叠的身影，令牌与兵符碰撞出清脆声响。

檐角铜铃又响，这次惊飞的是栖在桃枝上的夜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