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祠堂潮湿的青砖地上,指尖拂过铜镜边缘暗褐色的污渍。
这面明代双鱼戏莲纹铜镜在手机冷光下泛着诡异青光,镜面蒙着层雾气,
仿佛有双眼睛在雾气后注视着我们。"这根本不是水银氧化。
"助手林小满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腕间的五帝钱剧烈颤动,"陈默你看镜面!
"一滴冷汗顺着我的脊梁滑落。在铜镜右下角,
细密的水珠正缓慢凝结成三个血字——"救救我"。更诡异的是,
这些字迹竟与三天前失踪的考古队员李岩的笔迹一模一样。祠堂外忽然炸响惊雷,
闪电劈开浓稠夜色。刹那白光中,铜镜表面清晰映出个扭曲人影:红衣女子倒悬在房梁上,
乌黑长发垂到李岩肩头,而李岩正对着镜子机械地梳头,每梳一下,
就有大把带血的头皮落在前襟。"小心!"小满突然将我扑倒。
一只通体漆黑的野猫从供桌下窜出,利爪擦着我耳边划过。那猫眼泛着幽绿,
嘴角竟挂着半截人类手指。我们追着黑猫撞开祠堂木门,暴雨瞬间浇透全身。
在晃动的电筒光晕里,二十米外的古槐树下站着个人影。黑衣少年单手撑着油纸伞,
另一只手拎着那只疯狂挣扎的黑猫。雨幕模糊了他的面容,
唯有腰间铜铃在风中发出清越声响。"别碰那面镜子。"少年声音清冷如碎玉,"子时三刻,
镜中倒影会转向生人。"他抬手将黑猫抛向老槐树,畜生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利爪在树干上抓出深深刻痕——那分明是道镇魂符。祠堂内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我们冲回去时,铜镜正静静躺在供桌上,镜面完好无损,只是那行血字变成了"下一个"。
供桌前的地面湿漉漉的,蜿蜒的水迹一直延伸到祠堂深处的灵位前,
而那里本该立着七块无字灵牌,此刻最中间的灵牌上却浮现出小满的生辰八字。
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门槛外,雨水顺着伞骨汇成银帘。"寅时前离开村子。"他翻转伞柄,
露出内侧朱砂绘制的八卦图,"槐树下的土是新的,埋着七具裹红绸的尸首。
"远处传来村长的梆子声,混在雨声中忽远忽近。小满突然拽住我的衣角,
她脖颈处不知何时多了圈青紫指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锁骨蔓延。
第二章 地窖红绸手机屏幕在潮湿的空气中闪烁两下,彻底黑屏。
我摸着祠堂墙壁上黏腻的青苔后退,
手电筒光束扫过灵位时突然剧烈抖动——七块灵牌正在渗出暗红色液体,
浓重的铁锈味混着檀香在雨夜里发酵。"是尸油。"林小满将罗盘按在渗血的灵牌上,
黄铜指针疯转三圈后指向祠堂西南角,"陈默,地底下有东西在呼吸。
"我们挪开堆满香灰的供桌,青砖缝隙里蜷缩着几根乌黑长发。小满用考古刷轻轻扫开浮尘,
砖面赫然显现出指甲抓挠的痕迹,那些凌乱的刻痕组成三个歪扭的"逃"字。
铁锹撞击砖块的脆响惊动了祠堂外的野狗。当第七块青砖被撬开时,
腐臭味裹挟着阴风扑面而来。黑洞洞的地窖入口处垂着半截红绸,
布料上暗褐色的掌印还保持着拍打地面的姿势。"别下去!"黑衣少年幽灵般出现在窗棂外,
油纸伞边缘的铜铃叮当作响。他翻窗跃入祠堂的动作轻得像片落叶,
黑色冲锋衣掠过供桌时带起一阵松香,"寅时将至,地窖里的东西该醒了。"话音未落,
地窖深处传来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小满腕间的五帝钱突然崩断,
铜钱滚落进地窖的声响如同掉入万丈深渊,久久听不到回音。少年解下腰间铜铃掷向地窖,
古铜铃身在空中划出金色弧线。霎时间凄厉的尖啸声从地底炸开,整座祠堂的地面开始起伏,
仿佛有无数双手在下面捶打青砖。供桌上的铜镜突然立起,镜面泛起血雾,
映出七具裹着红绸的尸骸在地窖中围坐成圈。"走!"少年拽住我和小满的衣领向后急退。
供桌轰然坍塌,铜镜跌落时镜面朝上,我们眼睁睁看着镜中伸出一只青灰色手臂,
五指深深抠进砖缝。暴雨声中夹杂着村长的梆子声,这次近得就像贴在耳畔。
少年突然将油纸伞倒扣在地面,朱砂八卦图泛起红光:"屏住呼吸,它们来了。
"祠堂木门无风自开,十二个纸人抬着花轿飘进院子。纸新娘盖头下滴落猩红液体,
在雨水中蜿蜒成符咒的形状。我死死咬住舌尖,
血腥味冲散了些许眩晕感——那些纸人根本没有脚,惨白的裤管下露出森森腿骨。
"别看轿帘。"少年往我们掌心各拍一道符纸,他的手指冷得像冰,"跟着我的影子走,
半步都不能错。"纸人乐队突然奏响唢呐,刺耳的声响中,小满颈间的青紫指痕开始蠕动。
她双眼发直地朝着花轿迈步,被我强行拽住时,后颈衣领里簌簌落下几缕带血的长发。
少年反手抽出伞骨,青铜伞柄竟是把三尺青锋。剑锋划过掌心,血珠溅在纸新娘盖头上,
凄厉的尖叫震得祠堂瓦片纷飞。他剑尖挑起供桌上的香灰,在空中画出血符:"天地玄宗,
万炁本根——"暴雨在咒文声中倒卷上天,纸人化作灰烬的刹那,
地窖里传来木板爆裂的巨响。七具红绸尸骸破土而出,
腐烂的面容竟与考古队失踪人员一模一样。少年旋身斩断最先扑来的尸骸,
回头冲我们厉喝:"去村长家!西厢房床底有生路!"我们撞开祠堂后门时,
瞥见少年剑锋挑破尸骸身上的红绸。褪色的绸缎下,每具尸骸心口都嵌着面巴掌大的铜镜,
镜中映出的却是我们此刻惊恐的脸。村长的宅子亮着昏黄的灯,纸窗上却不见人影。
林小满突然踉跄着扶住院墙,她撩起裤脚,脚踝处不知何时缠着圈红绳,
绳结上系着枚生锈的铜钱。"是买命钱。"我扯断红绳的手在发抖。铜钱落地瞬间,
村长家的木门吱呀开启,堂屋供桌上摆着七盏长明灯,
每盏灯芯都裹着张写满生辰八字的黄纸。西厢房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当我们掀开雕花木床的锦被时,整张床板突然翻转——这是条通往地下的密道,
石阶上残留着新鲜的血迹。密道尽头的场景让我胃部痉挛。三十平米的地窖里摆满铜镜,
每面镜子都用红绳相连,绳结上串着人的指甲。最中央的铜镜足有门板大小,
镜面蒙着层血膜,隐约可见李岩正在镜中疯狂捶打"镜壁",他的右眼已经变成漆黑的窟窿。
"救...我..."镜中突然传来闷响,李岩的脸皮开始片片剥落。小满突然举起手机,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们看见镜中倒影里多出个穿嫁衣的女人,
她正把手指慢慢插进李岩的太阳穴。地窖顶板传来脚步声,是村长拖着铁锹在来回走动。
镜阵突然开始共振,所有铜镜同时转向我们,镜中浮现出数百张扭曲的人脸。
小满突然指着最大的铜镜尖叫——镜中的嫁衣女子正在用我的脸梳头。
黑衣少年踹开地窖木门时,手中提着盏白骨灯笼。暖黄光晕所到之处,铜镜表面结出冰霜。
他剑尖挑起镜阵中央的红绳,绳结断裂时,整座地窖响起婴儿啼哭般的哀嚎。"快走!
寅时三刻到了!"少年挥剑斩向中央铜镜,剑身却被镜中伸出的血手牢牢攥住。
嫁衣女子的盖头突然掀起,那张没有五官的脸距离我的鼻尖不到一寸。
少年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铜镜表面顿时裂纹密布。他拽着我们冲出地窖时,
村长正举着柴刀站在月光下,浑浊的眼球里映出我们三人,而他脚下没有影子。
第三章 无影之人白骨灯笼在少年手中明明灭灭,映出村长脸上蚯蚓般的皱纹。
这个七十岁的老人举起柴刀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刀锋擦过我耳际时,
我闻到了腐尸特有的甜腥味。"低头!"少年旋身踢飞柴刀,黑色冲锋衣下摆掠过村长脖颈。
本该飞溅的鲜血变成了黑色粉末,村长的头颅在地上滚动,
干瘪的嘴唇还在翕动:"时辰到了...祭品..."林小满突然拽着我扑向右侧。
村长无头的躯体五指成爪,原本站立的地面被腐蚀出焦黑掌印。少年剑尖挑起滚落的头颅,
烛光下我们看清头颅断面里塞满稻草——这具身体二十年前就该死了。
地窖方向传来镜面碎裂的脆响,无数铜镜碎片像蝗群般涌出窗口。少年扯下冲锋衣拉链,
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符咒刺青:"去后山乱葬岗!沿着石碑上的红绳走!"我们撞开篱笆时,
整座村子的狗都在狂吠。小满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她的小腿肚上凸起鸡蛋大的鼓包,
皮肤下游动着蚯蚓状的物体。我撕开她的裤管,
惊恐地发现那竟是根红绳——绳头正向着心脏位置蠕动。"按住她!
"少年不知何时追了上来,他咬破食指在红绳前端画符。绳头突然暴起,
细如发丝的红绳竟穿透他的掌心。少年面不改色地扯断红绳,
断口处喷出的黑血在月光下凝成"冤"字。乱葬岗的歪脖子槐树上挂满铜镜,
每面镜子都用红绳串着人牙。小满腕间的五帝钱突然发烫,
她指着树根处尖叫——那里埋着半截考古队的工作证,塑封袋里李岩的照片正在渗血。
少年用剑尖挑开腐叶层,露出块刻着镇魂咒的青石碑。当他的血滴在碑文上时,
整片坟茔突然下陷三寸。月光像被什么吞噬了,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梳头声。"闭眼!
"少年将白骨灯笼举过头顶,"接下来无论听到什么,绝对不许睁眼。
"阴风卷着纸钱掠过脸颊,我听见嫁衣女子的啜泣声在耳后游荡。小满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的手指深深掐进我胳膊:"陈默...有人在舔我的脖子..."少年念咒的声音陡然尖锐。
灯笼里爆出青色火焰,照亮方圆十米内的景象——二十三个嫁衣女子倒挂在树梢,
盖头下伸出的舌头正滴落黏液。她们脚上的绣花鞋,正是考古队失踪当天运输箱里的文物。
地面突然塌陷,我们跌进灌满尸水的墓室。漂浮的棺材盖板上,
七盏人皮灯笼组成北斗七星阵。少年剑锋扫过水面,
涟漪中浮现出民国二十三年的画面:穿着中山装的风水师将铜镜埋入祠堂地基,
数百村民跪在镜前割破手腕。"原来如此。"少年突然冷笑,
"你们考古队挖出的根本不是古墓,是镇着镜妖的活人冢。"墓室东南角传来指甲抓挠声,
李岩血淋淋的手突然伸出水面。他的头盖骨被掀开,脑组织里插着面铜镜,
镜中映出小满在祠堂触碰铜镜的瞬间。"救..."李岩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
眼球突然转向我身后。少年猛地将我推开,嫁衣女子的利爪穿透他左肩,
黑血溅在棺材上竟腐蚀出人脸图案。小满突然扑向最近的人皮灯笼,
火光映出她瞳孔里的金色纹路:"陈默!这些灯笼是用我们的生辰八字做的!
"少年反手将剑刺入自己伤口,沾血的剑锋在空中画出繁复符咒:"天地自然,
秽炁分散——"青光暴涨的瞬间,我瞥见他后颈处有道三寸长的缝合线,
线头系着枚生锈的铜钱。墓室顶部轰然开裂,月光如瀑布倾泻而下。
嫁衣女子们在月光中融化成血水,少年拽着我们跃出墓穴时,整片乱葬岗的铜镜同时炸裂。
镜片在空中组成巨大的双鱼戏莲图,莲心处浮现出村长年轻时的脸。"去老井!
"少年喘息着指向村东,"寅时三刻阴阳交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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