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年间，黄河水患频发，如一条肆虐的恶龙，无情地吞噬着沿岸百姓的安宁与生计。
而朝堂之上，贪腐之风亦如瘟疫般蔓延，工部竟借着治理黄河的名义，大肆中饱私囊，致使堤坝质量低劣不堪，百姓苦不堪言，在水患与贪腐的双重压迫下，挣扎求生。
这一日，狂风呼啸，乌云如墨般翻涌，沉甸甸地压在黄河之上。
谢文澹身着御史官服，那皂靴深陷在黄河边厚重的淤泥之中，足有三寸之深，连三寸厚的官袍下摆也被泥浆浸得透湿。
他的面容冷峻而坚毅，手中紧紧握着家传的青铜河工签，那尺身之上的铭文，正对着堤坝新砌的迎水墙。
“大人，不能再往前了！”
随行书吏脸色煞白，惊恐地大喊，双手死死拽住谢文澹的衣袖，眼中满是恐惧与担忧。
此时，五丈外的堤坝裂口正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塌。
浑浊的河水如猛兽般从缝隙里喷涌而出，裹挟着门板碎屑，气势汹汹地奔腾而过。
然而，谢文澹却毫不退缩，他猛地甩开书吏的手，眼神中透着决然。
手中的河工签尖端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入石料接缝。
只听“噗”的一声，尺身突然下陷三寸，暗青色的铜锈簌簌而落。
“拿铁锤来！”
他的声音因愤怒与震惊而微微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身为御史的仪态。
当锤头第七次重重砸在河工签尾端时，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整块花岗岩条石竟突然塌陷。
碎石堆里，几团草绳捆扎的枯枝骨碌碌地滚了出来，还未等众人看清，便被浊浪一卷，瞬间消失在漩涡之中。
堤坝深处传来空洞的回响，好似巨兽饥肠辘辘的呜咽，又似百姓在苦难中的悲泣。
“这就是工部说的‘铁壁铜墙’？”
谢文澹怒目圆睁，高高举起沾满泥浆的河工签，尺身上“河清海晏”的铭文正滴着水珠，仿佛也在为这丑陋的现实而落泪，“去年二十万两白银的工款，就修出这等豆腐渣工程？”
书吏“扑通”一声，重重跪在泥水里，声音颤抖地说道：“大人明鉴！
这迎水墙是崔侍郎亲自监修，说是用了岭南运来的砻石......”“砻石？”
谢文澹听闻此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泛起一阵血腥味。
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三个月前，那场噩梦般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郑州渡口的砻石堤坝在春汛中轰然崩塌，汹涌的洪水如脱缰野马般肆虐，七百户百姓的哭嚎声、求救声，至今仍萦绕在他的耳畔，挥之不去。
当时，工部侍郎崔元礼在邸报里分明写着：决堤乃因天灾。
此时，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打在谢文澹的脸上，他抹了一把脸，在电闪雷鸣中，眼睁睁地看着堤坝裂口正在迅速扩大。
那些原本看似精心打磨的石料表面开始剥落，露出内里蜂窝状的砂土芯。
这哪里是什么砻石，分明是拿糯米浆拌河沙充数的赝品！
“即刻回京！”
谢文澹怒不可遏，他迅速解下御史银牌，用力扔给书吏，“传令沿途驿站备足快马，本官要面圣。”
在疾驰的马背上，河工签随着颠簸不断撞击着谢文澹的胸口。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尺身上历代先祖留下的刻痕，父亲临终时的嘱托仿佛在耳边回响：“这柄尺子量天量地，最要紧的是量人心。”
次日寅时三刻，紫宸殿内庄严肃穆，却又隐隐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崔元礼身着官服，那獬豸补子己被冷汗浸透。
他双眼紧紧盯着御阶下的谢文澹，仿佛对方手中那柄青铜尺是一件可怕的刑具，在晨光的映照下，泛着森然冷意。
“谢卿所言可有实证？”
承平帝坐在御座之上，神色凝重，手指轻轻摩挲着翡翠扳指，目光缓缓扫过工部呈上的《河工纪要》。
金丝楠木案几上，谢文澹的奏章与工部文书并排而陈，墨迹未干的“砻石”二字，在烛火下晕染出一种诡异的色彩。
“臣以家传河工签为证。”
谢文澹昂首挺胸，高举铜尺，声音坚定而洪亮，“此物乃太祖御赐，可测石料硬度。
工部所用石材，经河工签检验皆未达营造法式标准。”
崔元礼听闻，却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谢大人好记性。
下官倒想请教，您祖传的尺子，可量得出天命？”
他说罢，转身面向御座，深深躬下身去，“陛下容禀，谢大人所谓赝品石料，乃是天降祥瑞。”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大臣们交头接耳，纷纷露出惊讶与疑惑的神情。
“上月黄河清三日，祥云现于洛口。”
崔元礼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帛书，神色恭敬，“钦天监奏报，天降异石以镇河妖。
工部为保祥瑞灵气，特以糯米封存，此乃顺应天时之举。”
谢文澹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留下几道殷红的痕迹。
他看着崔元礼嘴角浮起的那抹冷笑，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那卷帛书分明盖着钦天监的朱砂大印，可这所谓的祥瑞，不过是他们为掩盖罪行而编造的谎言。
手中的青铜尺仿佛变得滚烫，历代先祖的名字在掌心灼烧，仿佛在提醒他要坚守正义。
“谢大人毁坏祥瑞，该当何罪？”
崔元礼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而恶毒。
承平帝的目光在两份奏章间游移不定，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掌印太监捧着加急塘报，神色慌张地跪在丹墀之下：“八百里急报！
郑州新堤......决口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谢文澹手中的河工签不由自主地坠地，在寂静的大殿里发出惊心动魄的铮鸣，仿佛在为这黑暗的现实而悲鸣，又似在向世人诉说着正义的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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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五丈外的堤坝裂口正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塌。
浑浊的河水如猛兽般从缝隙里喷涌而出，裹挟着门板碎屑，气势汹汹地奔腾而过。
然而，谢文澹却毫不退缩，他猛地甩开书吏的手，眼神中透着决然。
手中的河工签尖端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入石料接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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堤坝深处传来空洞的回响，好似巨兽饥肠辘辘的呜咽，又似百姓在苦难中的悲泣。
“这就是工部说的‘铁壁铜墙’？”
谢文澹怒目圆睁，高高举起沾满泥浆的河工签，尺身上“河清海晏”的铭文正滴着水珠，仿佛也在为这丑陋的现实而落泪，“去年二十万两白银的工款，就修出这等豆腐渣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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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迎水墙是崔侍郎亲自监修，说是用了岭南运来的砻石......”“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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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工部侍郎崔元礼在邸报里分明写着：决堤乃因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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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原本看似精心打磨的石料表面开始剥落，露出内里蜂窝状的砂土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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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澹怒不可遏，他迅速解下御史银牌，用力扔给书吏，“传令沿途驿站备足快马，本官要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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