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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了。”

宋昭昭低头看了眼三生玉道。

在离开宗门三日后，宋昭昭终于抵达天隙之城，踏入界碑的一霎那，耳边骤然寂静，暗青色的天空被声声割裂成三道。

三道裂痕自穹顶蜿蜒而下，分别漫涌着魔域的赤雷、人间的金雾与妖界的碧磷火。

她低头避开迎面而来的牛首魔修，绣鞋踩过青石板缝隙间钻出的鬼面菇，那些猩红菌伞在触及她裙摆时，竟发出婴泣般的呜咽。

此时三生玉在手中发出阵阵灼热感，突然，玉石中的三道血线首指三条不同方位——东市炸开雷鸣，玄铁重剑劈落的电光击碎十二盏浮空灯笼；西街药庐腾起青烟，青铜药鼎中翻滚的骨朵溢出甜腻腥气；南巷拍卖场传来铃响，朱砂符咒缠绕的傀儡丝正穿透某个修士的琵琶骨。

宋昭昭正决定朝哪边去，手腕突然被人攥住，她猛的抬头发现攥着她的手的人是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妇人。

“竟敢偷跑！

要不是马上要给魔尊大人献曲，看我不剥了你这身贱皮子！”

妇人呵斥着。

“魔尊？

谢之屿！？”

宋昭昭想着，眼神咻得亮了起来“得来全不费功夫，正愁不知往哪走呢。”

随即默默收起准备打出的灵力，乖乖跟在这妇人身后。

老妇人七拐八绕的穿进一条狭窄巷子，巷子后面豁然开朗，一座乐坊伫立其中。

乐坊飞檐上悬着九百九十九盏琉璃骨灯，每盏灯罩皆是人面蛛丝织就。

蛛丝下封着泣血鲛人泪，泪光透过青灰色的琉璃，在乌木牌匾"天音阁"三字。

转过九曲回廊，水榭深处隐约浮着笙箫合鸣。

月光漫过万字不到头的栏杆，将池中残荷的影子投在雪色纱帐上。

抱琴而过的乐姬们广袖曳地，腰间禁步纹丝不动，唯有发间金蝶在夜风里颤着触须。

妇人将她带入其中便让人带去梳洗打扮去了，怪不得那妇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将她拉走，实在是宋昭昭今日所穿与即将献曲的乐姬们过于相似。

梳洗过后仕女便将其带入的乐姬的队伍当中，那妇人不知从何而来，一一打量着她们，确认无误后才冷冷说道“今日之曲是献给魔尊大人的，你们要是敢出任何差池可别怪妈妈我手下不留情！”

乐姬们纷纷点头答应。

“该上台了！”

方才还喧闹的水榭陡然寂静，只余夜风穿过檐角铜铃。

宋昭昭抱紧怀中七弦琴，触到第三根琴弦时指尖微颤——那上面分明裹着层薄薄的冰绡。

珠帘掀起又落下，身后忽然飘来一缕血腥气。

随着乐姬们进入三楼之上便响起一谄媚的声音“魔尊大人，这是我为您精心准备的节目，望您赏脸。”

宋昭昭低着头眼珠子咕噜噜转着“谢之屿？”

放在心口中的三生玉不断发出阵阵热感，似是回应着她。

宋昭昭小心翼翼的将头微微抬起这才发现十步之外的黑玉王座上。

谢之屿正斜倚着玄铁重剑饮酒。

血色残阳穿过穹顶裂痕，在他眉间魔纹上割裂出鎏金碎光——那魔纹白日里是狰狞的赤红色，此刻却如封印着烈阳的冰裂纹，随吞咽酒液的动作在颈脉处游走。

"哗啦。

"酒盏坠地，琥珀色的液体漫过金丝蛟纹靴。

他随手扯开束得齐整的领口，玄色织金蟒袍滑落半肩，露出心口一道三寸长的旧疤——疤痕边缘浮着细密的金咒。

只见他微微抬手，身旁的男人便喜上眉梢赶紧向乐姬们招手示意。

乐姬们训练有素的将队形一字排列开来，宋昭昭硬着头皮坐在了队伍中间。

当玉指按上冰绡弦的刹那，寒意首窜天灵盖。

本该是《月下梧》的起手式，琴弦却发出呜咽般的颤音。

宋昭昭盯着鎏金琴面上浮动的暗纹——方才更衣时还不曾有这些蛇形游纹。

"叮——"余光瞥见男人微微皱起眉头，宋昭昭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冷汗顺着脊骨自上而下。

第二段轮指本该轻快如鹿鸣，指尖却像被蛛丝缠住，冰绡弦上泛起诡异青芒。

琴箱里突然传来细碎响动，仿佛有活物在啃噬梧桐木。

台下开始响起窸窣议论，王座上男人的脸色越来越暗，手指敲打桌面的节奏也越来越频繁，显然谢之屿的烦躁己经到达顶峰。

宋昭昭望向水榭外那轮血月，齿尖狠狠咬破舌尖，铁锈味混着茉莉膏的甜香在口腔炸开。

十指骤然翻飞。

不再是规整的七声音阶，而是塞外风沙卷着驼铃的调子。

泛音如月下寒潭荡开圈圈涟漪，泛音如月下寒潭荡开圈圈涟漪，在魔域猩红的穹顶下撕开一道雪色裂痕。

第二段轮指渐急，似深秋细雨叩击往生镜。

突然一个俯冲的滑音，琴弦在急速震颤中迸出血珠，音调陡然转，像是从深渊转入云端。

冰绡弦开始发烫，弦上青芒化作流萤，余音竟自行凝成实体，化作丝线缠绕着谢之屿的身影。

"咔嚓！

"第三根商弦应声而断。

飞溅的冰绡碎片划破脸颊，血珠坠在焦尾琴上竟腾起白烟。

琴音倏然停止，主座上的男人缓缓睁开双眼，大厅之中只能细细听见几声吸气声。

"接着弹。

"低沉的男声混着沉香拂过。

染血的指尖按上断裂的琴弦，方才还躁动的蛟龙雕花突然温顺垂首。

十指血肉模糊间，竟见那些青芒流萤聚成旋涡；将谢之屿缓缓包裹其中；最后又化作金光潜入他身体之中。

一曲终了，谢之屿的玄铁重剑“咻”的钉在宋昭昭耳畔三分，剑锋上缠绕的怨魂发出凄厉尖啸。

她垂眸看着琴面上凝结的血珠——那是刚刚琴弦断裂时溅落上去的，此刻正顺着琴面的纹路流向地面。

不知何时，谢之屿早己从主位下来，染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宋昭昭颈侧，“这曲子……”"本座似在往生镜里听过。

"他掌心雷纹忽明忽暗，宋昭昭后颈缓缓显现三瓣莲印。

三生玉在心口微微震颤，玉面裂痕如蛛网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