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桃的咳嗽声在狭窄的山洞里回荡，像一把钝刀不断刮擦着许恩道的神经。
两天了，妹妹的高烧时起时伏，那点抢来的豆子早己吃光，他们又回到了啃树皮、嚼草根的境地。
"哥，我们快到了吗？
"许小桃蜷缩在一块相对平坦的石头上，瘦小的身体裹着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外衣。
许恩道拨开洞口的荆棘，向东望去。
晨雾中，远处山脚下隐约可见几缕炊烟——那应该就是舅舅所在的溪口村。
他咽了口唾沫，干裂的喉咙传来一阵刺痛。
"看到了，就在前面。
"许恩道回头对妹妹挤出一个笑容，"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看看。
"许小桃挣扎着坐起来："我也去...""你走不动。
"许恩道按住妹妹的肩膀，触手全是骨头，"我背着你更慢。
你藏好，别出声，我很快就回来。
"他在洞口又堆了些荆棘，确保从外面看不出有人躲藏的痕迹，然后才拖着虚弱的身体向山下走去。
父亲留下的小刀别在腰间，虽然钝得连树皮都削不动，但至少给了他一丝安全感。
随着距离拉近，许恩道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那些他以为是炊烟的灰色带状物，实则是焚烧后的余烬。
溪口村不是安居乐业的地方，而是一片焦土。
村口的牌坊歪斜着，上面"溪口村"三个字被烟熏得模糊不清。
牌坊下躺着一具尸体，是个老人，胸口插着一支箭，己经死了至少一天。
几只乌鸦站在尸体上，见有人来也不飞走，只是警惕地跳开几步，继续用血红的眼睛盯着这顿美餐。
许恩道握紧小刀，小心翼翼地踏入村庄。
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烧焦的味道和另一种更刺鼻的气味——肉被烧糊的臭味。
大部分房屋都己化为灰烬，只有几间石砌的房子还立着，但门窗都被砸烂，里面一片狼藉。
"有人吗？
"许恩道轻声呼唤，声音在废墟上空回荡，无人应答。
他走向村中央的水井，希望能找到些清水。
井边倒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看样子是想打水时被杀的。
井绳被割断，水桶碎成木片。
许恩道趴在井沿向下望去，黑漆漆的井底隐约可见一点反光——还有水，但根本无法取用。
"舅...舅？
"许恩道的声音颤抖着，穿过一处处废墟。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焦木发出的呜咽声。
地上散落着各种家什：破陶罐、断裂的农具、染血的布条......还有新鲜的马蹄印和车辙，向北方延伸而去。
土匪刚走不久，也许就在昨天。
许恩道跪倒在地，指甲深深抠进焦土。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舅舅生死未卜，村子里连一粒粮食都不可能剩下。
他想起山洞里等他的妹妹，想起她充满期待的眼神，胃部一阵绞痛。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声音来自一间半塌的石屋。
许恩道谨慎地靠近，从破损的窗户向内望去。
昏暗的室内，一个中年男人靠墙坐着，双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腹部有一道可怕的伤口，肠子隐约可见。
男人身边还躺着一个女人，己经死了，灰白的脸上凝固着惊恐的表情。
"水..."男人发现了许恩道，干裂的嘴唇蠕动着，"求求你...水..."许恩道站在门口，没有动。
这个伤者活不了多久了，即使有水和食物也救不活。
他见过太多死亡，知道什么样的伤是致命的。
"孩子..."男人艰难地抬起手，"柜子...后面...地窖..."许恩道眼睛一亮。
他跨过女人的尸体，来到男人指的那个破柜子前。
用力推开柜子，下面果然有一块活动的木板。
掀开木板，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是个隐蔽的地窖。
"下面...有粮食..."男人喘息着说，"给我...一点...然后都拿走..."许恩道没有立刻下去。
他盯着男人腹部的伤口，看着那些己经发黑的肠子，知道这人最多再活几个时辰。
而地窖里的粮食，如果有的话，是他和妹妹活下去的希望。
"你...是谁？
"许恩道问道，"村里有个叫许大山的，是我舅舅，你知道他吗？
"男人的眼睛突然睁大了："许...大山？
"他艰难地转头看向地上的女尸，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你...是恩道？
"许恩道如遭雷击。
他扑到男人身边，这才注意到对方沾满血污的脸上，依稀有着与母亲相似的轮廓。
舅舅！
这个垂死的人竟然是他的舅舅许大山！
"舅！
"许恩道声音哽咽，"小桃...小桃还在山上！
我这就带她来——""不！
"舅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别...带她来...看这个..."他看向妻子的尸体，眼中满是痛苦。
许恩道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舅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抓着他的手却不肯松开。
"听我说..."舅舅艰难地开口，"地窖...有粮食...够你们...走...去南边...青州..."每说一个字，他嘴角就溢出一丝鲜血，"找...白鹿书院...周先生...就说...千星归位...""什么？
"许恩道没听清最后几个字。
舅舅的手突然收紧："答应我...带小桃...离开燕国...这地方...要完了..."许恩道机械地点头。
舅舅的眼神开始涣散，但还死死盯着他。
"还有..."舅舅的声音越来越弱，"别...相信...官府...和...杜..."名字没说完，舅舅的手突然松开了，头歪向一边，眼睛还睁着，但己经没了气息。
许恩道颤抖着合上舅舅的眼皮，然后跪在地上干呕起来，尽管胃里空无一物。
过了许久，他才勉强站起来，走向那个地窖入口。
地窖不大，借着从入口透入的光线，能看到角落里堆着几个陶罐。
许恩道小心翼翼地爬下去，打开第一个罐子——是发黄的粗盐；第二个罐子里是半罐发霉的豆子；第三个...第三个罐子沉甸甸的，封口处还糊着泥巴。
许恩道心跳加速，砸开泥封。
一股粮食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是小米！
虽然不多，但足够他和妹妹吃上几天！
罐子底部还裹着一块油布，里面包着几块硬得像石头的肉干。
狂喜之后，许恩道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这些食物只够一个人走到青州。
两个人分食，恐怕都会在半路饿死。
他抱着粮罐爬出地窖，避开舅舅和舅妈的尸体，坐在门槛上发呆。
太阳己经偏西，他必须在入夜前回到妹妹那里。
但带多少食物回去？
告诉妹妹多少真相？
许恩道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舅舅的尸体上。
那具曾经教导他写字、给他讲故事的温暖躯体，现在只是一堆即将腐烂的肉。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闯入他的脑海，他猛地摇头，想要驱散这个想法，但它像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
山洞里，许小桃己经饿得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许恩道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时，她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哥..."她虚弱地呼唤。
许恩道放下背上的包袱，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半两罐小米和几块肉干。
"舅舅给的？
"许小桃的眼睛亮了起来。
许恩道点点头，不敢看妹妹的眼睛："舅舅...不肯收留我们。
他说...让我们去青州。
""为什么？
"许小桃困惑地问，"我们不是他的亲人吗？
"许恩道的手微微发抖："村里...遭了土匪。
舅舅家...也很困难。
"他掰了一小块肉干递给妹妹，"慢点吃，别噎着。
"许小桃接过肉干，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干硬的肉块在她口中慢慢软化，肉香弥漫开来，她幸福得几乎流泪。
"哥，你也吃。
"她含糊不清地说。
许恩道摇摇头："我在舅舅家吃过了。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自从那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后，他就再也无法想象自己吞咽任何食物。
夜深了，许小桃吃饱后沉沉睡去。
许恩道坐在洞口，望着远处化为焦土的溪口村，月光下那里只剩下一片模糊的阴影。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今天不仅翻动了死人的财物，还...一阵恶心感涌上喉咙，他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腰间的布袋里装着剩下的肉干，那不是普通的肉干，而是...当这个念头第一次出现时，他几乎发狂。
但饥饿和绝望最终战胜了道德，尤其是在他发现地窖里的粮食根本不够两人份之后。
"人如猪羊..."许恩道喃喃自语，这是他在村里常听老人说的话，当时不解其意，现在却明白了其中残酷的真理。
第二天清晨，他们收拾行装向南方出发。
许恩道刻意绕开了溪口村，以免妹妹看到那片废墟。
路上，许小桃问起父母的事，问他们为什么不回去看看。
"官兵还在抓人。
"许恩道说，"我们回去会被抓走的。
""那爹娘呢？
他们会来找我们吗？
"许恩道停下脚步，看着妹妹天真无邪的眼睛，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
等我们安定下来，他们会来找我们的。
"许小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向前走。
许恩道跟在后面，心想自己到底撒了多少谎。
父母死了，舅舅舅妈死了，他们吃的是...不，妹妹吃的是正常食物。
只有他自己，在妹妹睡熟后，偷偷吞咽了那些。
人性？
道德？
在生存面前，这些不过是奢侈的装饰。
许恩道摸出腰间的小刀——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如今上面沾着永远洗不净的血迹。
"只有吃人才能成为人上人..."他低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这样就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正当理由。
第三天中午，他们在一处废弃的茶亭休息时，遇到了一个同样逃难的老妇人。
老妇人衣衫褴褛，但精神尚好，看到两个孩子，便从包袱里拿出半个粗面饼分给他们。
"吃吧，孩子们。
"老妇人慈祥地说，"这世道，能活一天是一天。
"许小桃感激地接过面饼，掰了一大半给哥哥。
许恩道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这是几天来他第一次吃正常的食物。
"你们去哪？
"老妇人问。
"青州。
"许恩道简短地回答。
老妇人点点头："明智的选择。
燕国这地方，迟早要完。
"她压低声音，"听说北边己经开始人吃人了，官府不但不管，还趁机抓人去当机关奴。
"许恩道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掉下面饼。
"什么是机关奴？
"许小桃好奇地问。
老妇人摇摇头："别问，孩子。
那不是人过的日子。
"她站起身，"我得走了，你们保重。
记住，天黑前要找到落脚处，最近这一带有狼群出没。
"老妇人走后，许恩道立刻把妹妹拉起来："我们也走，趁天还亮。
"他们沿着干涸的河床前行，这样既能避开官道上的官兵，又能找到些潮湿处的野菜。
傍晚时分，许恩道发现河岸上有个浅洞，足够两人栖身。
"今晚睡这里。
"他说着，开始收集干草铺床。
许小桃突然指着不远处："哥，那里有个人！
"许恩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河滩上确实趴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
他让妹妹待在原地，自己小心地靠近查看。
那是个年轻男子，穿着破烂的军服，背上插着一支箭，己经死了。
尸体尚未腐烂，看样子是昨天才死的。
许恩道蹲下身，快速搜检尸体，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死者的腰间别着一个水囊，里面还有小半袋水。
许恩道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然后立刻吐了出来——水是臭的。
除此之外，死者身上一无所有，连鞋子都被扒走了。
正当许恩道准备离开时，尸体突然动了一下。
他吓得倒退几步，差点摔倒。
定睛一看，不是尸体动了，而是尸体下面还压着一个人——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胸口有一道可怕的刀伤，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少年发现了许恩道，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救...我..."许恩道站在原地，内心天人交战。
救，意味着要分食物分水，还可能被拖累；不救...他想起自己吃下的那些，胃部一阵绞痛。
"哥？
"许小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还活着吗？
"许恩道迅速用身体挡住妹妹的视线："回去！
别看！
"但许小桃己经看到了那个垂死的少年："我们要救他！
""救不了，"许恩道硬起心肠说，"他伤得太重了。
"少年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挣扎着伸出手："求...求你们...给我...痛快..."许小桃惊恐地看向哥哥："他在说什么？
"许恩道没有回答。
他盯着那个少年，突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是一种他从未想过的"帮助"方式。
"小桃，回洞里去。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
"可是——""回去！
"许恩道厉声喝道，"别回头！
"等妹妹走远后，许恩道拔出腰间的小刀。
少年看着刀锋，眼中竟流露出感激之色。
许恩道的手在发抖，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仁慈。
"闭上眼睛。
"他说。
少年顺从地闭上眼。
许恩道深吸一口气，然后迅速割开了少年的喉咙。
*喷涌而出，*溅在他的手上、脸上，温热而黏稠。
少年几乎没有挣扎，很快就停止了呼吸。
许恩道跪在血泊中，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
这不是为了食物，不是为生存，而是一种纯粹的杀戮。
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特别愧疚。
在这个世界上，死亡或许是最温柔的解脱。
他擦干净小刀和脸上的血迹，然后回到妹妹等待的浅洞。
许小桃想问什么，但看到哥哥的表情，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晚，许恩道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站在一片血海上，脚下漂浮着无数尸体，包括父母、舅舅、那个不知名的少年...他们都在对他微笑，仿佛感谢他给予的解脱。
血海中央有一座高塔，塔顶站着一个人影，向他伸出手...许恩道惊醒时，天刚蒙蒙亮。
妹妹还在熟睡，脸上带着难得的安宁。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回到那两具尸体所在的地方。
乌鸦己经开始了它们的工作，但大部分肉体还完好无损。
许恩道看着那个他亲手杀死的少年，想起对方临终前感激的眼神。
在这个地狱般的世界里，死亡或许真的是最好的礼物。
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
许恩道拔出小刀，开始工作。
这一次，他的手不再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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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恩道问道，"村里有个叫许大山的，是我舅舅，你知道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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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妹妹多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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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恩道坐在洞口，望着远处化为焦土的溪口村，月光下那里只剩下一片模糊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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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间的布袋里装着剩下的肉干，那不是普通的肉干，而是...当这个念头第一次出现时，他几乎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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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许小桃问起父母的事，问他们为什么不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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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衣衫褴褛，但精神尚好，看到两个孩子，便从包袱里拿出半个粗面饼分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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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慈祥地说，"这世道，能活一天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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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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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压低声音，"听说北边己经开始人吃人了，官府不但不管，还趁机抓人去当机关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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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机关奴？
"许小桃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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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人过的日子。
"她站起身，"我得走了，你们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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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恩道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然后立刻吐了出来——水是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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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意味着要分食物分水，还可能被拖累；不救...他想起自己吃下的那些，胃部一阵绞痛。
"哥？
"许小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还活着吗？
"许恩道迅速用身体挡住妹妹的视线："回去！
别看！
"但许小桃己经看到了那个垂死的少年："我们要救他！
""救不了，"许恩道硬起心肠说，"他伤得太重了。
"少年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挣扎着伸出手："求...求你们...给我...痛快..."许小桃惊恐地看向哥哥："他在说什么？
"许恩道没有回答。
他盯着那个少年，突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是一种他从未想过的"帮助"方式。
"小桃，回洞里去。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
"可是——""回去！
"许恩道厉声喝道，"别回头！
"等妹妹走远后，许恩道拔出腰间的小刀。
少年看着刀锋，眼中竟流露出感激之色。
许恩道的手在发抖，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仁慈。
"闭上眼睛。
"他说。
少年顺从地闭上眼。
许恩道深吸一口气，然后迅速割开了少年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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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特别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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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他站在一片血海上，脚下漂浮着无数尸体，包括父母、舅舅、那个不知名的少年...他们都在对他微笑，仿佛感谢他给予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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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还在熟睡，脸上带着难得的安宁。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回到那两具尸体所在的地方。
乌鸦己经开始了它们的工作，但大部分肉体还完好无损。
许恩道看着那个他亲手杀死的少年，想起对方临终前感激的眼神。
在这个地狱般的世界里，死亡或许真的是最好的礼物。
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
许恩道拔出小刀，开始工作。
这一次，他的手不再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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