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周默的发梢滴落，他在那栋老式公寓楼下己经徘徊了二十分钟。
林雨桐给她的地址就在五楼，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
周默摸了摸手臂，皮肤下的黑色符号比下午更加明显了，像一群被困的蚂蚁在皮下爬行。
"见鬼。
"他咬咬牙，冲进雨中。
电梯坏了，周默只能爬楼梯。
每上一层，他的呼吸就更加困难。
到第三层时，他不得不停下来喘气，卷起袖子查看——那些符号己经蔓延到手肘，组成他看不懂的文字图案。
五楼走廊尽头只有一扇门，没挂门牌。
周默刚抬手要敲门，门就自己开了条缝。
"进来吧，别站在那儿。
"林雨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公寓内部出乎意料地宽敞，但几乎每寸墙面都被书架占据。
各种语言的古籍堆满了书架，甚至蔓延到地板。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摊开着几本古旧的手抄本和一盏老式油灯。
林雨桐换了身居家服，黑框眼镜后的琥珀色眼睛审视着周默："把上衣脱了。
""什么？
""我要看看诅咒蔓延到什么程度了。
"她语气专业而不容拒绝，"别担心，我对你的身体没兴趣。
"周默迟疑着脱下T恤，倒吸一口冷气——他的胸膛和腹部己经布满细密的黑色文字，像纹身却不是纹身，那些符号在皮肤下微微蠕动。
林雨桐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快步走近，手指轻轻触碰周默胸口的一个符号，那符号立刻像受惊的鱼一样游开了。
"比我想象的还快..."她喃喃道，"坐下，我给你看些东西。
"周默坐在一张堆满书的椅子上，林雨桐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皮质封面的古书，翻开其中一页。
泛黄的纸上是一幅精细的人体解剖图，但器官和血管的位置都被密密麻麻的文字取代。
"噬字咒，又称万字夺命术。
"林雨桐指着图解释，"起源于中国古代，被诅咒者会不由自主地疯狂创作，文字会逐渐取代他们的血肉。
历史上最著名的案例是明朝文人徐渭，据说他在一个月内写了三百万字，最后被人发现时，身体己经半透明，皮肤下全是流动的文字。
"周默喉结滚动："我会变成那样？
""如果继续写下去，是的。
"林雨桐翻到下一页，展示另一幅画——一个伏案写作的人，身体正化为文字飘散，"这是诅咒的最后阶段，文散魂消。
"周默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椅子："我得停止写作！
那个委托...我必须取消！
""坐下！
"林雨桐厉声道，"你以为我没研究过怎么破解这个诅咒吗？
贸然中断只会加速死亡进程！
"她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木盒，"先控制症状，我们再想办法。
"木盒里装着几根银针和一瓶深蓝色液体。
林雨桐用银针蘸取液体，开始在周默手臂上的文字图案上刺画。
针尖接触皮肤的瞬间，周默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那些蠕动的文字暂时静止了。
"这是什么？
"他盯着逐渐变成蓝色的文字问。
"靛青墨水混合了抑制咒力的药材，能暂时冻结诅咒的蔓延。
"林雨桐专注地工作着，"但治标不治本，最多维持48小时。
"完成右臂后，林雨桐让周默转身处理背部。
针尖的寒意让周默稍微放松了些，他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幅奇怪的图表，上面标注着多个名字和时间线。
"那些是...？
""近五十年来疑似死于噬字咒的受害者。
"林雨桐头也不抬，"1998年台湾小说家陈明哲，2007年韩国网络作家金秀贤，2015年日本轻小说作者田中浩二...他们都在接受某个神秘委托后突然进入创作爆发期，然后在一个月到一年内离奇死亡。
"周默心跳加速："我的委托邮件没有署名，只有一个乱码邮箱。
""典型特征。
"林雨桐转到周默胸前，"这些案件有两个共同点：一是报酬异常丰厚；二是委托方总是匿名。
警方调查都无果而终，因为从表面看，死者只是过度劳累导致器官衰竭。
"最后一针刺完，周默全身的黑色文字都变成了静止的深蓝色。
林雨桐退后一步擦了擦汗："暂时控制住了。
现在告诉我，你写作时是什么感觉？
"周默描述那种被控制的状态，文字自动流出的诡异体验。
林雨桐边听边记录，眉头越皱越紧。
"典型的意识侵占现象..."她嘀咕着，"那些文字不是你写的，是诅咒借你的手在重现某些己有的内容。
"周默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完全记不住自己写了什么！
几十万字，我连一个角色名字都回忆不起来。
"林雨桐猛地抬头："记忆屏蔽！
这就说得通了——诅咒在利用你复制某个特定的文本，但不允许你记住内容。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周默摇头。
"那个文本本身可能就是诅咒的载体。
"林雨桐快步走到一个上锁的柜子前，输入密码打开，"有人在通过你这样的写手大规模复制传播某种古老的诅咒文本。
"她从柜子里取出一台老式胶片投影仪，拉下墙上的屏幕。
投影仪亮起，显示出几页手稿的照片。
"这是徐渭临终前写的手稿残页，我老师花了二十年才收集到这三页。
"林雨桐指着投影，"看这个段落结构，和你写的东西有相似之处吗？
"周默眯眼细看，那些繁体字很难辨认，但某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说不上来...但感觉确实有点熟悉。
"林雨桐关闭投影："我需要看你己经写的内容，全部。
""在我电脑里，但我不敢再碰那台电脑了。
"周默苦笑，"它今天还威胁我来着。
""电子设备也能承载诅咒？
"林雨桐若有所思，"有意思...诅咒在进化。
"她突然抓住周默的手腕，"带我去你家，现在。
"周默本能地抽回手："太危险了！
如果那东西能通过电脑传播...""我有防护措施。
"林雨桐从脖子上取下一个挂坠，打开后是某种干燥的草药，"这是断字香，能暂时屏蔽诅咒的感知。
我们速战速决，拷贝文件就走。
"雨己经停了，但夜风更冷。
出租车里，周默发现手臂上的蓝色开始褪色，黑色文字又隐约浮现。
"效果在减弱。
"林雨桐皱眉，"我们最多有两小时。
"周默的出租屋还保持着他仓皇离开时的样子。
电脑屏幕依然亮着，上面的血红文字变成了："今日字数：0/100,000剩余时间：00:27:14最终警告：违约惩罚即将启动"林雨桐戴上橡胶手套，谨慎地操作电脑。
她插入一个特制U盘，开始拷贝文档。
突然，电脑风扇疯狂转动，屏幕闪烁起来。
"它在抵抗！
"林雨桐咬牙坚持，"再坚持十秒..."周默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低头看见自己手臂上的文字正疯狂游动，像沸腾的黑色潮水。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拿到了！
"林雨桐拔出U盘，同时从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砸向电脑屏幕。
瓶子破碎，里面的液体接触到电脑的瞬间，整台机器冒出一股黑烟，随即死机。
周默身上的痛苦立刻减轻了。
林雨桐扶起他："走！
这里不安全了！
"他们刚跑到楼下，周默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条银行通知：账户收到100万元，附言："预付款追加，请继续创作"。
"他们在监视我..."周默颤抖着说。
林雨桐夺过他的手机关机："不只是监视，他们在用金钱诱惑你继续。
回我那里，现在！
"回到公寓，林雨桐立刻将U盘插入一台断网的旧电脑。
文件打开后，她快速浏览周默这些天写的几十万字，表情越来越凝重。
"果然如此..."她指着屏幕，"这些看似独立的故事，实际上是一个庞大文本的碎片。
看这里、这里和这里——"她标记出几个段落，"相同的隐喻结构，相同的叙事节奏，只是伪装成了不同故事。
"周默困惑地看着："但这到底是什么？
小说？
咒语？
""某种仪式文本。
"林雨桐放大一段文字，"这些描述不是随机的，它们在构建一个场，一种能量结构。
每复制一份，这个结构就强大一分。
"她打开另一个文件，是徐渭手稿的照片："看这个相似度，你正在复制的东西和六百年前徐渭写的一模一样！
"周默感到一阵眩晕："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现在？
"林雨桐沉思片刻："两个可能：要么随机选择，要么你有某种特质。
"她突然盯着周默，"你家族里有人是作家吗？
"周默想起祖父，那个在他出生前就去世的老人："我祖父...据说是个学者，研究古代文学的。
""名字？
""周...周玄明。
"林雨桐猛地站起来，打翻了咖啡杯。
她冲到那个上锁的柜子前，从最底层抽出一个文件夹，快速翻阅后抽出一张发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几个站在某座古建筑前的学者，林雨桐指着其中一个穿长衫的中年男子："这是你祖父吗？
"周默瞪大眼睛——那个面容严肃的男人有着和他一样的眉骨轮廓："是...是他！
你怎么会有...""1963年东亚古文字研究会的合影。
"林雨桐声音发紧，"我老师也在其中。
周玄明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但在研究会最关键的发现后不久...突然失踪了。
"她翻到照片背面，上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一段话："玄明兄携万字真本遁走，恐有大祸。
诸君切记，万字成咒，噬魂夺命。
——吴清远1963.9.15"周默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照片上的字迹和那本《东亚咒术研究》中的警告一模一样。
"所以...这个诅咒和我祖父有关？
""不止有关。
"林雨桐严肃地看着他，"我认为你被选中不是偶然。
那个委托者...很可能是在通过你寻找你祖父带走的万字真本。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周默手臂上的黑色文字再次活跃起来，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钻行。
这次它们不再随机游动，而是开始排列组合，逐渐形成一段清晰的文字："找到书，否则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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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复制一份，这个结构就强大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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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桐沉思片刻："两个可能：要么随机选择，要么你有某种特质。
"她突然盯着周默，"你家族里有人是作家吗？
"周默想起祖父，那个在他出生前就去世的老人："我祖父...据说是个学者，研究古代文学的。
""名字？
""周...周玄明。
"林雨桐猛地站起来，打翻了咖啡杯。
她冲到那个上锁的柜子前，从最底层抽出一个文件夹，快速翻阅后抽出一张发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几个站在某座古建筑前的学者，林雨桐指着其中一个穿长衫的中年男子："这是你祖父吗？
"周默瞪大眼睛——那个面容严肃的男人有着和他一样的眉骨轮廓："是...是他！
你怎么会有...""1963年东亚古文字研究会的合影。
"林雨桐声音发紧，"我老师也在其中。
周玄明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但在研究会最关键的发现后不久...突然失踪了。
"她翻到照片背面，上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一段话："玄明兄携万字真本遁走，恐有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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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清远1963.9.15"周默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照片上的字迹和那本《东亚咒术研究》中的警告一模一样。
"所以...这个诅咒和我祖父有关？
""不止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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