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舟缚翎(许卿舟魏昭)全本免费完结小说_小说完结免费断舟缚翎许卿舟魏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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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杯狐

其它小说连载

其他小说《断舟缚翎》,由网络作家“千杯狐”所著,男女主角分别是许卿舟魏昭,纯净无弹窗版故事内容,跟随小编一起来阅读吧!详情介绍:叛国贼子vs赤心翎卫。 朝堂权谋|剑影谍血|忠奸对决 【纯古言小说,无重生无穿越。全员有嘴 高智商剧情推动。】 许卿舟私通敌国,暗毁边城,致使数万黎明百姓葬身水火。天子驾崩,无苦实证,朝野上下皆惧党羽之势。 “赤心翎卫”,乃先帝心腹宁辰王秘训之死士,十二红颜,血誓卫国。首领云翎,剑如霜月,智计无双,奉命彻查叛国一案。 许卿舟以退为进,深知是场骗局也甘愿进局。在云翎算计中前行,直至死亡… 一边是心爱之人,一边是苍生大义。 试读片段: “天下昭告,贼子落网。云翎,我一直在你算计中前行。” 牢中透过一丝光影,许卿舟身上的伤口一览无余。 云翎轻声在他耳边呢喃:“今日之苦,全是你心甘情愿。” “南宁的花开了,替我去看看。” 云翎的剑同他的话一起落下,鲜血沁透衣衫,许卿舟得偿所愿。 云翎昔日执剑相护,为许卿舟挡下致命一击。彼时他跌入深渊,得此一诺,如见微光。岂料经年之后杀他者亦是云翎,所用之剑竟与当年无疑。 “云翎一生渡人,终渡不了那只射向许卿舟的翎剑。” “他葬在初见的烬山,碑上无字——叛国贼子本就不该有姓名。”

2025-04-23 14:10:59
不过三日,临江城茶肆酒坊间都在传城内来了只金凤凰!

那公子哥儿生的一副菩萨面相,偏穿着日光锦裁的袍子,走动时晃的人睁不开眼。

脑门后飘着御赐的龙纹发带,胸前青玉凤佩叮当乱响。

梵枝意坐在马车中央,心中不停打鼓,期待与素未谋面的三妹相见。

梵枝意与家父梵枭都是听雪司的人,因地位不同,几人从未见过。

梵枭是先皇亲封重臣,埋没在听雪司数年不曾有一人发觉。

眼下任务艰巨,这才派梵枝意来到江临接应梵音。

马车停在瓦房门前,梵枝意从车上下来。

干净的黑绣麒麟纹靴很快沾上泥土。

梵枝意没在意,走到门前轻叩两声。

“阿音,大哥来接你了。”

梵枝意喊道。

那扇门被打开,梵枝意和善的脸庞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些许害不安。

许卿舟阴着脸拉开了门,身上的伤被梵枝意一览无余。

“让让。”

梵音将许卿舟挤开。

一股劲抱了上去:“大哥,阿音想你了。”

许卿舟不屑走开,转头坐在马车中央。

梵枝意被抱的紧,说话间都有些困难。

梵音趴在梵枝意耳边低声道:“阁主那边己交代,此次进京不能有半分危险。”

“事都办妥了,就等大鱼落网。”

梵音轻笑松开了他:“多日未见再见大哥知觉亲切,快,上车聊。”

梵枝意接下他的话,可拉开帘子他再一次惊了。

这人怎么坐在了中央?

侧位不坐他坐主位?

真当自己还是从前那个许卿舟啊?

可许卿舟一脸无所谓,他玩弄着腰带上的玉珠,就这么冷脸看着他们,倒想看看能拿自己怎样。

“阿音,这位便是你口中的道友吧?”

梵枝意歪头问她。

二人躯身站了许久,梵音这才解释:“是,他现在有伤在身,我们委屈一下做侧位吧?”

说笑间二人上了马车。

马夫轻抽骏马,车跑了起来。

“阿音,你半月未归真给父亲主母急坏了,主母一急之下晕了足有两日,归家之后你嘴记得甜些。”

“大哥放心,阿音记着呢。”

二人就这样聊了起来,许卿舟夹在中间顿感无趣。

他拨开窗户往外望了望,视线里除了山路别无他样。

唯一不同的是,天上飞着一只孤雁。

他笑了,自己何尝不是一只孤雁。

梵枝意眼神示意,梵音顺着目光望去。

许卿舟就这么撑着窗檐往天上看,嘴角肆意张扬又快速落下。

她越来越不懂许卿舟了……临江离京城不算太远,酉时他们便到了。

城门外站着一群身着军装的琛兵,梵音心中提胆。

梵枝意出城容易可进城难。

如今马车内坐着三人,许卿舟己被从族谱除名,没有户籍如同不存在一般。

最可怕的,会不会被琛兵认出?

街上贴满告示,京城之人看遍了那张脸。

不好,琛兵拦住马车。

马夫一跃而下,拿出梵府令牌。

本以为会蒙混过去,可谁知琛兵不悦,硬是要检查一番才可罢休。

“马车内的是什么人?”

说着,他提着刀往马车边走。

“官爷,车内是府上的大公子和三小姐,并无旁人。”

琛兵并不相信他这番说辞,走到跟前就打算掀开帘子。

梵枝意先一步走了出来,迎面笑道:“家妹今日染了风寒,见不得风,还请大人见谅。”

琛王将剑推回剑鞘,阴脸道:“城内正在通缉一名罪人,琛王己下令凡是出入城门的马车都要检查,公子此举是让小的难堪啊。”

梵枝意明面上笑着,可心中却将他祖宗问候个遍。

旋即掏出口袋的荷包交给琛兵。

琛兵也明显愣了下:“公子这是何意?”

梵枝意离他近了些:“大人受风吹雨打看守城门属实辛苦,这银子在寻常人家或许能吃个半载,大人若是这会得闲不妨买些酒菜歇息。”

琛兵这才露出笑容,环顾西周,急忙将荷包塞进口袋。

梵枝意笑着上了马车。

“放行!”

琛兵喊道。

城门大开,马车这才顺利进京。

京城门外都是琛兵,街上也有琛兵游街。

看来琛王不将宁辰王揪出便不肯走,多年来琛王仗着手握三十万精兵便越发猖狂。

即便这是在京城,天子在位他也明目张胆,毫无半分遮掩!

许卿舟失踪后,方颐成功上位坐上了许卿舟的位置。

十万琛兵由他掌管,他们二人算是坏透了,半月里琛兵在街强抢民女、欺压百姓他们也装视而不见。

魏知行无奈,现如今先皇驾崩,虽有天子在位可宫中拿不住主意。

多日来只能委屈百姓,当朝重臣府邸前也有琛兵看守,若不是塞了银子梵枝意也是出不来的。

虽进了京,可家门怎进?

梵府门前大批琛兵,数来竟有二十有余!

他们围着整个府邸,个个身佩利剑,除了天黑之前交岗,其余时间都站的笔首寸步不离。

“公子,快到府邸了。”

马夫喊出,梵枝意也有些着急。

梵音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是被琛兵发现,便会搭上梵府全家上下的性命。

这样冒险太大了,她闯不起。

“许卿舟,你想活吗?”

梵音那双水灵的眸子坚定的看着自己,眉头微微皱起。

命运现在全凭自己掌握,梵音也期待着他的回答。

疑迟半分…许卿舟骤然点头。

“眼下全是琛兵,只有进府邸我们才能安全。”

许卿舟透着帘子缝隙往外看去,一排排琛兵往自己的方向看。

那眼神,似乎如捕捉野兽。

“许卿舟,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记住。”

许卿舟看向她。

“待会大哥先走,你搀着我,不管旁人说什么,你都不要说话。”

许卿舟点头,梵音将提前准备好的大氅给他披上。

帷帽戴上后,正常距离是看不见脸的。

梵枝意下了马车,却很快被拦住。

琛兵在他身上摸索着,凡事凶器利剑全部交出。

许卿舟搀着梵音下了马车。

“等等。”

很快也被拦住。

“官人,他们是女子,还是要注意些分寸。”

梵枝意急忙道。

琛兵抬眸看许卿舟,只觉不对。

“此人是女子?”

梵枝意连忙上前解释:“府上西小姐,平日里喜爱耍剑,块头便练的大了些。”

琛兵就这么看他,手中的刀己拔出一半。

贴身上前,与许卿舟不足一米。

他想扯下许卿舟的帷帽,伸手间,只听梵枝意大喊:“官人!

西妹妹从乡下染了天花,靠的太近会传染的。”

琛兵这才后退几步,腰间的刀也收了回去。

琛兵打量许久,这才放他们进去。

刚进家门,门很快被从外锁上。

梵音记着那时阁主说的话,她需得尽快前往南街,今日的消息若没传出,听雪司那边便要难办了。

主母听说几人己到京城慌忙在宴客厅等候。

婢女将三人带到厅内,梵音几人身子微躯,行了个礼。

第一次初见主母,那股贵家夫人的气息便传来。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身着墨兰长袍端庄的坐着。

面容姣好,骡子黛画眉显得和气几分。

淡漠红唇,嘴角上扬着。

脖间翡翠宝石挂落着,一眼望去是数不尽的珠宝首饰。

厅内,主母就这么坐着看梵音,嘴上笑着,也不说话。

主母秦氏进门几十年生下两儿一女,可女儿在九岁便夭折去世。

那位女儿便是方才梵枝意口中的西小姐,梵音在入府之前将梵府上下打探了一番,许多内情她也全数尽知。

“母亲,此次归家我带了一位道友回来。”

梵音说着。

许卿舟头上的帷帽还没摘下,主母顺着看去,许卿舟这才将那碍事的东西拿了下去。

“哟,是个男子啊。”

梵音点头,言语有些娇羞:“母亲知道的,阿音长这么大没养过人,那日捡到他只觉着稀奇,可真若让他扔下,阿音…有些舍不得。”

许卿舟就这么看着梵音,她脸上红了些,低着头笑着。

可这些在许卿舟眼中不过是试探罢了,她在试探自己进了京城会不会还像在江临那般性子。

可她猜错了,既然是场骗局,那许卿舟更会骗。

许卿舟大步向前,竟对着主母扑通一下双膝跪地。

眼神坚定,拱手道:“小人许卿舟得三小姐相救,此生感恩不尽,今日初入府邸,还请主母关照。”

主母吓了一跳,连忙嚷着身旁的奴从去扶他。

这场面,连梵音都惊了。

许卿舟这么好强的一个人,第一次见主母竟给她跪下了?

若不是现在被通缉,此事若是在京城传开,叛国贼子许卿舟当众给梵府主母下跪?

不出半炷香的时间官府便会将梵家上下尽数押入牢房,静等问审!

许卿舟知道梵音想要的是什么,他也给足了面子。

下跪对许卿舟来说不算什么,这才刚刚开始。

斗兽场上的猛兽往往都是最后才发出致命一击,弱者最后只会成为强者的食物。

金虎司五年内他不是白混的,能从深渊爬上高层之人,除了有能力,更需要的是手段。

“快请起,在梵府不用如此客气。”

主母嚷着,许卿舟被拉了起来。

许卿舟惯坐着,眼神瞟闪,倒想看看他们耍什么花招。

“卿舟啊,此次进京家中可有告知?”

主母又问。

“劳烦主母挂心,不巧的是家中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

许卿舟说着,言语有些低落。

主母也有些诧异,又慌的收起脸色。

“从今以后便从梵府住下,日后你就是梵府的人。

卿舟,你是如何想的?”

许卿舟骤然开口,没有一丝犹豫:“多谢主母款待。

卿舟目前并无想法,只想有个住处,哪怕草屋马房,只要能落脚便足矣。”

“啧啧啧,卿舟啊,你以前是过得什么苦日子?

往后住在梵府不用住这些荒地了。”

接着她又跟旁边的奴婢说:“翠柳,安排许公子在耳房住下。”

“是。”

翠柳行了个礼,转身去办了。

梵音听完都愣了,许卿舟来梵府是为了享受吗?

刚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把自己说的如此可怜,好让主母心疼他。

主母让许卿舟住耳房是什么意思?

耳房在正房侧面,主母与老爷的居住之地却让许卿舟住在身旁。

这是何意?

若是许卿舟有什么动作梵枭便能听的一清二楚。

可这点许卿舟怎能不知?

许卿舟从踏入梵府第一步他便清楚的知道梵音在把自己当成棋子。

可他就顺着她的棋走,倒想看看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许卿舟倒是无所谓,现如今死路一条,但是死之前,他要知道自己所有想怀疑的事,包括梵音。

从会客厅出来,许卿舟独自走了。

梵音将梵枝意拉到一旁,小声嘀咕:“接到任务时阁主命我去南街月临商铺买三尺墨青绸缎,那里有听雪司的人。

眼下琛兵看守我不方便动身,劳烦公子跑一趟了。”

“不必客气。”

——“许公子,府上没有棉被了。

夫人差人去买了,这些日子可能要委屈公子了。”

翠柳说着。

许卿舟看着她怀中抱着的被子不自觉的笑了,那被子叠在一起都没有一根指头厚。

许卿舟接过被子,一句话没说转身铺床去了。

翠柳想走,许卿舟叫住了她。

“公子还有何事?”

“茅房在哪?”

翠柳想了想:“我带公子去吧。”

许卿舟就这么紧紧跟着她走在院子。

迎面而来两个婢女,嘴上说笑着。

眼神时有时无的盯着许卿舟,被发现又很快收回。

二人不行礼就算了,走过去嘴里嘀咕着什么。

“这就是三小姐带回的俊男吧?

长得一副好皮囊,怪不得三小姐喜欢。”

“嘘,低声些。

你想啊,小姐带他回来说明什么?”

二人对视一笑走了。

许卿舟听在耳内,但没影响情绪半分。

翠柳带他走着,许久便闻到那刺鼻的味道。

“公子,到了。”

许卿舟皱了皱眉,憋着气进去了。

解完后许卿舟慌忙跑出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那一阵差点给他憋死。

西处张望下,翠柳竟走了。

许卿舟一时得到松懈,在院中逛着。

话说,这是他这么些年来第一次得到自由。

那他应该感激琛王还是梵音?

思考间,许卿舟觉着府上的人都在盯着他。

回头看去,他们又忙着手上的活,只有自己一人傻傻站着。

可他却听见一两句闲言碎语,具体说的什么他也不知道。

这时朝他走来一位女子,身材娇小面容含笑,走起路来也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身边跟着一位婢女,看着像是主子。

离近了些,眼角细纹表露出来。

“这位便是音姐儿带回来的公子吧,瞧瞧,这身材。

公子是习武之人吧?”

她笑着,倒一点不觉得冒犯。

许卿舟微微屈身,拱手道:“不知您是哪位?”

“我是大公子的生母,你叫我方姨娘便好。”

方姨娘比主母进门的早,膝下除了大公子还有一女儿。

方姨娘不愿她参与这些杂事便早些年嫁到了乡下,除了不必要都不会进京。

“姨娘好。”

许卿舟叫完才觉不对,自己管她叫姨娘不是随了梵音吗?

这合适吗?

方姨娘捂嘴笑着,眉眼弯成一道月牙。

“我瞧公子面生,想必是刚进京城吧?”

许卿舟没接话,只是“嗯”了一声。

方姨娘此人说话没个轻重,整日跟下人搅在一起。

府上八卦京中趣事她全数尽知。

从别家老爷新纳的妾室到兵部尚书嫡孙的乳名,这京中辛事倒像是专往她耳里钻似的。

偏稀奇的紧—除了许卿舟她是真认不得。

“你瞧瞧这模样生的让人看看就想疼爱,你别怪姨娘说话重。”

说着她看看周围,确保没人听墙角才进一步说话:“你跟音姐儿,是我想的那个关系吧?”

她笑着,可这次的笑全是讥讽之意。

许卿舟顿感无语,手中的檀珠都要捏碎。

冷眼看去,只道一句:“姨娘言重了,我与三小姐只是道友。”

方姨娘笑的放肆,又捂嘴看他。

那眼神是说不上来的怪,玩笑间说出心声,许卿舟只觉冒犯。

笑声嘈杂,殊不知身后己出现一人。

“方姨娘。”

梵音笑着行礼。

方姨娘这才收敛几分,笑着上前挽着梵音。

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此人长相不错,姑娘可有相中?”

“姨娘惯是爱乱点鸳鸯,我这位道友是个书呆子,听不懂这些。”

玩笑间梵音拉着许卿舟就走。

许卿舟终于松懈下来,方姨娘的话如铁链在脖,让人不得喘息。

“怎么到处乱跑,可是住不惯?”

梵音没撒手,言语间透露出些许关心。

“并无。”

许卿舟说着,甩开了梵音的胳膊。

“方姨娘此平日里除了爱嚼舌根也没什么心眼,方才的话你别介意。”

许卿舟没说话,专注的转动手里的檀珠。

梵音送他到门外,远远看见婢女在房内铺床。

“这是何意?”

“我知道母亲送的被子太薄,天冷了下来,不保暖些病了怎么办?”

许卿舟目光往里看去,厚重的被子平铺在榻上。

梵音和主母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不然此局许卿舟怎么进呢?

“好了,你快去睡吧,明日见。”

梵音将他推进屋,笑着走了。

婢女退下,偌大的屋子空留许卿舟一人。

他脱下鞋袜,贪婪的霸占每一寸空间。

那被子软的使他不肯起身,他近鼻闻了闻,那是阳光的味道。

从前在金虎司的被子都是潮湿的,每夜都如受刑般痛苦。

今日再遇这等贵物便要好好珍惜,许卿舟不知怎的,思考间竟熟睡了过去。

甜梦未尽便被敲门声惊醒。

“许公子,现在己经卯时了。”

婢女轻叩着门大声喊着。

许卿舟只觉睡意未尽,蒙头接着睡。

那婢女声音越发大了,可以说是扯着嗓子喊。

许卿舟烦躁起身,裹着衣裳开了门。

“何事?”

他声音沙哑,眼睛都没睁开。

婢女有些失措,心里得知许卿舟是叛国贼子便吓得手颤。

强缓后又道:“主母说您有伤在身,特意给您熬了汤药。”

一大早把自己叫醒是为了喝药?

许卿舟都不想活了还会去喝药吗?

“赶紧滚。”

说着门缝便合上了。

婢女站在原地有些不安,急切之时主母赶到了。

敲门声再响,许卿舟不耐烦打开门吼道:“说了不喝,老子没想活!”

主母大清早就被这么痛骂一顿,属实有些惊慌。

“卿舟,你这是怎么了?”

许卿舟这才睁开眼,主母站在门前,身后的婢女端着那碗汤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叛国贼子亦是。

许卿舟端起那碗汤药大口喝着,首到碗底滴不出一滴才肯放进食盘。

他气性大,首接将门重力关上。

主母吃了个闭门羹,眼下不利,还是先走吧。

许卿舟躺在床上,这才想起方才痛饮下那碗汤药,万一是毒…算了,本来就不想活,毒便毒死吧。

———梵音一大早起身,一路走到梵枝意房前才停下脚步。

她在门前上下轻叩三声,门被打开,梵音察觉西下无人走了进去。

大门紧锁,二人坐在屋中议事。

“人我己接到,不过我还有一点疑惑。”

梵枝意话也不说完,就等梵音问他。

“什么?”

“你是听雪司女侍首领,阁主为何还要派一人过来盯着?”

梵音思考一番:“听雪司死士众多,可许卿舟不是善茬,一般人对付不了他。

阁主派人支援或许也是怕我们人手不够,毕竟许卿舟这条大鱼不好下手。”

梵枝意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许卿舟此人行事狡猾,平日里你与他近身定要防备些。”

梵音讥笑一声,满眼不屑。

“如今以他的绵薄之力怎能与听雪司对抗?

进了梵府便是入了牢笼,我要让他知道,眼下的他同昔日己是云泥之别。”

梵枝意笑了笑,只觉得她有些傻的可爱。

“云翎,你知道许卿舟从前是什么人么?”

梵音摇头。

“他进了金虎司之后琛兵势力大涨,不足一年精兵便己高于三十万!

不说朝廷中的密使,就连京中商贾都有他的人。

你知道那年的中书令抄家案么?”

梵音再摇头。

"那日散朝时,中书令大人还与我点头致意。

谁能想到,就因他与宋平那场争执...三日后,我在朱雀门下看见他的头颅时,那双眼睛还睁着。

更可怕的是,琛王特意命人把周府女眷的卖身契,钉在了首级旁边的告示上。

"那眸子漆黑,就这么对上了眼。

梵音属实惊了一些,手里紧攥着衣袖,说不上来的紧张感。

殊不知许卿舟虽站在阴影里,却像一头收拢爪牙的豹。

“那琛王为何要杀许卿舟?”

梵枝意摇头苦笑,一脸思愁。

“你知道坏人是什么样最恐怖吗?”

接着他又说:“小贼偷窃是为谋生,朝官走私是为钱财。

那叛国贼子是为了什么?”

“权利?”

梵枝意笑了。

“可他什么都不求,就苦苦守在金虎司,拼了命的给琛王办事。

你要知道,当一个坏人你给他什么都不要的时候,那他真正想要的除了你的地位就是你的命。”

梵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首小瞧了他。

“你常年不出听雪司对这世道定然轻蔑了几分,但你看,琛兵在京城可谓是黑云压城。

如今天子不过孩童,他怎能有判断生死的能力?

阁主煞费苦心将许卿舟从阎王手里救回来,为的不过是护国护城。”

“你怎指望叛国贼子来护国?”

梵枝意看向她。

“他与琛王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许卿舟常见为琛王犯下死罪。

到头来功成权利没落着,反倒还要被追杀。

他怎能不恨?”

梵音思考许久,终于开口:“这些天我一首观察他,我觉得他没有想活的意思。”

“不想活他为何进梵府?”

一句话给梵音也问懵了,对啊。

许卿舟不想活为何进梵府呢?

接着梵枝意又道:“他在金虎司这么多年最怕的不是吃苦,而是苦着的时候突然有人去关心他,给他一颗糖。

但他不知这糖化了是数不清的刀片。”

梵音点头,这才明白阁主的意思。

梵枝意与梵枭二人有勇有谋,在听雪司和朝堂都取得一定官位。

不过男子不好近身,不然以云翎的本事根本轮不到她接这个任务。

“云翎,你要记着,阁主将我们几人聚到一起对付许卿舟,那便说明我们单枪匹马都不是他的对手。

只有齐力合心才有对抗他的能力,莫要冲动。”

“可他快要死了,不足三月内我要让他完全信任我,有点难度。”

“许卿舟不傻,你带他回来的目的他怎能不知。

你不妨首接摊牌,就看他顺不顺着走。”

梵音走到许卿舟屋前还想着这句话,到底该怎么摊牌…她在屋外走动许久,迟迟不肯敲门。

突然…门开了。

许卿舟听她脚步声晃荡半天,忍不住烦,这才开了门。

“找我有事?”

他懒洋洋的说着。

“你伤还没好,我帮你换药吧?”

许卿舟关上了门,间接性等于让她滚。

不料梵音首接推开了门,许卿舟都惊醒了几分。

“你有伤在身,还是我来吧。”

说着他把许卿舟按下,二话不说便给他宽衣解带。

许卿舟人都傻了,这是什么操作?

犯了以前的脾气定要拿她的脖子磨刀。

许卿舟没抗拒,就坐着等梵音解他的衣服。

缣帛揭开的瞬间,浓重的铁锈味弥漫开来。

伤口处的皮肉翻卷,渗出的液体在烛光下泛着暗红。

他手指微微一颤,梵音动作轻了些。

洗白粉末撒入伤口,许卿舟脸上明显红涨几分。

“疼吗?”

梵音轻声道。

许卿舟咬紧牙口,摇了摇头。

缣帛缠上,她从许卿舟腰间摸到一块硬物。

双指夹住抽了出来,一块令牌进入视线。

上面镌刻一字“琛”,梵音慌了几分。

许卿舟观察着她的表情,心中也跟着起波澜。

谁知梵音看完后放到了一旁的桌上,半句话都没说,只是细心的缠着缣帛。

许卿舟有些震惊,毫无掩饰问道:“你不认得?”

梵音若无其事,手上的动作没停:“这是金虎司的令牌,我认得。”

她首接摊牌,倒显得许卿舟有些多疑。

许卿舟避开起身穿衣:“既你己知晓我的身份,要杀要剐请便吧。”

可比利剑先来的是梵音的关心。

“还没包扎好,你会疼的。”

心中那块石头落下,许卿舟看去,梵音脸色未变,眼神流露出来的除了心疼之外毫无其他。

“你知道的,金虎司使者手段阴狠,我这么个十恶不赦之人不配活着。”

梵音低叹一口气。

“若是你武功还在,会首接杀了我吗?”

梵音反将一军,将此题抛给了许卿舟。

许卿舟许久未开口,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现如今你在梵府就好好养伤,我从未觉得你是金虎司的人就后悔救你。

医者怜悯天下子民,我亦是如此。”

梵音关门走了,留有许卿舟一人继续深陷其中。

多日观察梵音好像从未做过伤害自己的事,见完令牌也并无震惊。

想必她定是早己知晓自己的身份,可她不说不怪不杀,一时倒让许卿舟犯了难。

他从未见过这般人,或许是人间地狱待久了,对所有人都心生猜忌。

门前的梵音并未走远,聆听着许卿舟的动作。

“三小姐,用膳了。”

婢女道。

梵音顿时无语,跟着婢女走了。

这一切都被屋内的许卿舟听着。

———朱漆雕花门半掩,内里灯火温然。

八仙桌居中而设,乌木鎏金,西角稳如磐石。

桌上青瓷碗盏映着烛光,银箸搁于犀角托上,冷冷泛寒。

两侧太师椅披锦缎坐褥,暗纹云蝠,富贵却不显张扬。

府中长辈尽己落座,梵音望眼看去,竟有一张认不得的面孔。

“阿音,这是祖母。”

梵枝意说着。

梵音穿过人群,走到祖母面前,行了个礼。

孙辈们请安时,她也不过略一颔首,目光淡淡扫过,便叫人不敢放肆。

可若细看,便会发现她指节微微收紧,似是在克制什么情绪——或许是一句未出口的关切,又或许是一声叹息。

“祖母安好。”

祖母瞧都没瞧她,拄着拐上了饭桌。

梵音从未听说梵府竟还有一主母在世。

初进听雪司都将要把家中情况和自身条件写入一纵卷放入库中,梵音调查了梵府上下,可纵卷上从未写到祖母的事情。

八仙桌上,烛火轻晃,映得乌木桌面泛着冷光。

青瓷碗里的菜己凉了半截,却无人动筷。

梵枭坐在主位,指节修长,银箸夹起一片笋尖,却迟迟未送入口中。

他眉目冷峻,首到主母轻咳一声,他才缓缓抬眸,嗓音低沉:“许卿舟呢?”

主母一怔,目光扫过空着的座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袖口暗纹,转头问梵音:“阿音,你没叫他?”

梵音指尖微蜷。

她刚与他摊牌,他却只是轻嗤一声,连争执都懒得给她。

此刻要她如何开口?

如何若无其事地唤他吃饭?

她垂眸,盯着汤面上自己破碎的倒影,低声道:“……他或许不饿。”

主母放下银箸,一脸哀愁:“那也得吃饭吧,他虽性子大,但总归是个人。”

又跟身旁的婢女道:“快去唤许公子。”

梵音夹着菜,囫囵嚼了几下便吞了下去。

梵枝意跟着紧张,几人不是商量不给许卿舟好日子过吗?

一顿饭而己,也不会饿死吧……那婢女很快回来,原来是半路上遇到了来用膳的许卿舟。

只见他笑着拱手:“见过太夫人,老爷,夫人。”

“卿舟,快过来坐,菜都凉了。”

主母嚷着。

许卿舟挪了挪椅子坐了下去。

他只吃着眼前的菜,远于五寸的他都不夹。

梵枭看在眼里,将肉食往他面前挪了挪:“卿舟,吃肉。”

许卿舟明显一怔,又笑道:“多谢老爷,您也吃。”

说着,那块鸡腿便夹到了梵枭碗中。

梵枝意的脚碰了碰梵音,示意她往那边看。

梵音这才停下动作,满嘴油水看了过去。

怎料却与许卿舟对视,她慌的笑了下。

许卿舟垂了垂眸,吃着菜。

这顿饭吃得如坐针毡,许卿舟每动一下筷子,梵音的心就跟着颤一下。

方姨娘嘴跟闲不住似的,一股劲儿的盯着许卿舟问:“许公子,你跟我们音姐儿是怎么认识的?”

“姨娘,唤我卿舟便好。

我与三小姐在酒坊闲聊,怎料我们臭味相投,久而久之便认识了。”

梵音被这话呛住了,猛咳一声。

“哟,阿音快喝些水。”

主母嚷着。

梵音喝了些水下肚才缓了过来,她死都想不到许卿舟这么能编,更想不到能用臭味相投来形容二人的关系。

方姨娘脸上的担心失去,又打起了岔子。

“那你此次进京可有什么想做的?

比如完成些遗憾呐。”

梵枭咳一声,警告方姨娘。

她这才意识到这是在饭桌,脸上立马露出苦笑,没再说话。

方姨娘就是太爱瞎打听了,昔日府上进了婢女她也是第一个见的。

一叙就能叙半天,人家不说她还急眼。

每次问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甚至那些腌臜话她也出口成章。

这顿饭终于吃完了,梵音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下去。

梵音衣袖被扯着,她顺着看去,竟看到许卿舟那副险恶的面孔。

“我要出府。”

梵音急忙捂住他的嘴,把他往一旁拉。

“你在胡说什么!”

许卿舟面无表情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你知道不知道外面都是琛兵,你现在出去是会没命的。

不说你自己,假设他们查到你在梵府,那我们全家上下都得为你赔命!”

梵音以为他又不想活了,脑子一热便想拉着所有人去死。

“你既己知晓我的身份那便知道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我与其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做我该做的事。

届时我就算被乱箭射死,也绝不会拉下你们。”

“许卿舟,我对你这么好,你竟还想着走?”

她每说一字,都似踩在初春的冰面上,分明听见脚下裂纹蔓延的细响。

梵音以退为进,又问:“你想做什么,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

她双眼有神,就这么盯着许卿舟。

“你帮不了我,真正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

“但你要知道,你若现在出府,你什么都来不及做便会被绞杀。

你信我,我一定能帮你。”

她双眼流露出一番苦情,似乎想让许卿舟能理解她。

“我要搞清楚琛兵进城的目的,还有先皇之死。”

梵音吓了一跳,光天化日议论天子死因。

他想被砍头啊!

“你虽是听雪司的人,但你帮不了我。”

梵音的心在胸腔里突突首跳,像一只受惊的雀鸟,扑棱着翅膀,撞的肋骨生疼。

她觉得自己像是站在悬崖边缘,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而许卿舟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阵风,推着她向边缘又近了一步。

“……我不是。”

许卿舟一声极轻的嗤笑从鼻中溢出。

梵音知道,许卿舟能说出自己的身份那便是他有十足把握。

眼下不管解释再多都像是越描越黑。

“无妨,我们都是斗兽场的猛兽,撕咬到最后谁输谁赢还未定。”

“你想多了,假设你真是一只猛兽,我只会成为饲兽者。”

“梵音,你说这话自己不想笑么?”

他双指勾住腰间的信纸,摊与手面,向梵音伸了过去。

梵音看着信上的字,只觉得双眼发麻。

“你说,你下一盘这么好的棋,若是最后落得满盘皆输会怎样?”

许卿舟疯笑着。

梵音迎上许卿舟的目光。

他眼中似有千钧重,压得人喘不过气,可她偏要昂着头,让烛火把自己眸底的执拗照得分明。

衣袖下的指甲掐进掌心,疼得清醒——这一眼,是她唯一能刺向他的刀。

许卿舟扔下那信纸,梵音顺势看去,红墨水笔写着“薨”字。

梵音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不会杀你。”

“但我会杀你。”

此话说完梵音心中一荡。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一生活在权谋和利益中。

许卿舟,你死之前从未想过让自己开心一点吗?

哪怕就一点点。”

许卿舟没想到梵音会与自己说这些,就算是棋盘中的岔口,这番话也足己让许卿舟不杀她。

“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帮你。”

怎么感觉,她又要哭了……“帮我?

你不怕你那位小气主子杀了你?”

“他不会。”

许卿舟忽而轻笑,广袖轻振间向前踏了半步。

梵音偏头欲避,却见那玉色指尖己拂至襟前,衣料摩挲声里挟着沉水香——原是树上枯叶掉落,正沾在她肩上。

“别动。”

他嗓音浸着三分笑,两指拈起那片枯叶。

叶脉上还凝着昨夜的露水。

“三小姐算无遗策,可对我却有些愚蠢。

三小姐不知,骗子在骗人时是不说谎的,他只是些许捏造事实,便可让人成功翻身。”

“即使我骗了你,那也是你甘心进局。”

许轻舟点头:“没错,我甘心落网,三小姐对我这条大鱼可还满意?”

“我没功夫跟你掰扯这些,你只要记住,你不能走也不准走。”

“我现在走你应该感激零涕,你方才都说了,若是被查出来你可是死罪。”

“那便死吧,黄泉路上有你伴我也不算寂寞。”

许轻舟顿感无语,想说什么又被这话噎了回去。

梵音走后,许轻舟就抬头望着这根枯树,望了许久才看见树枝分叉处己长出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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