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李文踏上返乡的大巴时，正值腊月二十六。车厢内挤满了返乡的人，携带的行囊几乎把过道也塞满。窗外阴沉的天色下，公路两旁的田地里，枯草随寒风歪倒。
坐在靠窗的位置，李文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翻涌着一股说不清的滋味。三年了，他第一次回家过年。以往，因为欠了一屁股债、工作也不稳定，他一直不好意思回去，担心迎接自己的不是阖家欢乐，而是父亲那张阴沉又鄙夷的脸。
“妈不知道会不会生气？”他喃喃自语，又想起母亲电话里那牵挂的声音——“家里随时等你回来……”
如果只是母亲还好，可父亲李建国是个好面子、爱逞强的人。三年前，李文在外地投资失败，父子俩因为钱的事大吵一架，关系几乎断裂。父亲一怒之下到处借钱，想要“扳回场子”，谁知遇上高利贷，拆东墙补西墙，如今债务越滚越高。
大巴颠簸行驶，车厢内时不时响起抱怨声和孩子的啼哭。李文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满是烦闷。他也清楚，一旦回到村里，就要直面父亲、直面那笔丑陋的高利贷。可这是春节啊，总不能让母亲在家里过得那么冷清。他轻轻叹气，闭目养神，脑中回荡起儿时过年的场景——当时的父亲还是个精力旺盛、意气风发的汉子，给他买烟花、带他去镇上逛集市……可谁能想到，一转眼，就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随着车子驶近终点站，李文再次睁开眼时，已经能远远看见村外的低矮山峦。大巴稳稳停在县城的车站，他抬起头，对一同返乡的人挤出一点勉强的笑容。扛起行李，走下车，冷风呼呼灌进脖颈，令他打了个寒颤。
转乘面包车，又一路颠簸。暮色降临时，他终于抵达村口。前方朴素的水泥牌坊上挂着大红灯笼，映衬得村道一片暖色，鞭炮声零散地从巷子里传出，年味已然浓郁。李文站在村口，提着的行李包沉甸甸，像是装满了心事。
“回去吧。”他轻声自语。大年将近，再怎么不情愿，也没法逃。
推开院门，李文首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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