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被囚禁的笑容琰笑的目光穿过咖啡馆明净的玻璃窗,落在远处天桥的阴影下。
那里蜷缩着一个微小的身影,怀里紧紧抱着一枚颜色有些黯淡的橘子,一动不动,
仿佛世界只剩下她和那颗橘子。琰笑 : 那个小不点,
又在那里…抱着她那个视若珍宝的橘子。风吹过,她会不会冷。
一道尖锐刺耳的女声猛地撕裂了这片刻的宁静。柳萱萱: 你在看什么!!!
琰笑身体一僵,迅速转回头,脸上习惯性地堆起笑容。柳萱萱: 我允许你看别人了吗!!
!柳萱萱双手环抱在胸前,下巴高抬,漂亮的脸蛋因怒气而扭曲,狠狠瞪视着他。
琰笑立刻换上那副练习了无数次的讨好笑容,语调温柔得近乎卑微。
琰笑: 看什么别人啊,萱萱,我刚刚在看窗外一只可怜的流浪小猫呢。
琰笑 : 又撒谎了,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条件反射。只要她不生气,说什么都无所谓。
琰笑: 你知道的,我的眼睛里,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啊~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图去触碰柳萱萱放在桌上的手。柳萱萱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般,
猛地将手抽回,脸上写满了嫌恶。琰笑: 萱萱,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的心意,
难道还不够明显吗?他的脸上带着近乎祈求的歉意,姿态放得很低。柳萱萱: 呵,
听你这意思,倒像是我无理取闹,是在怪我咯?柳萱萱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声音陡然拔高,引得咖啡馆里零星的客人侧目。琰笑: 没!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琰笑连忙高举起双手,做出一个夸张的投降姿势,试图缓和气氛。琰笑: 怎么会呢?
我的小公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行了吧?琰笑: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
你昨天和闺蜜逛街看上的那个限量款包包,我已经让人去买了,所有颜色,
全部all in!听到琰笑熟练的称呼,
柳萱萱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鄙夷与深藏的厌恶,但很快又被熊熊燃烧的怒火覆盖。
柳萱萱: 就一个包?你打发要饭的呢?柳萱萱: 我说的是我闺蜜她们也要!
昨天我们是一起去看的!她们都说好看!她理直气壮,下巴扬得更高,语气蛮横到了极点,
仿佛琰笑为她和她的朋友买单是天经地义。琰笑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依旧是那副温顺讨好的模样。琰笑: 买!当然买!都买!
琰笑: 她们是你最好的朋友,那也是我的荣幸!必须安排上!
琰笑: 我的宝贝萱萱,只要你能开心,别说区区几个包了,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月亮,
我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琰笑 : 只要她能暂时满意,不再闹腾,
花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反正…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柳萱萱听到满意的答案,
似乎怒气消散了一些,高傲地哼了一声,算是勉强点了点头。她猛地站起身,动作粗鲁。
椅子腿与光洁的地面摩擦,发出一长串极其刺耳的刮擦声。柳萱萱看也没看琰笑一眼,
径直转身就走。走到咖啡馆门口,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快,眉头紧锁,
然后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将厚重的玻璃门用力摔上。砰!
一声巨响在安静的咖啡馆里回荡,震得玻璃都嗡嗡作响。
琰笑望着那扇剧烈晃动后缓缓停下的门,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最终化为一丝无奈的苦笑。
琰笑 : 唉,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了,
还是这副被宠坏了的大小姐脾气。算了,谁让我…喜欢她呢。
2 她在哪儿只能宠着了。第二集 她在哪儿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尖锐的电子音效划破了他短暂的平静。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妈。
琰笑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像是条件反射般迅速按下了接听键。琰笑:喂,妈。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母亲略显急切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关怀和一丝探寻。
母亲 (VO):笑笑啊!萱萱怎么样了?她刚才是不是生气跑掉了?
母亲 (VO):我跟你说,女孩子是要哄的!你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
到底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啊?妈可就眼巴巴盼望着你俩的喜糖呢!
琰笑嘴角无声地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这弧度隐藏在手机的阴影里,无人看见。
琰笑 :定下来?呵…她怎么可能愿意。但他对着话筒,声音却是一贯的温和。
琰笑:快了,快了,妈。您别急。琰笑:萱萱她…她就是跟我闹着玩呢,小脾气而已。
琰笑:我们好着呢,她快要接受我了。琰笑:相信很快就要成事了,
您就安心等着喝我们的喜酒吧。他流畅地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谎言。
每一个字都像练习过千百遍。母亲 (VO):那就好,那就好!妈就放心了!
你可得抓紧啊!琰笑听着母亲终于变得欣慰的声音,心里却像被挖空了一块,空落落的,
冷风呼呼地往里灌。琰笑:嗯,妈,我知道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他匆匆结束了通话。挂断了电话,琰笑将手机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掌心。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胸口那莫名的烦躁。咖啡馆里,
残余的几位客人投来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3 欧润桔他能感觉到那些视线落在自己笔挺的西装上。他面无表情,在这些异样的目光中,
迈步走了出去。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外面的阳光倾泻而下。有些刺眼。
但冬日的阳光并没有带来多少暖意,反而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一阵冷风猛地灌入领口,
顺着脊背往下窜。即使穿着质料上乘的西装,琰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琰笑 :真冷…比刚才在里面感觉到的冷多了。他的目光,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鬼使神差地,又朝着远处天桥底下的方向望去。那个熟悉的角落。空荡荡的。琰笑 :嗯?
那个小不点呢?那个总是蜷缩在那里,抱着橘子的小小身影,竟然不在了。
只有几片被风吹起的落叶在原地打着旋。琰笑 :去哪了?这么冷的天…她能去哪里?
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心底悄然蔓延。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
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朝着天桥的方向走去。琰笑 :我过去干嘛?
真是…多管闲事。他心里这样想着,脚步却没有停下。越走近,
空气中那股阴冷潮湿的气息就越发明显。桥洞下,光线昏暗。
与外面明亮的世界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地面是肮脏的水泥地,散落着一些不明的垃圾。
几张破损不堪的硬壳纸板歪歪扭扭地搭在一起,边缘已经磨损卷曲,
勉强算是一个遮风避雨的窝。旁边堆着一些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烂衣裳,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那个小小的身影就蜷缩在那堆纸板上,似乎是睡着了。她的小脸冻得通红,嘴唇有些发紫,
长长的睫毛上甚至凝结了细微的冰晶。她的怀里,依然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那样,
紧紧地抱着那枚已经有点干瘪、颜色黯淡的欧润橘。琰笑 :她…她就住在这里?!
琰笑站在几步之外,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瞬间紧紧锁了起来。
鼻尖萦绕着灰尘与潮气的混合味道。琰笑 :这种地方…怎么能住人?
他眼前浮现出自己宽敞明亮、温暖如春的卧室。
两个世界形成了无比尖锐、无比讽刺的对比。巨大的落差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
他下意识地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解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质问。
琰笑:你就住在这儿?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桥洞下显得有些突兀。
那小小的身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猛地一颤。小女孩像是受惊的小兽,瞬间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很大,此刻却写满了惊恐,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光鲜、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男人。
她下意识地把怀里那枚干枯的橘子又往里紧了紧,手臂用力到指节都有些发白,
仿佛那是她对抗世界的唯一武器。她飞快地缩起小小的身子,
尽可能地把自己藏在破纸板后面,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弯起的膝盖,
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害怕和戒备。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琰笑 :她在发抖…冷?
还是…在怕我?琰笑 :她在怕我…他看着那双惊恐的大眼睛,心里莫名地抽了一下。
那是一种他从未在柳萱萱脸上见过的、纯粹到极致的恐惧。像是下一秒就会被整个世界吞噬。
他伸出手,动作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指尖,
几乎要触碰到那孩子乱蓬蓬、沾着灰尘的头发。小小的身子猛地一缩,抖得更厉害了。
像是一片被狂风蹂躏的叶子。她把头埋得更深,几乎要缩进那破旧的衣领里。
细微的呜咽声从臂弯里漏出来,带着绝望的颤音。眼角,一滴滚烫的泪珠挣脱了长长的睫毛,
砸落在肮脏的纸板上,洇开一小块深色的痕迹。琰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指尖残留着空气的冰冷。琰笑 :我…吓到她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失落感,
混杂着一丝涩意,悄然爬上心头。他收回手也不是,继续也不是。目光落在她瑟缩的脊背上。
那单薄的衣料下,是怎样一副瘦弱的骨架?他轻轻叹了口气,仿佛要驱散这桥洞下的阴冷。
最终,他还是缓缓地、再次将手伸了过去。这一次,动作更加轻柔,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
他不嫌弃那头发的脏乱,指腹轻轻落在上面,带着一丝微凉的温度。一下。又一下。
动作缓慢而有节奏。小小的身影起初还绷得紧紧的,像一张拉满的弓。渐渐地,
那紧绷的肌肉似乎放松了一些。颤抖也慢慢平息了。她似乎感觉到了,这个陌生人,
好像…没有恶意?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从臂弯里抬起一点点头。
依旧埋着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带着浓浓的疑惑,
偷偷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看着那双清澈却又茫然的眼睛,琰笑的心神有些恍惚。
记忆的碎片毫无预兆地涌现。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午后,阳光很好。小小的柳萱萱扎着羊角辫,
被他摸着脑袋,咯咯地笑。她说:“琰笑哥哥,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好不好?
”旁边的爸爸妈妈都笑着,看着他们俩,眼神里满是温柔。那时的阳光,
好像比现在温暖一百倍。那时的笑容,也比现在真切一万倍。想到那几乎被遗忘的温馨画面,
琰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轻轻向上扬起了一点弧度。一个极淡、极浅的微笑。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却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
仿佛冰雪消融的第一个信号。她看着那个微笑,愣住了。眼睛眨了眨,
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表情。不带厌恶,不带驱赶,
甚至…有点暖?她紧绷的身体,像是被施了魔法,彻底松弛了下来。她犹豫地看了看琰笑,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那个宝贝似的橘子。那个橘子已经干瘪了不少,表皮失去了光泽,
甚至有些地方颜色发暗。她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有些笨拙地,开始剥橘子皮。
干枯的橘皮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她剥得很慢,很认真。然后,她把橘子掰成了两半。一半大,
一半小。她看了看大的那半,又看了看小的那半,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最终,
她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把大的那一半,用两只小手捧着,颤巍巍地,递到了琰笑面前。
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期待,又有一丝害怕被拒绝的怯懦。琰笑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那半个颜色黯淡、水分明显不足的橘瓣,又看看女孩那双写满紧张和真诚的眼睛。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他连忙摆了摆手。“我不用,你吃吧。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怕再次惊吓到她。他想问问她的名字,问问她的家人。
“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茫然地看着他,似乎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她又看了看手里的橘子,以为是他嫌少。于是,
她把剩下的小半瓣也拿了过来,连同那半瓣大的,一股脑儿地,全部塞到了琰笑的手边。
执拗地,往前递着。她的嘴唇哆嗦着,努力地张开,发出几个模糊不清,
却又无比用力的音节。“欧….润….橘……”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
还有一丝颤抖。琰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欧润橘?她只会说这个?她不识字?
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脑海中成形。
这样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不点,她是怎么一个人活到现在的?靠着这一个又一个廉价的,
甚至可能已经变质的橘子?难以言喻的心疼和震惊,像是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叮铃铃铃铃——!”刺耳的手机铃声猛地划破了桥洞下的寂静。
声音尖锐得像是要刺穿耳膜。琰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震,下意识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柳萱萱”三个字。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按下了接听键。“喂?琰笑!
你人死哪去了?!”柳萱萱尖利而不耐烦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炸开,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赶紧过来给我买包!我那几个闺蜜都到了!你想让我在她们面前丢脸吗?!快点!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嘈杂,隐约能听到几个女生的嬉笑声。琰笑握着手机,
听着那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颐指气使的语调。再看看眼前这个捧着半个橘子,
茫然无措地看着他的小女孩。他忽然觉得无比疲惫。一种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的无力感。
他苦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酸涩。也顾不上去想太多了。他对着小女孩,
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无奈的眼神。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转身快步跑出了桥洞。
冰冷的风再次灌入他的衣领。身后,那片昏暗潮湿的角落里,
小小的身影依旧保持着递出橘子的姿势,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怀里那半个橘子,
还散发着一点点微弱的、酸涩的香气。4 所谓的爱,一厢情愿罢了。。。。。。
夜色像浓稠的墨汁,将整个城市浸染。路灯昏黄的光线勉强撕开一角黑暗,
映照着琰笑疲惫的身影。他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塑料袋勒得手指发红,
里面装着柳萱萱指定要的各种零食、化妆品,还有那只价格不菲的新款包包。钥匙插入锁孔,
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推开门,熟悉的玄关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灰尘味道扑面而来。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身体的疲惫感瞬间涌了上来。总算,
可以稍微喘口气了。他将购物袋随手放在玄关柜上,换上拖鞋,走向客厅。
就在他准备瘫倒在沙发上时——“砰!”一声巨响,房门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踹开,
猛地撞在墙上,发出令人心惊的闷响。柳萱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眉宇间的戾气。她的目光扫过琰笑,
像是在看一件碍眼的垃圾,充满了嫌弃。“你走吧!”冰冷、干脆的三个字,没有任何铺垫,
像淬了毒的冰锥,直直刺入琰笑的心脏。琰笑愣住了,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走?去哪里?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这个他精心布置,充满了两人回忆的地方。“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萱萱,你……”柳萱萱不耐烦地打断他,
双手抱胸,下巴微抬,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厌恶。“我说,让你走。”“现在,
这里是我的家了。”她的声音拔高,带着尖锐的刻薄。“我的家,不想有陌生人出现。
”“是你自己滚出去,还是我叫保安请你出去!”琰笑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陌生人?他看着柳萱萱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萱萱,
你…又在开什么玩笑,对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然而,柳萱萱眼中那毫不动摇的厌恶,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他心中残存的微弱火苗。
这不是玩笑。“为什么?”他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柳萱萱的耐心彻底告罄,她翻了个白眼,语气充满了威胁。“没有为什么。
”“如果不想我对你更加厌恶的话,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琰笑的眼前忽然有些模糊。记忆的碎片毫无征兆地涌现。乡间的小路上,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仰着稚嫩的小脸,清脆地问:“琰笑哥哥,
我们长大后,会有一个家吗?”穿着洗得发白衬衫的小男孩,没有回答,
只是默默地抓紧了女孩微凉的小手,拉着她,在金色的田埂上飞快地跑着,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那时的风,似乎也是甜的。现实的冷酷将他拉回。
他看着柳萱萱冰冷的脸,心中最后一点温情也彻底冷却。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争辩。
只是默默地转身,走向玄关。他甚至没有收拾任何东西,仿佛这个他住了这么久的地方,
真的与他再无关系。脚步有些虚浮,他绕过那个承载了无数记忆的院子,
冬日的寒风吹得他脸颊生疼。恍惚间,他差点撞上一个迎面走来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对不起。”琰笑下意识地道歉,
侧身让开。他看着那个黑衣男子径直走向自己刚刚离开的那个院门,甚至没有按门铃,
柳萱萱就打开了门,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不一样的神情?琰笑脚步一顿,心脏猛地一沉。
那是谁?装修工人?萱萱在把自己赶走后,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重新装修这个“她”的家吗?还是…他不敢再想下去,
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和疲惫涌上心头。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逃离了这个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琰笑像个陀螺一样旋转。找房子,搬家,添置必需品。体力上的劳累,
反而让他没有太多时间去沉溺于悲伤。终于,他在一个老旧小区里租下了一个小单间。
房间不大,墙壁有些斑驳,但阳光尚可。他将最后一点行李放下,
重重地坐在光秃秃的床板上,汗水浸湿了后背。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
解锁屏幕。鬼使神差地,他点开了那个尘封了近三年的微信图标。置顶的,
依旧是柳萱萱的头像,笑靥如花。他盯着那个头像看了很久,手指悬在聊天框上方,
犹豫不决。其实答案,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但他还是,近乎自虐般地,
将自己新租的地址,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了上去,然后点击了发送。下一秒。
屏幕上弹出一个鲜红的感叹号。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琰笑看着那个刺眼的红色标记,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听不出是自嘲,
还是别的什么。失落吗?也许吧。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他关掉手机,
随手扔在一边,然后重重地向后倒去,整个人摔在硬邦邦的床板上。陌生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带着陈旧的纹路。就这样吧。他闭上眼睛,浓重的倦意如同潮水般将他吞没,意识渐渐模糊。
爱究竟是什么呢?是年少时懵懂的期盼?是长大后不切实际的梦想?
还是父母口中那沉甸甸的期许?亦或是…自己从未真正拥有,却固执追求的遗憾?梦境里,
光影交错。依旧是那条乡间小路,依旧是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孩和女孩。他们手牵着手,
慢慢地走着,身影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很长。沉睡中的琰笑,眉头微微蹙起,
嘴角却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一滴温热的液体,悄无声息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没入鬓角,
留下淡淡的湿痕。5 今日方知我是我。。。。。。清晨的阳光,
穿过老旧窗户上蒙尘的玻璃,斜斜地打在斑驳的墙面上。光线并不炽烈。它穿过蒙尘的玻璃,
带着一种洗尽铅华的温和,落在斑驳的墙面上。琰笑睁开眼。瞳孔里还没有焦距,
只是茫然地望着那片柔和的光亮。他睡得并不安稳。
身下的硬邦邦的床板硌得他全身骨头都在隐隐作痛。但精神上,
却奇异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弛。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卸下了千斤重担后的轻盈。嘴角,
不自觉地勾起一丝极浅的弧度。那不是惯有的嘲讽。也不是刻意维持的冷漠。
而是一种…近乎陌生的轻松。他伸手摸索着,找到被丢在一旁的手机。
屏幕还停留在那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界面。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划过。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退出了那个界面。他调出通讯录,
拨通了一个号码。铃声响了几下,电话很快接通。“是我。”他的声音平静,
带着宿醉后特有的沙哑,却又异常清晰。“嗯,之前跟你提过的留学申请,继续吧。
”“材料我会尽快准备好,发给你。”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情绪的波澜。
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一件早就该做,却被一再拖延的小事。挂了电话,
他利落地起身。身体因为睡在硬板上而有些僵硬,他随意活动了一下筋骨,
发出轻微的“咔吧”声。房间真的很狭小。一眼就能望到头。几步就走到了墙角。
那里堆着他仅有的几个行李箱,是他从那个“家”带出来的全部。
箱子上面还随意放着几本书。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脊有些磨损,
封面上印着《水浒传》三个字。指尖摩挲着泛黄、带着些微粗糙感的书页,
目光落在其中一页上。他低声念了出来。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异的调子,不像朗读,
反倒像是在哼着不成调的歌。“平生不修善果,最爱杀人放火。”声音顿了顿。
“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他轻笑一声,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释然。“咦!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呵…不错,真不错。”他啪地合上书,
随手将其放回箱子上。鲁大师在钱塘江听潮信时顿悟圆满了。那他呢?
这个一直活在别人期待里,活在自己编织的幻象中的琰笑呢?或许,也该是时候,
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他拉开另一个箱子,找了身还算整洁的休闲服换上。
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的房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老旧小区的楼道里,
瞬间涌入各种混杂的生活气息。有邻居家飘来的浓郁饭菜香。
有楼下不知谁家泼洒消毒水的刺鼻味道。还有一种始终挥之不去的,
属于老旧建筑的淡淡霉味。琰笑深吸了一口气。这些味道,他好像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闻到。
没有厌恶,反而觉得…真实。他脚步轻快地穿过狭窄、光线昏暗的过道。
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清晨最后的一丝凉意。
他走在有些坑洼不平的人行道上。不再是那个西装革履,时刻紧绷着神经,
试图维持某种完美形象的琰笑。周围是行色匆匆的路人,赶着上班,赶着上学。
马路上是嘈杂的车流,喇叭声、引擎声此起彼伏。
这一切似乎都与他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透明屏障。他置身其中,却又游离其外。
他甚至无意识地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子。旁边正在等红灯的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妈,
好奇地瞥了他一眼。他毫不在意,甚至回了一个淡然的微笑。脚步依旧轻快,漫无目的。
就像一个终于挣脱了无形枷锁的人,在重新打量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忽然,
他的脚步顿住了。视线前方,街角的那个咖啡馆,映入眼帘。玻璃窗依然擦得锃亮,
清晰地映出街景,也映出他此刻略显随意的身影。他的心脏,没来由地跳快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目光越过车流,投向不远处。果然。那座灰扑扑的水泥天桥,
静静地横跨在马路之上。像一道丑陋陈旧的疤痕,刻在城市的肌体上。却又无比熟悉。
一股莫名的冲动猛地涌上心头。琰笑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或许只是单纯的好奇。
或许是某种无处安放的,不知名的牵引力。他几乎是小跑起来。
甚至无视了身后传来的一声刺耳的汽车喇叭声。横穿过车流相对稀疏的马路。
径直来到了天桥底下。桥洞下光线骤然变得昏暗。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