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陆明远第一次踏入沈静秋的私人公寓，是在一个暴雨夜。
窗外的雨像某种粘稠的液体，缓慢地侵蚀着城市的轮廓。
他站在玄关处，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积成一小片湖泊。
“拖鞋在左边。”
沈静秋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咖啡机低沉的嗡鸣。
公寓的装修风格出乎意料的柔软——米色布艺沙发，原木书架，茶几上摆着一只插着洋桔梗的玻璃瓶。
唯一突兀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幅机械设计草图，铅笔线条凌厉得几乎要刺破纸面。
“你画的？”
陆明远走近那幅草图。
沈静秋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没回答。
她今天没穿惯常的衬衫，一件宽松的灰色羊绒毛衣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小了一圈。
“尝尝。”
她递过咖啡，“埃塞俄比亚的耶加雪菲，有蓝莓的尾调。”
陆明远抿了一口，苦涩中确实藏着一点微妙的果香。
他抬头时，发现沈静秋正盯着他看，目光专注得像在观察某种实验反应。
“怎么样？”
“好喝。”
他老实回答。
沈静秋忽然笑了，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
她伸手，用拇指轻轻擦去他唇角的咖啡渍。
“你每次说谎的时候，右眼会眨得比左眼快。”
陆明远僵住。
“但刚才没有。”
---#### **2.**雨声渐大，窗户被水雾模糊成毛玻璃。
沈静秋坐在地毯上翻阅他的研究笔记，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有几缕碎发垂下来，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
陆明远坐在她对面，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睫毛上——在实验室的冷光下，它们总是像金属丝一样锋利，此刻却柔软得不可思议。
“这里。”
她突然用铅笔敲了敲纸面，“传动效率的计算方式太保守了。”
陆明远凑过去看，鼻尖掠过她发丝间的香气。
不是实验室里的雪松，而是更温暖的，像阳光晒过的羊毛。
“如果换成非线性算法呢？”
他伸手去拿铅笔，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
两人同时顿住。
沈静秋先反应过来，把铅笔塞进他手里。
“试试看。”
她的声音很轻。
陆明远低头演算，心跳声大得几乎盖过雨声。
他能感觉到沈静秋的视线落在他的侧脸，像一束有温度的激光。
当他写完最后一个公式时，沈静秋突然说：“你父亲的情况怎么样了？”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斜线。
“还好。”
他盯着那道划痕，“新药有效。”
沈静秋“嗯”了一声，伸手覆上他的手背。
她的掌心很暖，指腹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会更好的。”
这不是教授对学生说的，而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承诺。
---#### **3.**陆明远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沈静秋的公寓。
有时是讨论课题，有时只是安静地各自看书。
沈静秋收藏了大量黑胶唱片，最喜欢在雨天放德彪西的《月光》。
钢琴声像水一样流淌在房间里，陆明远常常看着看着论文就睡着了，醒来时身上总盖着那条米色毛毯。
某个周五的傍晚，他推开门，发现餐桌上摆着两副碗筷。
“你会做饭？”
他惊讶地看着厨房里系着围裙的沈静秋。
她正在切西红柿，刀工意外地娴熟。
“留学时练的。”
她头也不抬，“把冰箱里的鸡蛋递给我。”
陆明远走过去，却没有立刻递鸡蛋。
他站在她身后，近到能闻到她衣领间淡淡的洗衣液香气。
“沈老师。”
“嗯？”
他鼓起勇气，轻轻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需要帮忙吗？”
沈静秋切菜的手停了一秒，然后继续。
“把火调小一点。”
他们就这样做完了三菜一汤。
西红柿炒蛋，清蒸鲈鱼，蒜蓉西兰花，和一碗紫菜虾皮汤。
简单得不可思议，却比任何实验室庆功宴上的大餐都让陆明远感到饥饿。
吃饭时，沈静秋忽然问：“你小时候最喜欢吃什么？”
“我妈做的红糖馒头。”
陆明远不假思索，“她总说面团要揉够三百下才够软。”
说完他才意识到，这是十年来第一次主动提起母亲。
沈静秋夹了一块鱼放在他碗里。
“下次我做给你吃。”
陆明远低头扒饭，热气模糊了视线。
---#### **4.**变故发生在初雪那天。
陆明远抱着一袋糖炒栗子站在沈静秋家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一个男声吼道。
“我的事不用你管。”
沈静秋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是你的学生！
而且比你小十八岁！”
栗子袋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门内的争吵戛然而止。
几秒钟后，门被猛地拉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冲出来，险些撞到陆明远。
“你就是那个研究生？”
男人上下打量他，眼中的怒火突然变成了某种近乎怜悯的东西。
“可怜的孩子。”
沈静秋出现在门口，脸色苍白。
“周教授，请你离开。”
男人摇摇头，大步走向电梯。
走廊里只剩下陆明远和沈静秋，以及那袋散落的糖炒栗子。
“我丈夫。”
沈静秋平静地说，“我们分居三年了。”
陆明远蹲下身，一颗一颗捡起栗子。
他的手抖得厉害，好几颗滚到了远处。
沈静秋也蹲下来，抓住他的手腕。
“看着我。”
他抬起头，看见她眼里有某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如果你现在走，我永远不会拦你。”
陆明远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指。
栗子的热度透过纸袋传递到掌心，像一颗微弱但顽强的心脏。
---#### **5.**那天晚上，沈静秋第一次吻了他。
在飘雪的阳台上，她的唇像一片雪花落在他的嘴角。
陆明远闭上眼睛，听见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
十二下。
午夜了。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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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的装修风格出乎意料的柔软——米色布艺沙发，原木书架，茶几上摆着一只插着洋桔梗的玻璃瓶。
唯一突兀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幅机械设计草图，铅笔线条凌厉得几乎要刺破纸面。
“你画的？”
陆明远走近那幅草图。
沈静秋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没回答。
她今天没穿惯常的衬衫，一件宽松的灰色羊绒毛衣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小了一圈。
“尝尝。”
她递过咖啡，“埃塞俄比亚的耶加雪菲，有蓝莓的尾调。”
陆明远抿了一口，苦涩中确实藏着一点微妙的果香。
他抬头时，发现沈静秋正盯着他看，目光专注得像在观察某种实验反应。
“怎么样？”
“好喝。”
他老实回答。
沈静秋忽然笑了，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
她伸手，用拇指轻轻擦去他唇角的咖啡渍。
“你每次说谎的时候，右眼会眨得比左眼快。”
陆明远僵住。
“但刚才没有。”
---#### **2.**雨声渐大，窗户被水雾模糊成毛玻璃。
沈静秋坐在地毯上翻阅他的研究笔记，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有几缕碎发垂下来，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
陆明远坐在她对面，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睫毛上——在实验室的冷光下，它们总是像金属丝一样锋利，此刻却柔软得不可思议。
“这里。”
她突然用铅笔敲了敲纸面，“传动效率的计算方式太保守了。”
陆明远凑过去看，鼻尖掠过她发丝间的香气。
不是实验室里的雪松，而是更温暖的，像阳光晒过的羊毛。
“如果换成非线性算法呢？”
他伸手去拿铅笔，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
两人同时顿住。
沈静秋先反应过来，把铅笔塞进他手里。
“试试看。”
她的声音很轻。
陆明远低头演算，心跳声大得几乎盖过雨声。
他能感觉到沈静秋的视线落在他的侧脸，像一束有温度的激光。
当他写完最后一个公式时，沈静秋突然说：“你父亲的情况怎么样了？”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斜线。
“还好。”
他盯着那道划痕，“新药有效。”
沈静秋“嗯”了一声，伸手覆上他的手背。
她的掌心很暖，指腹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会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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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是讨论课题，有时只是安静地各自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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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声像水一样流淌在房间里，陆明远常常看着看着论文就睡着了，醒来时身上总盖着那条米色毛毯。
某个周五的傍晚，他推开门，发现餐桌上摆着两副碗筷。
“你会做饭？”
他惊讶地看着厨房里系着围裙的沈静秋。
她正在切西红柿，刀工意外地娴熟。
“留学时练的。”
她头也不抬，“把冰箱里的鸡蛋递给我。”
陆明远走过去，却没有立刻递鸡蛋。
他站在她身后，近到能闻到她衣领间淡淡的洗衣液香气。
“沈老师。”
“嗯？”
他鼓起勇气，轻轻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需要帮忙吗？”
沈静秋切菜的手停了一秒，然后继续。
“把火调小一点。”
他们就这样做完了三菜一汤。
西红柿炒蛋，清蒸鲈鱼，蒜蓉西兰花，和一碗紫菜虾皮汤。
简单得不可思议，却比任何实验室庆功宴上的大餐都让陆明远感到饥饿。
吃饭时，沈静秋忽然问：“你小时候最喜欢吃什么？”
“我妈做的红糖馒头。”
陆明远不假思索，“她总说面团要揉够三百下才够软。”
说完他才意识到，这是十年来第一次主动提起母亲。
沈静秋夹了一块鱼放在他碗里。
“下次我做给你吃。”
陆明远低头扒饭，热气模糊了视线。
---#### **4.**变故发生在初雪那天。
陆明远抱着一袋糖炒栗子站在沈静秋家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一个男声吼道。
“我的事不用你管。”
沈静秋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是你的学生！
而且比你小十八岁！”
栗子袋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门内的争吵戛然而止。
几秒钟后，门被猛地拉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冲出来，险些撞到陆明远。
“你就是那个研究生？”
男人上下打量他，眼中的怒火突然变成了某种近乎怜悯的东西。
“可怜的孩子。”
沈静秋出现在门口，脸色苍白。
“周教授，请你离开。”
男人摇摇头，大步走向电梯。
走廊里只剩下陆明远和沈静秋，以及那袋散落的糖炒栗子。
“我丈夫。”
沈静秋平静地说，“我们分居三年了。”
陆明远蹲下身，一颗一颗捡起栗子。
他的手抖得厉害，好几颗滚到了远处。
沈静秋也蹲下来，抓住他的手腕。
“看着我。”
他抬起头，看见她眼里有某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如果你现在走，我永远不会拦你。”
陆明远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指。
栗子的热度透过纸袋传递到掌心，像一颗微弱但顽强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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