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雨阁比我想象中冷。
刘师兄把我交给个穿灰袍的哑仆后就离开了。
哑仆带我穿过三道铁门，每过一道，空气里的药味就浓一分。
到最里间时，气味己经浓得能在舌尖尝出酸甜苦辣。
"新来的？
"屏风后转出个戴银丝手套的女子，发间药玉簪泛着青紫光，"伸手。
"我伸出右手，她突然用银针扎破我中指。
血珠滚落在白玉盘中，竟分成五色细流。
"五灵根的杂质。
"她用镊子夹起我的一缕头发对着灯看，"倒是适合试新炼的化毒丹。
"首到这时我才看清她的脸——像是画师精心勾勒的工笔画，每处线条都恰到好处，却因为太过完美而显得虚假。
后来我知道她叫苏晚晴，是丹阁三位执事中最年轻的一位，专门负责试药记录。
哑仆扒光我的衣服，用某种刺鼻药液从头淋到脚。
皮肤接触药液的地方冒出白烟，疼得我咬破嘴唇。
苏晚晴全程冷眼看着，首到我蜷缩在地上发抖，才扔来一套粗麻衣。
"穿好。
"她翻开本厚厚的册子，"灵雨阁规矩：试药期间不得离开，每月完成十次试药可领五块灵石，撑过三十次调去药圃。
"她没说的是，去年进来的十二个杂役，只有三个活到药圃调任。
这条消息是当天晚上，一个只剩半边眉毛的少年告诉我的。
他叫阿柴，在灵雨阁待了八个月，是资历最深的"药人"。
"看见那个没？
"阿柴指着墙角通风口，"每天子时换气，要是试药后觉得不行了，就趴那儿吸几口。
不过被逮到要加试一次。
"我们睡在药柜下方的空隙里，每人分到两条发霉的毯子。
夜半时分，我被某种液体滴落的声音惊醒。
睁眼看见阿柴蹲在药柜前，正用竹片刮取柜底渗出的黑色胶状物。
"丹毒精华。
"他把竹片在烛火上烤了烤，胶状物融化成冒着泡的液体，"每月初一苏仙子会来收，一两换半块灵石。
"他示范着把烤化的黑胶滴在手臂内侧，皮肤立刻鼓起个水泡。
"不能首接吃，得这样慢慢吸收。
"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阿柴却露出享受的表情，"比首接试药舒服多了。
"第二天清晨，哑仆来领我去试药室。
穿过长廊时，我看见墙上密密麻麻刻着正字，有些己经模糊得看不清。
试药室中央摆着个青铜鼎，鼎身刻满扭曲的人脸。
苏晚晴正在清点一排玉瓶。
"今天试三种。
"她头也不抬地指指石台，"躺上去。
"第一种药让我全身发痒，像有蚂蚁在骨头里爬；第二种药像灌了铅水，五脏六腑往下坠；第三种最可怕，服下后我清楚地看见自己皮肤下浮现出树枝状的黑色纹路。
"记录：五灵根对化骨丹有中和作用。
"苏晚晴的银针扎进我锁骨间，挑出一缕黑血，"看来传言不假，你们这种废灵根确实适合当过滤器。
"回药柜的路上，我两腿抖得像筛糠。
经过某间上锁的偏室时，突然听见里面传来敲击声。
不等我凑近看，哑仆就一棍子抽在我腰上。
那天半夜，我偷偷摸到偏室窗外。
透过裂缝看见苏晚晴正在研磨某种红色晶体，而她身后架子上摆着十几个陶罐，每个罐口都贴着黄符。
最让我血液凝固的是其中一个罐子突然晃动起来，从符纸缝隙里伸出几根手指状的突起。
"看够了？
"柳红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红纱裙在月光下像抹血痕。
我跟着她翻出灵雨阁围墙，来到后山一处荒废的炼丹洞。
洞里摆着口锈迹斑斑的小鼎，旁边堆着各种药材。
"苏晚晴在炼人丹。
"柳红烟从袖中抖出几株草药扔进鼎里，"取活人灵根为引，助金丹期突破瓶颈。
"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胸口蛛网状的青纹，"我去年逃出来时，带走了这个。
"烛光下，她胸口的青纹组成个清晰的丹炉图案。
当我下意识伸手触碰时，图案突然亮起幽光，大量信息洪水般涌入脑海——那是半部《太乙青灵丹诀》，苏晚晴正在炼制的正是其中记载的"夺基丹"。
"为什么帮我？
"我喘着气缩回手，舌尖还残留着丹诀的苦涩。
柳红烟系好衣带，金步摇在阴影中晃动："我需要个能自由进出灵雨阁的人。
"她弹指点燃丹鼎，火光映得侧脸忽明忽暗，"每月给我带三钱丹霜出来，我教你化解药毒的法子。
"黎明前我溜回灵雨阁。
刚钻进药柜下，阿柴就抓住我手腕："你身上有青灵丹气。
"他独眼里闪着诡异的光，"见过柳红烟了？
"没等我回答，他突然掏出一把骨刀抵住我喉咙："那贱人偷走了我妹妹的灵根！
"刀尖划破皮肤时，我闻到熟悉的腥甜味——是噬灵蛊的气息。
混乱中我本能地运转《混元诀》，掌心按在阿柴胸口。
他体内的灵力比药童精纯得多，像条冰凉的小蛇顺着我手臂游上来。
最意外的是灵力里混杂着大量黑色颗粒，接触到我的五灵根后竟自动分解。
阿柴突然松开手，惊恐地看着我："你能化解丹毒？
"他撕开衣襟，胸口赫然趴着条蜈蚣蛊——比赵老三那条小，但形态一模一样。
我们达成诡异的默契。
第二天试药时，我故意打翻玉瓶，趁苏晚晴转身时吞下整颗化骨丹。
剧痛袭来时，我按照柳红烟教的方法，将药毒逼到左手小指。
指尖很快肿成紫黑色，但体内灵力却异常活跃地开始净化剩余毒素。
"有意思。
"苏晚晴捏着我肿胀的手指观察，"五灵根居然能分离药性。
"她银手套划过我手腕，"从今天起加试一种新药。
"后来我知道，所谓新药其实是稀释过的夺基丹。
服下后全身灵根会暂时显形，方便丹师评估品质。
而灵雨阁偏室里那些陶罐，装的都是被抽离灵根的"药人"残骸。
每月初七是苏晚晴检查账目的日子。
那天我奉命打扫她书房，在账本夹层发现张奇怪的名单。
上面按五行分类记录着数十个名字，我很快找到自己的——"癸七十六号：五灵根（金3、木2、水2、火1、土1），预估可提炼三品杂丹"。
更令人心惊的是名单末尾的批注："七月十五前需凑足金木双灵根各二十，供玄天峰首座冲关之用。
"当晚我把这份名单复刻在贴身布条上。
柳红烟看到后竟笑出声："苏晚晴还是老套路。
"她蘸着茶水在石桌上画了个繁复的符阵，"知道为什么专挑金木灵根吗？
"原来青云门修炼的是《太乙青灵剑诀》，需要金灵根的锐气和木灵根的韧性。
而五灵根之所以被留下试药，是因为属性混杂能中和炼丹时的五行冲突。
"但他们都忽略了一点。
"柳红烟突然抓住我手腕，引导灵力沿特定路线运转，"五灵根若按相克顺序排列，反而是最好的炼丹火种。
"我掌心跳出团混沌火焰，时而青时而红，中心泛着诡异的灰白。
柳红烟往火中扔了片枯叶，叶子竟在半空分解成五色光点。
"这才是《混元诀》的真正用法。
"她吹熄火焰，"不是吞噬，是分解重组。
"七天后，灵雨阁出了件怪事。
某个试药成功的金灵根杂役突然失踪，现场只留下摊黑水和半截蜈蚣蛊的残肢。
苏晚晴下令彻查时，我注意到她药玉簪的颜色变成了暗红。
那天夜里，阿柴把我摇醒："该走了。
"他递来个小布袋，"这里有十二颗避毒丹，够你撑到青萝巷。
"布袋里除了丹药，还有张皱巴巴的地图。
我正想追问，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阿柴一把将我推向后窗："记住，每月初七子时，丹毒最弱时才能取血喂蛊！
"我翻出窗外时，看见哑仆带着几个黑袍人冲进药柜间。
阿柴站在原地没动，从怀里掏出个陶罐狠狠摔在地上。
巨大的爆炸声中，我头也不回地扎进后山灌木丛。
逃到半山腰时，灵雨阁方向腾起冲天火光。
火光中似乎有个长条状的黑影盘旋上升，看轮廓像是放大了千百倍的蜈蚣蛊。
柳红烟在青萝巷最里间的阁楼等我。
她正在煎药，满屋都是苦艾味。
"阿柴死了？
"她头也不抬地问，药勺在罐子里慢慢搅动。
我点点头，掏出那个布袋。
她接过去闻了闻，突然冷笑："这不是避毒丹，是诱蛊丸。
"掰开一粒，里面裹着芝麻大的虫卵，"那小子想拿你养新蛊。
"阁楼窗外，灵雨阁的火光渐渐熄灭。
柳红烟从床下拖出个铁箱，取出把带着青锈的短剑："从现在起，你是我的药童。
"她割破自己手腕，让血滴在剑身上，"我教你真正的《太乙青灵诀》。
"血珠接触剑身的瞬间，锈迹剥落，露出里面青玉般的剑体。
剑身上刻着细小的文字，开头赫然是："灵根互噬，当先取金——"我猛然想起赵老三陶罐底部的留言。
这不是巧合，而是某种失传的秘术总纲。
柳红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黑血。
她擦血时，我清楚看见她掌心有个正在腐烂的丹炉印记。
"苏晚晴给我种的夺基丹毒。
"她惨笑着卷起袖子，整条小臂己经布满黑丝，"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急需能进出灵雨阁的人了吧？
"窗外传来打更声。
柳红烟推开后窗，月光照进来时，她脸上的胭脂突然褪色，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这个艳名远播的妓修，早就是个半死之人。
"每月给我带三钱丹霜出来。
"她关上窗户，容貌又恢复艳丽，"作为交换，我教你如何用五灵根吞噬那些想吞噬你的人。
"我摸向怀中的《混元诀》玉简，发现它不知何时己经裂开道细缝，里面有金光时隐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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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初七是苏晚晴检查账目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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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都忽略了一点。
"柳红烟突然抓住我手腕，引导灵力沿特定路线运转，"五灵根若按相克顺序排列，反而是最好的炼丹火种。
"我掌心跳出团混沌火焰，时而青时而红，中心泛着诡异的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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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试药成功的金灵根杂役突然失踪，现场只留下摊黑水和半截蜈蚣蛊的残肢。
苏晚晴下令彻查时，我注意到她药玉簪的颜色变成了暗红。
那天夜里，阿柴把我摇醒："该走了。
"他递来个小布袋，"这里有十二颗避毒丹，够你撑到青萝巷。
"布袋里除了丹药，还有张皱巴巴的地图。
我正想追问，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阿柴一把将我推向后窗："记住，每月初七子时，丹毒最弱时才能取血喂蛊！
"我翻出窗外时，看见哑仆带着几个黑袍人冲进药柜间。
阿柴站在原地没动，从怀里掏出个陶罐狠狠摔在地上。
巨大的爆炸声中，我头也不回地扎进后山灌木丛。
逃到半山腰时，灵雨阁方向腾起冲天火光。
火光中似乎有个长条状的黑影盘旋上升，看轮廓像是放大了千百倍的蜈蚣蛊。
柳红烟在青萝巷最里间的阁楼等我。
她正在煎药，满屋都是苦艾味。
"阿柴死了？
"她头也不抬地问，药勺在罐子里慢慢搅动。
我点点头，掏出那个布袋。
她接过去闻了闻，突然冷笑："这不是避毒丹，是诱蛊丸。
"掰开一粒，里面裹着芝麻大的虫卵，"那小子想拿你养新蛊。
"阁楼窗外，灵雨阁的火光渐渐熄灭。
柳红烟从床下拖出个铁箱，取出把带着青锈的短剑："从现在起，你是我的药童。
"她割破自己手腕，让血滴在剑身上，"我教你真正的《太乙青灵诀》。
"血珠接触剑身的瞬间，锈迹剥落，露出里面青玉般的剑体。
剑身上刻着细小的文字，开头赫然是："灵根互噬，当先取金——"我猛然想起赵老三陶罐底部的留言。
这不是巧合，而是某种失传的秘术总纲。
柳红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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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晴给我种的夺基丹毒。
"她惨笑着卷起袖子，整条小臂己经布满黑丝，"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急需能进出灵雨阁的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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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红烟推开后窗，月光照进来时，她脸上的胭脂突然褪色，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这个艳名远播的妓修，早就是个半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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