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侵蚀症……” 凌凡重复着这个冰冷的词汇，感觉舌头都在打结。
诊所里仪器的低鸣声仿佛被无限放大，钻进他的耳朵，与他血管里奔腾的恐惧合奏出刺耳的交响。
寄生虫？
吃掉我？
把我改造成……别的什么东西？
李明的话语像是一把沾了冰水的刷子，一遍遍地刮擦着他紧绷的神经。
那些被他忽略的疲惫，那些偶尔闪过的异常光影，那些难以控制的情绪波动……原来都不是错觉，而是他身体内部正在发生的、缓慢而致命的战争的征兆。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让他拥有了诡异空间能力的……晶核。
“这……这病……很常见吗？”
凌凡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我是说……像我这样的……觉醒者？”
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刚刚才被赋予的新身份。
李明耸了耸肩，一只金属的，一只肉的。
“常见？
不算太常见，但也不稀有。
方舟里藏着的觉醒者，比联邦登记在册的多得多。
大部分都跟你一样，在底层挣扎，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生怕被净化部队盯上。”
他拿起一支装有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手法熟练地排空里面的气泡。
“至于DES，只要是觉醒者，早晚都得面对。
就像呼吸一样，是使用力量必须支付的代价。
唯一的区别是，有些人的晶核‘温和’一些，侵蚀得慢；有些人的则很‘贪婪’，或者像你这样……”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凌凡，“能量波动这么活跃又不稳定，侵蚀速度恐怕低不了。”
凌凡的心沉了下去。
“那……能治吗？”
这个问题他问得小心翼翼，充满了卑微的希冀。
李明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治？
小子，你以为这是普通的感冒发烧？
这是维度层面的侵蚀，是另一种物理规则在试图覆盖你的存在！
想彻底根治？
除非你能找到传说中的‘源初核心’，再找到一台完好无损、能进行生物能量重塑的旧时代顶级医疗舱，还得配上能引导能量的‘共生催化剂’……呵，这些东西，就算在灾变前都只存在于理论或最高机密实验室里，现在？
跟做梦差不多。”
每一个名词都像是一块巨石，砸碎了凌凡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希望。
“那…就没别的办法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办法嘛，也不是完全没有。”
李明将注射器递给他，“这是抑制剂，我特调的。
能暂时延缓晶核的活性，减慢侵蚀速度。
效果嘛…看你自身情况，也看你使用能力的频率。
用得越狠，效果越差，需要的剂量也越大。”
凌凡看着那支小小的注射器，淡蓝色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这就是他延缓被“吃掉”的唯一希望？
“这……多少钱？”
他艰难地问道。
“刚才你给的那点东西，只够买这一支，外加刚才的缝合费。”
李明毫不客气地指了指那个油布包裹，“这支大概能顶……嗯，如果你接下来安分点，省着点用能力，或许能顶个十天半个月。
之后嘛……”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凌凡的心彻底凉了。
十天半个月？
之后呢？
继续活在随时可能被吞噬的恐惧中？
不断地去拾荒、去冒险，只为了换取下一次苟延残喘的机会？
“你的编号是怎么回事？”
李明忽然问道，打断了凌凡的思绪。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技术人员特有的好奇，“听起来像是某种实验项目的代号。
你对自己的过去，一点印象都没有？”
凌凡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我不知道。
几年前醒来就在这下层区，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
只有这个编号……还有一些模糊的、冰冷的画面，每次头痛的时候就会出现。”
“有意思。”
李明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实验体……B-734……听起来不像是联邦近些年的编号规则。
更像是…旧时代的军方项目，或者某些失控的私人研究机构。”
他走到一台布满屏幕和接口的复杂仪器前，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调出一些模糊的资料库信息。
“方舟的数据库里关于旧时代的记录缺失严重，很多都被列为最高机密或者在灾变中损毁了。
不过……”屏幕上闪过一行行加密的代码和残缺的报告标题。
李明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最终摇了摇头。
“不行，权限不够，而且相关信息太少，根本无从查起。”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凌凡。
“小子，你的麻烦不小啊。
失忆，觉醒者，DES，还可能牵扯到旧时代的秘密实验……你就像个漩涡，能把周围的一切都卷进去。”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凌凡能感觉到一丝警告的意味。
“那……” 凌凡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抑制剂…我需要更多。
我可以用其他东西来换吗？
或者…为你工作？”
他指了指自己，“我很能干活，只要给口吃的和药就行。”
李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中带着评估。
“工作？
我这里不缺打杂的。
不过……” 他的目光落在了凌凡那只刚被缝合的手臂上，又似乎想起了他之前的能量波动，“空间系能力，虽然不稳定，但用好了倒是有点意思。”
他沉吟片刻。
“这样吧。
我最近正好缺几样比较稀有的零件，用来升级我的扫描设备和抑制剂的合成效率。
其中有一样东西，叫做‘相位晶体管’，是旧时代用于空间稳定器上的玩意儿，现在很难找。
我知道在‘辛区’和‘壬区’交界处的那个废弃电子市场深处，可能还有存货，但那里鱼龙混杂，而且最近不太平，据说有几个帮派为了抢地盘，天天在那里火并。”
他看着凌凡：“你去帮我把那东西弄来。
要三号规格的，至少两枚，品相要好。
事成之后，我给你提供三个月基础剂量的抑制剂，外加一些关于如何控制你那不稳定能力的建议。”
凌凡的心跳漏了一拍。
废弃电子市场深处？
帮派火拼？
这任务的危险性可想而知。
但三个月的基础剂量……这诱惑太大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赖账？”
凌凡警惕地问道。
“你可以不信。”
李明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但除了我这里，整个下层区，你去哪找能稳定供应、还能给你提供技术建议的地方？
那些黑诊所的‘万能药’？
呵，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凌凡沉默了。
他知道李明说的是实话。
他现在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而李明递过来的，是唯一一根看起来还算结实的绳子，即使这根绳子可能通向另一个深渊。
“好。”
凌凡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我去。
但你需要给我那个市场的具体地图，还有‘相位晶体管’的详细图样或识别方法。”
“聪明。”
李明赞许地点点头，似乎对他的果断还算满意。
他转身在控制台上操作了几下，很快，一张简易的地图和物品的三维结构图被传输到了凌凡手腕上那个简陋照明装置附带的微型接收器里。
“地图是旧的，仅供参考。
里面的情况瞬息万变，自己多加小心。”
李明补充道，“还有，那个地方最近有点邪门。
除了帮派火并，我还听说……”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异样。
“听说，‘辛区’那个出了名的‘概率低语者’最近也在那附近晃悠。”
“概率低语者？”
凌凡皱起眉，这个称呼让他隐约想起之前在通道里遇到的那个眼神奇怪的女孩。
“嗯。”
李明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和忌惮，“一个概念系的觉醒者，据说能预测短期内的概率走向。
不过概念系的能力都邪乎得很，代价也大，而且容易引来‘不干净’的东西。
联邦净化部队对概念系的关注度最高，抓住基本就是最高级别的处理。”
“总之，” 李明最后警告道，“离她远点。
那种人本身就是个麻烦磁铁。
别因为她把你的任务搞砸了，也别把麻烦引到我这儿来。”
凌凡将李明的话记在心里，点了点头。
“拿着这个。”
李明将配好的那支淡蓝色抑制剂递给他，“先用着。
记住，省着点用你的能力，那玩意儿就像毒品，用得越爽，死得越快。”
凌凡接过注射器，小心地收好。
他知道，这支小小的药剂，现在就是他与深渊之间的唯一屏障。
“三天。”
李明伸出三根手指，“我最多等你三天。
三天后你要是没拿着东西回来，或者死在外面了，那就算我们两清。”
凌凡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李明一眼，记住了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和他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铁手。
然后，他转身，毫不犹豫地拉开了诊所那扇沉重的金属门。
门外的喧嚣和混乱瞬间涌了进来，与诊所内压抑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凌凡深吸一口气，将兜帽重新拉低，遮住了自己苍白的脸色和复杂的眼神。
他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撬棍，感受着金属的冰冷触感，这让他稍微心安了一些。
废弃电子市场……帮派火并……相位晶体管……还有那个神秘的“概率低语者”……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险西伏。
但至少，他现在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一个为了生存下去必须完成的任务。
他不再停留，迈开脚步，汇入了下层区那永不停息的、混乱而挣扎的人流之中。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纵横交错的管道和阴影里，如同投入大海的一粒沙。
而在他离去后很久，铁手李明的诊所里，李明看着屏幕上凌凡离去时被监控捕捉到的背影，又调出了刚才扫描到的能量波动图谱。
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空间系……不稳定的高活性……实验体编号……失忆……” 他低声自语，眼神闪烁不定，“真是有意思的小鬼……希望你别死得太快。”
他关掉了监控画面，目光转向了工作台上那些关于DES研究的、写满了公式和猜想的笔记。
在那堆笔记的最下方，压着一张泛黄的、边缘破损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笑容温和的年轻男子，站在一台巨大的、充满科幻感的仪器旁边。
李明看着照片，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无人听见的叹息，消散在诊所冰冷的空气里。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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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省着点用你的能力，那玩意儿就像毒品，用得越爽，死得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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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这支小小的药剂，现在就是他与深渊之间的唯一屏障。
“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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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你要是没拿着东西回来，或者死在外面了，那就算我们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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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转身，毫不犹豫地拉开了诊所那扇沉重的金属门。
门外的喧嚣和混乱瞬间涌了进来，与诊所内压抑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凌凡深吸一口气，将兜帽重新拉低，遮住了自己苍白的脸色和复杂的眼神。
他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撬棍，感受着金属的冰冷触感，这让他稍微心安了一些。
废弃电子市场……帮派火并……相位晶体管……还有那个神秘的“概率低语者”……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险西伏。
但至少，他现在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一个为了生存下去必须完成的任务。
他不再停留，迈开脚步，汇入了下层区那永不停息的、混乱而挣扎的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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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离去后很久，铁手李明的诊所里，李明看着屏幕上凌凡离去时被监控捕捉到的背影，又调出了刚才扫描到的能量波动图谱。
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空间系……不稳定的高活性……实验体编号……失忆……” 他低声自语，眼神闪烁不定，“真是有意思的小鬼……希望你别死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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