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布包裹在会议桌上摊开时，金属部件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裴剑雄认出这是五西式手枪的零件——枪管、套筒、复进簧，唯独缺少弹匣。
"七发子弹。
"宋运昌从西装内袋掏出弹匣推过来，"省着用。
"他说话时眼睛看着窗外，海州港的夜色中，一艘货轮正缓缓驶入 7 号泊位。
裴剑雄组装手枪的动作引来赵先生惊讶的目光。
"部队学的？
"老人用茶夹翻动着紫砂杯。
"新兵连比武冠军。
"宋运昌代他回答，突然扯开衬衫领口。
一道蜈蚣状的疤痕从锁骨延伸到胸口，"三年前金三角，有个越南佬用 M16 给我留的纪念。
"他扣好纽扣，"知道我怎么活下来的？
"裴剑雄摇头。
宋运昌从赵先生茶盘里拈起一片茶叶："因为子弹穿过我身体时，我手里的刀己经砍断了他喉咙。
"阿坤开车送他回码头时，雨又下了起来。
挡风玻璃上的水珠把霓虹灯折射成扭曲的色块。
"昌哥年轻时在缅甸当过雇佣兵。
"阿坤突然说，"他看中你，是因为你身上有他年轻时的影子。
"集装箱里多了个黑色旅行袋。
裴剑雄拉开拉链，十把砍刀整齐排列，刀柄缠着防滑布。
最底下压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樱花丸号"的货舱平面图。
"老周给的？
"裴剑雄抖开图纸。
阿坤摇头："赵先生安排的线人。
"他指着图上用红笔圈出的区域，"货在底舱冷柜，青龙帮会派十二个人押运。
"裴剑雄数了数旅行袋里的砍刀："我们少三个人。
""昌哥说够了。
"阿坤掏出烟盒，弹出一根叼在嘴上，"青龙帮那些烂仔，看到真家伙就尿裤子。
"打火机的火苗映在他瞳孔里，像两簇跳动的鬼火。
......次日傍晚，裴剑雄在码头仓库顶楼架设观察点。
高倍望远镜里， 7 号泊位静得出奇。
往常这个时候，装卸工早该排队打卡，现在却只有两个穿工装裤的男人在货柜旁抽烟。
"那是青龙帮的双花红棍。
"老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老头今天换了身蓝色工装，腰间鼓鼓囊囊，"左边那个叫阿泰，右边是他弟弟阿勇。
"他递来保温杯，"兄弟俩都是越南回来的，阿泰在那边杀过七个政府军。
"保温杯里是烈酒混着中药的刺鼻味道。
裴剑雄灌了一口，喉咙像被烙铁烫过。
"老周叔，"他擦着嘴，"您年轻时也混过帮会？
"老头浑浊的左眼突然闪过一丝精光："我跟着昌哥父亲跑船时，马天奎还在街边卖盗版碟。
"他指着远处正在靠岸的货轮，"看，樱花丸号提前到了。
"望远镜里，货轮甲板上站着几个穿黑色雨衣的人。
其中一个举起望远镜，正好与裴剑雄视线相对。
即使隔着几百米，裴剑雄也能感受到那种毒蛇般的注视——是照片里那个虎口有纹身的墨镜男。
"日本人提前了西小时。
"老周脸色骤变，"他们在清场！
"裴剑雄掏出对讲机："阿坤，带人过来。
现在！
"话音刚落，望远镜里的墨镜男突然指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阿泰兄弟扔掉烟头，从货柜后抽出长条状物体——是日本刀。
老周拽着他往楼梯口跑："那是山本组的杀手！
青龙帮请了外援！
"生锈的铁梯在脚下剧烈摇晃，身后传来仓库大门被撞开的巨响。
底楼堆满渔网和泡沫箱。
老周灵活地钻过货架缝隙，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裴剑雄回头看见他小腿上插着支弩箭，箭尾还在颤动。
"走通风管！
"老周推开他，从腰间抽出把短管猎枪，"我拖住他们。
"裴剑雄刚要反对，头顶的玻璃天窗突然爆裂。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武士刀劈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墨镜男脸上的刀疤在月光下泛着青紫色，虎口处的青龙纹身张牙舞爪。
"裴桑。
"日本人用生硬的中文说，"马先生出五万买你的手。
"他刀尖指向裴剑雄右腕，"我自己再加五万，要你的舌头。
"老周的猎枪响了。
日本人敏捷地翻滚躲避，钢珠在水泥地上溅起一串火星。
裴剑雄趁机扑向最近的货架，推翻的鱼箱像多米诺骨牌般砸向敌人。
"走啊！
"老周又开一枪。
这次打中了日本人的肩膀，对方却只是晃了晃，武士刀划出银色弧光。
老周举枪格挡，猎枪被削成两截。
裴剑雄拔出五西手枪。
第一发子弹击中日本人左膝，第二发打飞了他的墨镜。
月光下，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全是浑浊的白色。
"鬼眼隆一！
"老周惊恐地喊道，"他是山本组的鬼眼！
"话音未落，武士刀己经刺入他腹部。
裴剑雄连开三枪，日本人胸前爆出三朵血花，却仍然站立着举起刀。
最后一颗子弹击中咽喉时，鬼眼隆一居然在笑。
他倒下时，仓库大门被撞开，阿泰兄弟带着十几个人冲了进来。
裴剑雄拖着老周退到冷库。
铁门关上的瞬间，七八把砍刀同时劈在门板上。
"坚持住！
"他把外套撕成布条按住老周腹部的伤口，"阿坤马上到。
"老周颤抖的手抓住他衣领："那批货...不是机床..."他嘴角涌出血沫，"是...活体器官...日本人的...船医..."冷库温度零下二十度。
裴剑雄的睫毛很快结出白霜，他听见外面的人在用电锯切割门锁。
老周的脸色越来越青，呼吸变成细弱的白气。
"听着孩子..."老周把染血的猎枪塞给他，"昌哥父亲...是被...自己人...害死的..."他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别信...赵..."钢制门锁崩裂的瞬间，冷库外突然爆发出惨叫。
自动步枪的连发声像爆豆般响起，接着是阿坤的怒吼："警察！
全趴下！
"裴剑雄刚要回应，老周用尽最后的力气拉住他："走...后门..."他指着冷库深处的排风口，"找...林..."老人的手突然垂下，冻僵的脸上凝固着未说完的警告。
排风管道像冰窟窿般寒冷。
裴剑雄爬出码头区时，警笛声己经响彻整个虹口。
他躲在渔船船舱里，看着探照灯扫过樱花丸号的甲板——穿白大褂的人正把几个金属箱推进海里。
远处消防塔上，有个黑影举着望远镜观察这一切。
月光照亮那人手中的文玩核桃，反射出暗红色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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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剑雄抖开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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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剑雄连开三枪，日本人胸前爆出三朵血花，却仍然站立着举起刀。
最后一颗子弹击中咽喉时，鬼眼隆一居然在笑。
他倒下时，仓库大门被撞开，阿泰兄弟带着十几个人冲了进来。
裴剑雄拖着老周退到冷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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