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顿晚饭吃得格外漫长。
灶台上的腊肉炖出琥珀色油花，李母把攒了半年的山菇全倒进陶罐。
油灯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土墙上，李文数着瓦罐里沸腾的气泡，突然发现母亲鬓角的白发比昨日又多了几根。
"多吃些。
"父亲把鸡腿夹到他碗里，开裂的指甲缝还沾着泥渍。
李文盯着碗沿的豁口。
鸡汤腾起的热气熏得眼眶发涩，他分明看见父母碗里漂着的都是菌菇，金黄的油星子全聚在自己这边。
喉结滚动数次，终究咽不下那块鸡肉。
子时的更鼓穿透窗纸，李母还在往行囊里塞烙饼。
新缝的粗布包袱被撑出棱角，露出半截风干的野兔腿。
"仙门里定有更好的吃食。
"李文轻声说。
"带着安心。
"母亲用麻绳系紧包袱，指节泛着青白。
晨雾未散时，村口老槐树下己聚满送行的人。
王小二穿着崭新的绸缎衣裳，他爹正往领队修士袖子里塞钱袋。
李文把粗布包袱藏到身后，青灰色衣摆突然被拽住。
"哥..."六岁的妹妹举着草编蚱蜢，鼻涕在晨风里结成冰晶。
蓝袍修士掐诀唤出云舟时，惊呼声浪惊飞了林间的寒鸦。
李文踩上甲板的瞬间，听见母亲压抑的抽泣混在风里。
他不敢回头，任由泪水在腮边凝成冰珠，坠落在云纹流转的船舷上。
云舟穿过罡风层时，王小二吐得昏天黑地。
李文扶着雕花栏杆，看见下方山河正在虚化。
青灰色的村落缩成墨点，最终被云海吞没。
某种清冽的气息从玉牌渗出，自动在他经脉中运转，抵消了高空罡风的撕扯。
七日后，云舟悬停在两座剑峰之间。
晨光照亮琉璃瓦的瞬间，整片山脉活了——三千飞瀑倒卷苍穹，翡翠色的灵田铺展到天际，白玉台阶上行走的修士衣袂飘飞，每一步都踏出青莲虚影。
领队修士结印，云舟穿过水幕般的结界。
李文瞳孔微缩，他看见护山大阵表面浮动的符文中，有星图与昨夜自己催干的柴堆如出一辙。
内务堂前，紫檀木案上摆着三样物件：描金身份牌、流云纹法衣、还有枚刻着《清雾锻体诀》的玉简。
王小二抚摸着法衣银线绣的仙鹤，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李师弟，请随我来。
"引路童子祭出青玉如意，载着李文首奔主峰。
穿过九重禁制时，少年看见七十二峰各呈异象：有的峰顶悬着血月，有的山腰缠绕火龙，最东边的雪峰上竟矗立着完全由冰晶构筑的宫殿。
宗主殿内，九尊青铜鼎吞吐青烟。
李文刚跨过门槛，就感觉有数十道神识扫过周身。
玄玉铺就的地面映出穹顶星图，七位长老端坐在蟠龙柱下，衣袍上的阵纹引动着天地灵气。
"此子当入我天衍峰。
"赤眉老者袖中飞出河图洛书，"先天道体合该修习推演之术。
""荒谬！
"美妇人掌心的炼器炉紫火升腾，"道体对灵材的感知乃炼器绝品。
"争吵声在殿内回荡，灵气激荡形成小型风暴。
李文看见掌门指尖轻点，那些暴乱的灵气突然温顺如绵羊。
大长老石长青始终闭目养神，首到某位长老祭出本命法宝，才突然睁开双眼。
"够了。
"苍老的声音带着山岳般的威压。
石长青起身时，殿内所有法器同时哀鸣。
他灰白的道袍上没有任何纹饰，腰间竹杖还沾着泥点，却让先前争执的长老们纷纷低头。
"从今日起，你便是老夫第七位亲传弟子。
"竹杖轻叩地面，李文怀中玉牌突然浮现"觅仙"二字。
有长老欲言又止，却在掌门微微颔首后噤声。
少年跟着师父走出大殿时，夕阳正将七十二峰的影子拉长，那些投在地面的阴影竟隐约构成先天八卦阵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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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回头，任由泪水在腮边凝成冰珠，坠落在云纹流转的船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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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灰色的村落缩成墨点，最终被云海吞没。
某种清冽的气息从玉牌渗出，自动在他经脉中运转，抵消了高空罡风的撕扯。
七日后，云舟悬停在两座剑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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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队修士结印，云舟穿过水幕般的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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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二抚摸着法衣银线绣的仙鹤，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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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路童子祭出青玉如意，载着李文首奔主峰。
穿过九重禁制时，少年看见七十二峰各呈异象：有的峰顶悬着血月，有的山腰缠绕火龙，最东边的雪峰上竟矗立着完全由冰晶构筑的宫殿。
宗主殿内，九尊青铜鼎吞吐青烟。
李文刚跨过门槛，就感觉有数十道神识扫过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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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声在殿内回荡，灵气激荡形成小型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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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老石长青始终闭目养神，首到某位长老祭出本命法宝，才突然睁开双眼。
"够了。
"苍老的声音带着山岳般的威压。
石长青起身时，殿内所有法器同时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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