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那天，林岁岁在医务室撞见沈慕白。
他趴在诊疗床上，后背的皮肤被树枝划出三道血痕，像新生的年轮。
校医拿着棉签啧舌：“又去爬墙了？
这次是为了摘梧桐叶？”
他闷声笑，侧过脸时，林岁岁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像振翅欲飞的蝶。
“给我吧。”
她伸手接过校医手中的碘伏瓶，“我来帮他擦药。”
棉签触到皮肤的瞬间，沈慕白猛地绷紧脊背。
林岁岁屏住呼吸，盯着那些蜿蜒的血痕——最上面那道穿过淡褐色胎记，像把刀劈开了蜷缩的梧桐叶。
他突然开口，声音闷在枕头里：“你闻起来像蓝月亮。”
她的手顿住：“什么？”
“洗衣液。”
他偏过头，嘴角沾着枕头的绒毛，“你校服上的味道，和我妈用的一样。”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尖锐。
林岁岁想起母亲在父亲死后整日酗酒，把洗衣液当酒精棉球擦桌子，最后被送去精神病院时，白大褂上也沾着这种味道。
她猛地放下碘伏瓶，玻璃与金属托盘碰撞出刺耳的响：“自己擦。”
转身时，沈慕白的手突然抓住她手腕。
他的掌心带着体温，混着碘伏的清凉，像块正在融化的冰：“林岁岁，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窗外的梧桐叶正在坠落，一片金黄恰好落在他发间。
她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在寂静的医务室里格外清晰：“你总是这样……”“哪样？”
他挑眉，指尖轻轻划过她腕间的蓝格子发带，“像个小老太婆一样记我的过错？
还是……”“林同学，麻烦去教务处拿新的体温表。”
校医推开门，打破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林岁岁抽回手，转身时撞翻了旁边的医用托盘，金属器械落地的声响中，她听见沈慕白低低的叹息。
深秋的风卷着落叶掠过走廊，林岁岁倚在楼梯间喘气。
手心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混着碘伏的气味，像道洗不掉的疤。
她摸出校服口袋里的水果糖——这星期沈慕白每天都会往她抽屉里塞一颗，橘子味的，包装纸印着卡通梧桐叶。
“岁岁？”
熟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林岁岁低头，看见班主任扶着眼镜仰望着她，手里拿着张成绩单：“你妈妈今天来学校了，她说……”“我没有妈妈。”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如霜，“只有一个住在精神病院的病人。”
班主任的眼镜滑下鼻梁，镜片反光遮住了表情：“那你更要努力学习，别像有些人……”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医务室门口，沈慕白正倚在门框上抽烟，“自甘堕落。”
林岁岁攥紧成绩单，指节发白。
纸上“年级第三”的字样刺得她眼眶发酸，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要考清华”的画面突然闪现。
她转身跑向操场，梧桐叶在脚边发出碎裂的响，像极了那年父亲葬礼上，她摔碎的遗像玻璃。
“林岁岁！”
沈慕白的身影追上她时，她正站在老梧桐树下。
树干上不知何时被刻了新的字：“沈慕白爱林岁岁”。
歪歪扭扭的笔迹里，“爱”字被划了无数道斜线，像道正在流血的伤口。
“不是我刻的。”
他灭掉烟头，踢开脚边的石子，“是隔壁班的混混瞎起哄。”
她盯着那些刻痕，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混着风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沈慕白的倒影在她瞳孔里摇晃，像水中碎月：“你知道吗？
我父亲就是因为帮你们这种人处理校园霸凌，才会被报复出车祸。”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你父亲的事，我听说过……”“听说？”
她打断他，指甲抠进树皮，“他死在暴雨夜，手里还攥着学生的检讨书。
而你呢？”
她转身首视他，“翻墙、打架、和校外混混勾肩搭背，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责任。”
梧桐叶落在他肩头，他伸手拂去，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某种易碎的东西：“所以你讨厌我，是因为我像极了害死你父亲的人？”
远处传来晚自习的铃声。
林岁岁摸出校服口袋里的水果糖，放在他掌心：“以后别送了。”
糖纸在风中发出脆响，她转身时，听见他在身后轻声说：“其实我每天绕路去买橘子糖，只是想让你闻到点甜的味道。”
那天晚上的值日生报告，林岁岁在“沈慕白”的观察栏写：“左后背有三道新伤，疑似参与校外斗殴。”
钢笔尖在“斗殴”二字上停留许久，最终改成“意外”。
她合上本子，窗外的老梧桐树在月光中沉默，像两个世界的分界线，清晰而残忍。
深秋的第一场雨来得猝不及防。
林岁岁抱着作业本跑向教学楼时，看见沈慕白在操场中央淋着雨，单膝跪地调整篮球架的螺丝。
她顿住脚步，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脚边溅起水花。
他的白衬衫贴在后背，勾勒出蝴蝶骨的形状，那道淡褐色的胎记在雨中若隐若现，像片即将凋零的梧桐叶。
“给你。”
她把伞扔过去，转身跑进教学楼。
背后传来他的笑声，混着雨声格外清晰：“林岁岁，你这里明明是热的！”
她摸着左胸发烫的位置，加快脚步。
作业本上的蓝月亮洗衣液味被雨水冲淡，混着他身上的青草香，在走廊的瓷砖上洇出不规则的形状，像某个未完成的句子，悬在深秋的雨幕里，迟迟不肯落下。
那天的周记本里，沈慕白写：“10月23日，雨。
老槐树的叶子快掉光了，我在树洞里放了个鸟窝。
林岁岁的伞是蓝色格子的，和我妈留下的围巾一个图案。
她跑起来像只受惊的麻雀，尾巴翘得老高。”
而林岁岁的日记本里，关于沈慕白的第18条记录是：“他的红绳上少了颗铜铃铛，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老梧桐树的枝干在风中摇晃，像在挥手告别某个季节。
林岁岁摸出抽屉里的铜铃铛——今早扫地时在操场角落捡到的，铃铛内侧刻着细小的“白”字。
她攥紧铃铛，听见自己的心跳与雨声重合，在寂静的夜里，敲出错位的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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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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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掌心带着体温，混着碘伏的清凉，像块正在融化的冰：“林岁岁，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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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林同学，麻烦去教务处拿新的体温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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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混着碘伏的气味，像道洗不掉的疤。
她摸出校服口袋里的水果糖——这星期沈慕白每天都会往她抽屉里塞一颗，橘子味的，包装纸印着卡通梧桐叶。
“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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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跑向操场，梧桐叶在脚边发出碎裂的响，像极了那年父亲葬礼上，她摔碎的遗像玻璃。
“林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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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干上不知何时被刻了新的字：“沈慕白爱林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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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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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着那些刻痕，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混着风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沈慕白的倒影在她瞳孔里摇晃，像水中碎月：“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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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色瞬间惨白：“你父亲的事，我听说过……”“听说？”
她打断他，指甲抠进树皮，“他死在暴雨夜，手里还攥着学生的检讨书。
而你呢？”
她转身首视他，“翻墙、打架、和校外混混勾肩搭背，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责任。”
梧桐叶落在他肩头，他伸手拂去，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某种易碎的东西：“所以你讨厌我，是因为我像极了害死你父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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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白衬衫贴在后背，勾勒出蝴蝶骨的形状，那道淡褐色的胎记在雨中若隐若现，像片即将凋零的梧桐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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