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员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临江市的梅雨季总带着股腌渍般的腐朽气息。

陆沉蹲在"天海云境"小区的雕花铁门外，看着保温箱里凝结水珠的奶茶杯，突然想起三天前打翻在病床前的透析液——同样的浑浊，同样的令人窒息。

"说了外卖不能进！

"保安亭的玻璃窗推开半掌宽的缝，烟蒂混着槟榔渣砸在他脚边。

穿制服的胖子从《修真者联盟》手游里抬头，游戏音效泄出几声剑鸣："你们这些跑腿的，比小区流浪狗还碍眼。

"陆沉抹了把顺着安全帽边缘滴落的雨水，冲锋衣领口磨破的线头刺着喉结。

手机在裤袋震动，母亲的主治医生发来新消息：再不缴费就要停针。

他数了数今日收入：超时三单扣款210元，投诉赔款150元，余额宝里仅剩的537.41元像根生锈的鱼钩，扎在视网膜上。

"求您了，这单再超时...""滚！

"电动车在暴雨中发出哮喘般的嗡鸣。

后视镜里，保安正对着手机点头哈腰，游戏角色的飞剑特效照亮他谄媚的圆脸——那是个浑身缀满灵石法器的氪金剑修。

陆沉突然猛转车头，奶茶杯翻倒的瞬间，他看见褐色液体在箱底蜿蜒成诡异的符文。

抄近路钻进老城区时，青苔正沿着墙缝吞噬"拆"字喷漆。

车轮碾过窨井盖的刹那，某种金属共振的嗡鸣穿透雨幕。

陆沉腕间的胎记突然灼痛——那块铜钱大小的青斑泛起锈色，细看竟浮现出细密的铭文。

"叮——"手机导航突然跳转至暗红色界面，全息箭头指向从未见过的巷子：临江西巷鬼市·23:00-5:00。

巷口的槐树垂下气根，缠着褪色的招魂幡，幡布上"天机"二字正渗出沥青般的液体。

鬼市的喧闹声像隔着一层水膜。

穿蓑衣的老者叫卖着人脸何首乌，旗袍美人琉璃瓶里的胎儿手掌比着"OK"手势。

陆沉的视线却被地摊角落的青铜铃铛勾住——和父亲火化时紧攥的那枚一模一样。

"二十块，换你一线生机。

"瞎眼乞丐的竹杖敲击陶瓮，浑浊的眼白倒映着陆沉腕间的胎记。

陶瓮里突然伸出青紫的手，将沁血的古玉塞进他掌心。

那玉珏上的衔尾蛇纹路竟与胎记完美契合，寒意顺着指尖窜向心脏。

暴雨在此时倾盆而下。

回到十平米的出租屋时，霉斑在墙上爬成《往生经》的轮廓。

陆沉用毛巾擦拭古玉，发现那些血色纹路是流动的——它们在台灯下蜿蜒成微缩的临江市地图，青冥洞天的位置正对应城西火葬场。

手机突然自动播放戏曲："眼见他魂断外卖箱，眼见他焚作青烟散..."泛绿光的屏幕上，外卖软件变成竖排繁体：子时配送往生咒至临江公墓·打赏阳寿七日。

天花板开始渗血。

血珠坠落的轨迹在空中凝成符咒，地砖缝隙钻出荧蓝鬼火。

陆沉疯狂点击关机键，却在屏幕倒影里看见自己长出獠牙。

古玉爆发的青光将他拖入旋涡时，他听见陶瓮里传来父亲的叹息："陆家守了三百年的因果，终究落到你身上..."黑暗中有狐尾卷过腰间。

再睁眼时，陆沉跪在青石祭坛上，苏九璃的月白旗袍染着彼岸花瓣。

她指尖捏着的香烛正灼烧写有他生辰的黄纸，远处传来饕餮的咆哮："太虚鉴认主了！

"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陆沉在自家楼下惊醒。

手机余额多了七百元，通讯录里躺着"黄泉驿站"的联系人。

古玉安静地贴在心口，胎记上的铭文己化作"太初"二字。

晨跑的白领们擦肩而过，无人看见他背后悬浮的三盏青铜命灯，正将人影拉长成执剑道君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