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在远秋风欲狂

1

江禾川背着军绿色帆布包站在村口时，日头刚爬上东山头。五月的晨风裹着槐花香扑过来，他深深吸了口气，泥土混着青草的味道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青石板路还是坑坑洼洼的，路边歪脖子柳树下拴着两头黄牛。拐过晒谷场，自家青砖院墙上爬满了扁豆藤，紫花间探出几根晾衣绳，滴滴答答落着水珠。

“妈！”院门吱呀一声，正在晾衣服的妇人猛地转身，木盆咣当砸在地上。江禾川看着母亲鬓角的白霜比去年探亲时又密了些，喉头突然哽得发疼。

“不是说晌午到吗？”江妈妈撩起围裙擦手，眼角皱纹里汪着水光，“饿不饿？灶上煨着菜粥……”

堂屋八仙桌上摆着父亲的遗像。江禾川把背包里的奖状轻轻放在相框前，照片里戴草帽的男人永远停在了四十八岁。去年开春修水渠塌方时，父亲把推车的小伙子推开，自己却被埋在黄土下。

“你爹临走前说，等禾川回来……”母亲端着粗瓷碗的手抖了抖，滚烫的粥泼在手背上也没察觉，“说咱家那三亩旱地……”

“妈，我不走了。”江禾川突然说。离校时指导员拍着他肩膀说可以去县里当司机，但他此刻看着屋檐下结网的蜘蛛，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雪夜，老支书把开荒镐按在他冻僵的手心：小江啊，好钢得用在刀刃上。

晌午他拎着铁锹去了自家地头。麦子稀稀拉拉像瘌痢头，远处山坡上大片茅草在风里摇晃，那是生产队解散后荒了十几年的坡地。江禾川蹲下身捏把土，指甲盖里嵌进赭红色的砂砾。

“川子哥！”坡下传来自行车铃铛声，穿蓝布衫的姑娘挎着竹篮快步走来，“真是你回来啦？我娘刚蒸的槐花窝头……”

是隔壁秋燕，小时候总跟在他身后捡麦穗的黄毛丫头，如今出落得水灵灵的。江禾川接过还温热的笼布包，看她辫梢系着褪色的红头绳，忽然想起背包里那对攒了三个月津贴买的红发卡。

暮色渐浓时，村长披着褂子来找他。老烟枪蹲在门槛上吧嗒旱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