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华庭(谢砚沉裴照临)在哪看免费小说_已完结小说推荐鹤唳华庭谢砚沉裴照临

1 楔子咸安四年清明，细雨裹着杨花扑在乱葬岗的土丘上。我攥着给户部的请赈折子，

指节因用力泛白，衣摆已被泥水污染得看不出月白色——原是不该穿这身新裁的春衫来的，

可昨日听见他班师的消息，鬼使神差地翻出了压在箱底的缠枝莲纹裙。

坟前跪着的身影比记忆中瘦了许多，玄色甲胄裂着几道口子，血渍混着泥污结成暗褐色的痂，

唯有刀柄上系着的丝绦还算干净，是去年上元节我亲手绣的缠枝莲，针脚歪歪扭扭，

他却郑重收在枕边。此刻那丝绦正被细雨打湿，蔫蔫地贴着军刀，像段被揉碎的旧梦。

“这是第五十七个。”他的刀尖在木牌上刻下最后一笔，木屑混着雨水落在膝头，

“昨夜烧了敌军三车麦种，他们的妇孺今冬要啃草根了。

”他指尖划过木牌上未干的“无名氏”，声音比刀柄的铁还冷，

眉骨处新添的疤痕从眉尾斜劈到颧骨，像是被人用刀生生剜去了半片温柔。我喉间泛起苦涩，

折子上的字迹已被掌心汗湿：“可这些木牌……”话未说完便被截断，他忽然抬头，

眼尾的红血丝在苍白脸色下格外刺目：“萧云卿，你以为敌军会因你一纸折子放下屠刀？

上个月你在粥棚救的那个小丫头，今日已被我编入童子军——她握着刀喊杀时，

比你写折子的手稳当多了。”风卷着杨花扑进领口，我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

他为护我被马匪划伤耳后，我哭着用帕子替他止血，他却笑着说：“怕什么，等我长大了，

定要让全天下的孩子都不用怕马匪。”那时他耳后新结的痂旁，正是与我腕间同色的朱砂痣，

算命的说这是“连理痣”，是月老祠的红绳在两人身上落了印。

可如今他眼中淬着北疆的冰河，倒映着我发间沾着的杨花，像看一个不谙世事的蠢货。

我下意识去摸腕间的朱砂痣，掌心却还留着给难民敷艾草膏的余温——今晨在粥棚，

有个老妇人抓着我的手说“菩萨心肠”，可眼前这人，分明是踩着尸山血海回来的修罗。

“你说要护天下百姓……”我的声音发颤，不知是冷还是痛，“可这些被你烧了麦种的妇孺，

难道不是百姓？”他忽然站起，甲胄相撞发出刺耳的响，

军刀上的木牌被甩进泥坑：“天下百姓？你可知我军粮草已断七日？

你可知若不烧了那三车麦种，明日死在乱葬岗的就是我大魏的孩童！”他逼近两步，

我能看清他睫毛上凝着的雨珠，“你总说我手上沾血，可你干干净净的手，

能接住北疆刮来的风雪吗？”衣摆被泥水污染的地方传来凉意，像有人兜头浇了盆冷水。

我想起上个月在义庄整理无名尸，有个孩童的鞋底磨得透亮，

脚后跟上全是冻疮——那时我攥着笔给户部写折子，想着若能多拨些赈银，

或许能救几个孩子。可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人，却亲手断了敌军孩子的活路。

“砚沉……”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我们小时候在月老祠许愿，说要‘修得同船渡，

共护人间安’……”“够了！”他猛然转身，披风扫过我鬓角，“人间安？没有铁与血，

哪来的人间安？你护得了眼前这几十个无名氏，护得了万里之外的边疆吗？

”他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像是怕被风听见，“云卿，有些路，注定只能一人走。”细雨渐密，

木牌上的“无名氏”被雨水冲淡，像滴在宣纸上的墨痕。我望着他甲胄上斑驳的血渍，

忽然想起方才在粥棚，有个少年偷偷把自己的半块窝头塞给更小的孩子，

他手上也有这样的冻疮，却笑着说“我不饿”。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两种护苍生——一种是握紧刀剑劈开血路，

一种是张开双臂护住眼前的伤口。腕间的朱砂痣在雨中发烫，我低头看着掌心的艾草黄，

忽然明白有些红线，早在刀剑与笔墨分叉的路口就断了。他要的是荡平四海的山河，

而我要的，不过是给每个无名氏刻一块有名字的木牌。“谢将军。”我屈膝行了个礼，

折子上的字迹已晕染成模糊的团，“民女告退。”他没有回头，军刀插在新坟前，

刀柄上的缠枝莲丝绦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弧度。我转身踏入泥泞，春衫上的莲纹渐渐沾满泥点，

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原来这人间的安，从来不是非此即彼的抉择，

只是有些人注定要在血与泪里相向而行，连朱砂痣都成了隔岸的灯火。细雨打在脸上，

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我摸出袖中备用的宣纸，借着坟前残烛的光，一笔一画地重写请赈折子，

墨汁滴在腕间朱砂痣上，像朵开错了季节的莲。

2 夜宴·青铜灯中秋宫宴的青铜灯烧得正旺，鎏金兽首嘴里吐出的灯烟在殿中浮沉，

将谢砚沉的身影割裂成明暗两半。他新制的鱼鳞甲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却掩不住肩甲下露出的半截旧披风——那是三年前我替他补的雀金裘，针脚细密得能数清，

如今却被甲胄磨得毛边翻卷。裴照临的玉笏敲在丹墀上时，我正盯着谢砚沉腰间的玉佩出神。

那是十六岁那年，我们在太学后山捡的碎玉，他磨了三日，刻了"云"字在上面，

说"云卿的云，便是我的天"。此刻玉佩却被胡虏的狼牙绳缠着，坠子上还沾着褐色的血渍。

"谢将军破胡虏三城，所过之处十室九空！"裴照临的声音像冰棱坠地，"此等行径，

与盗匪何异？"谢砚沉按剑冷笑，指腹碾过剑柄上的缠枝纹——那是我去年亲手刻的，

原想刻满并蒂莲，却因他提前出征只刻了半朵。"裴大人可知，胡虏三城的粮草若不夺，

我军十万将士早成白骨？"他的声音混着殿角漏进的秋风，冷得能结霜，

"你坐在京都喝着暖酒，自然不知边塞的雪有多冷。"殿中烛火突然明灭不定，

我望着他眉骨处的疤痕，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他在破庙教我读《孙子兵法》。

那时他总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指尖划过竹简时比描红还轻，

怕惊了梁上筑巢的燕子。可如今他说起"夺粮"二字，眼尾的纹路像刀刻的壑，

连语气都带着北疆的沙砾。散宴时月已偏西，我攥着怀中的《孟子》追至望仙门，

袖中还藏着半块缺角的砚台——是幼时在破庙避雨，他用自己的银锁换的。

那时他蹲在青石板上，用枯枝教我写"仁"字，说"刀剑护疆土，笔墨护人心，云卿的字，

要像春雪化水般温柔"。"云卿是来劝我向裴照临赔罪的？"他的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翻卷，

像片被烧焦的云，唯有领口处露出的旧里子，还是我绣的缠枝莲纹。我摸出《孟子》，

翻到"仁者无敌"那页，纸页间还夹着片枯黄的槐叶——是十六岁中秋，

他爬树替我摘月亮灯时，顺带折给我的。"砚沉，你从前读《孙子兵法》，

总说要'以仁为本'...""够了！"他猛然转身，甲胄相撞发出刺耳的响，

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寒鸦。我看见他胸前的金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正是今晨圣上亲赐的"定边威远"，却将他眼中最后一点暖光都压碎了，

"那些腐儒的话能挡住胡虏的弯刀？你护得住京都贵胄的风月，护得住边塞将士的白骨吗？

"月光淌在他肩甲上，像覆了层终年不化的霜。我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

他为替我捡飘上城墙的风筝，从两丈高的墙头上跌下来，却笑着把完好的风筝塞进我手里，

自己背后全是擦伤。那时他眼中盛着漫天流霞，说"云卿的风筝，比十万大军都重要"。

"可你从前说过..."我的声音哽在喉间，摸出袖中缺角的砚台，

"你说笔墨与刀剑同护苍生，这块砚台，

你曾说要用来抄《孟子》给我作嫁妆..."他的目光落在砚台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却突然伸手夺过《孟子》，书页在风中哗啦作响。"嫁妆？"他冷笑一声，

指尖划过"仁者爱人"的句子，"等你见过胡虏将婴儿钉在城墙上，就会明白，

这世上最无用的便是'仁'字！"话音未落，

那本被翻得卷边的《孟子》已被他甩进墙角的火盆，纸页蜷曲着化作飞灰。

我望着跳动的火光，看见他耳后朱砂痣在明暗间忽隐忽现，像颗坠在血海里的星。

夜风卷起地上的槐叶，掠过我发间的银簪——那是他去年托人从西域带回的，

说看见簪头的云纹就想起我。此刻银簪硌得头皮发疼，我忽然想起他出征前那晚，

在我窗前站了整夜，最后只留了句"等我回来，带你看遍边塞的月亮"。可现在他的月亮，

是北疆的烽火；他的山河，是白骨堆成的路。而我怀中的砚台，

还留着他当年磨墨时掌心的温度，却再也映不出那个会在春夜替我扑流萤的少年。

火盆里的《孟子》只剩半页残页，上面"民为贵"三个字被烧得焦黑。谢砚沉转身时，

披风扫过我手背，带着甲胄的凉意。我蹲下身捡起残页，听见他的脚步声在长廊里渐远，

像踏碎了满地的月光。腕间的朱砂痣突然灼痛，我想起幼时在月老祠，

他攥着我的手说"以后我的刀，就是你的盾"。可如今他的刀，

却劈开了我们之间所有的灯火，只留我在这青铜灯影里，数着回忆的碎片，

如同数着他甲胄上未干的血渍。3 霜晨·断弦琴咸安五年霜降，义庄的瓦檐挂着冰棱，

像悬在人间的千万把刀。我攥着给难民请药的方子，指尖被寒风吹得发木，

忽见裴照临跪在草席旁，素白棉袍浸着泥雪，

正用掌心焐热死者僵硬的手指——那双手本该握玉笏批公文，此刻却沾满草屑，

指甲缝里嵌着冻黑的泥。“这人肩上有茧，应是漕帮的纤夫。

”他指尖划过死者肩胛处的老茧，声音轻得像怕惊醒风雪，“逃兵的茧在掌心，

握刀磨出来的，和拉纤的不一样。”我递出暖炉的手顿在半空，忽然想起三年前冬夜，

谢砚沉从前线回来，我捧着暖炉迎上去，他却把我冰凉的手按在自己铠甲上：“冷吗？

我身上的血还热着，北疆的雪比这冷十倍。”那时他掌心的茧还在虎口处，是练箭磨的，

如今却听说，他的士兵会掰断百姓的手指夺粮。裴照临接过暖炉，

却将热气往死者腕间送：“萧姑娘可知，上个月有对夫妇为躲兵灾，把孩子藏在枯井里，

自己被当成乱民射杀？”他抬头时，眼尾红得像沾了霜，“他们衣裳上的补丁，

和你在粥棚发的棉衣针脚一样。”雪粒子砸在窗纸上沙沙响，我摸着他递来的《齐民要术》，

封皮上的墨迹洇着水痕，

内页小楷工整得惊人——“萝卜缨煮水可御寒”“旧棉絮混稻草能制被”，

每一行末尾都画着小小的火苗。想起半月前，谢砚沉让人送回个鎏金匣子，我打开时，

胡虏首领的人头滚出来，血珠顺着匣子上的牡丹纹往下淌，

染红了我刚抄完的《孝经》最后一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裴大人觉得，

善与恶之间，可有中间路？”我望着义庄梁上悬着的草席，

想起昨夜在谢府看见的场景：他坐在堆满黄金的库房里，指尖碾着颗西域琉璃珠，

说“这些够换十万石粮食”，却没看旁边木盒里装着的，是我绣了半年的鸳鸯枕，

缎面被血蹭出暗斑。裴照临忽然握住我冰凉的手腕，将暖炉塞进我掌心：“萧姑娘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