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风雪中颠簸了三日，终于在一个暮色沉沉的傍晚，驶入了一座名为寒溪的小镇。
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的声响。
楚夜阑掀开车帘一角，寒风裹着细雪灌进来，他眯起眼，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小镇。
镇子不大，青石板路两旁是低矮的土木房屋，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在灰白的天空中划出几道歪斜的痕迹。
"到了。
"柳氏轻声说道，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三日的奔波让她憔悴了许多，但眼中的神采却比在楚府时明亮了不少。
马车在一间挂着"云来客栈"木匾的店前停下。
翠儿先跳下车，踩着积雪跑去敲门。
不一会儿，一个围着厚棉袄的中年妇人打开门，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是要住店？
"柳氏扶着楚夜阑下车，温声道："劳烦老板娘，要两间干净的客房。
"老板娘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在看到楚夜阑膝盖上包扎的布条和众人衣衫单薄的模样，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还是侧身让开了门："那就进来吧。
"客栈内比外面暖和许多，大厅里摆着几张木桌，角落里一个火盆正烧着炭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三两个本地人坐在那里喝酒，见有陌生人进来，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柳氏将一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再备些热食和热水。
"银子在油灯下闪着微光，老板娘的脸色立刻和缓了许多："好嘞，这就去准备。
小二，带客人去楼上客房！
"一个瘦小的少年应声而来，提着油灯引他们上楼。
楼梯吱呀作响，楚夜阑每走一步，膝盖都传来尖锐的疼痛，但他咬着牙没出声。
柳氏走在他身后，手虚扶着他的背，眼中满是心疼。
客房比想象中整洁，一张木床，一个小方桌，窗边还有个炭盆。
小二利索地点燃炭火，又添了床厚被褥。
"客官还有什么需要？
"柳氏摇摇头："多谢了。
"等小二关门离去，楚夜阑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床沿。
柳氏立刻蹲下身，轻轻解开他膝盖上的布条。
伤口因为连日赶路，有些发炎，周围肿得厉害。
"得找大夫看看。
"柳氏眉头紧锁。
"不用。
"楚夜阑摇头，"过几天就好了。
"柳氏还想说什么，门外传来翠儿的声音："夫人，热水送来了。
"翠儿端着铜盆进来，后面跟着老板娘，手里提着食盒："趁热吃吧，这大冷天的。
"食盒里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面，还有几个粗面馒头。
香气飘散开来，楚夜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己经很久没吃过一顿热饭了。
用过饭后，翠儿来收拾碗筷，顺便告诉他们："我打听过了，这镇子虽小，但每月有集市，平日里也能买到日常所需。
东头有个李大夫，医术不错。
"柳氏点点头："明日我去见见李大夫，再打听下有没有长住的屋子。
"她转向楚夜阑，"你好好休息，不要乱动。
"夜深了，风雪渐歇。
楚夜阑躺在陌生的床上，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犬吠声。
这是他第一次睡在不是楚府的地方，没有随时可能落下的责罚，却也没有熟悉的床幔和熏香。
一切都很陌生，但奇怪的是，他心里异常平静。
隔壁传来母亲轻微的咳嗽声，他想起母亲这几日明显消瘦的脸庞，和那件己经显得过于宽大的夹袄。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渐渐清晰：他得保护母亲，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活下去。
经过些许时日的整备，他们搬进了位于小镇最北边的小院，翠儿麻利地打扫卫生，柳氏则忙着归置买来的物品。
楚夜阑想帮忙，却被按在椅子上休息。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把伤养好。
"柳氏严肃地说，但眼神温柔。
傍晚时分，翠儿用新买的米做了晚饭，简单的粥和咸菜，三人却吃得格外香甜。
暮冬的阳光难得露了脸，将小院积雪晒出晶莹的光。
楚夜阑坐在门槛上削着木剑，膝盖的伤己好了大半。
这半月来，他跟着隔壁木匠学了些手艺，想着做些小物件去集市换钱。
"阑儿，试试合不合身。
"柳氏从屋里出来，手里捧着件新缝的棉袍。
藏青色的粗布上绣着暗纹，针脚细密整齐。
楚夜阑放下书本，任由母亲为他披上外袍。
阳光透过云层，在母亲发间镀了层金边，连她眼角新添的细纹都变得温柔。
"暖和。
"他轻声说，喉头突然发紧。
母亲的手——那双曾经抚琴作画的手，如今布满针痕。
暮色西合，最后一缕残阳透过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忽然想起幼时躲在屏风后，看母亲在楚家宴会上抚琴的模样，那时她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如蝶，引得满座宾客屏息。
他忽然抓住母亲的手贴在自己脸颊。
掌心粗粝的茧子磨得皮肤微微发疼，却有种奇异的踏实。
柳氏怔了怔，暮光中她的眼睫投下颤动的阴影，像受伤的蝶翼。
"娘亲的手..."楚夜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本该执笔描梅的..."柳氏的手在他掌心里轻轻一颤。
院角的梅树突然簌簌落下积雪，惊起几只麻雀。
她抽回手整理衣襟，可楚夜阑分明看见，她转身时用袖口飞快地擦了擦眼角。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横在雪地上，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暮色渐沉，天际最后一抹残红被铅灰色的云吞噬。
楚夜阑站在院中，望着母亲匆匆收衣的背影，忽然觉得鼻尖一凉。
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转瞬化作水珠。
又一片，再一片。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像春日里飘散的柳絮。
不过片刻功夫，雪势骤然转急，漫天飞絮化作鹅毛大雪，簌簌地压下来。
院角的梅枝不堪重负，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怎么又下雪了？
"柳氏仰头望天，眉头微蹙。
她伸手接住几片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迅速消融，"这天气..."小镇入口的方向，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在风雪交织的尽头，一列黑影正缓缓逼近。
那些身影整齐划一，踏雪的脚步声沉重而规律，像一柄钝刀慢慢割开寒溪镇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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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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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儿先跳下车，踩着积雪跑去敲门。
不一会儿，一个围着厚棉袄的中年妇人打开门，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是要住店？
"柳氏扶着楚夜阑下车，温声道："劳烦老板娘，要两间干净的客房。
"老板娘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在看到楚夜阑膝盖上包扎的布条和众人衣衫单薄的模样，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还是侧身让开了门："那就进来吧。
"客栈内比外面暖和许多，大厅里摆着几张木桌，角落里一个火盆正烧着炭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三两个本地人坐在那里喝酒，见有陌生人进来，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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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子在油灯下闪着微光，老板娘的脸色立刻和缓了许多："好嘞，这就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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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瘦小的少年应声而来，提着油灯引他们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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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小二关门离去，楚夜阑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床沿。
柳氏立刻蹲下身，轻轻解开他膝盖上的布条。
伤口因为连日赶路，有些发炎，周围肿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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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
"楚夜阑摇头，"过几天就好了。
"柳氏还想说什么，门外传来翠儿的声音："夫人，热水送来了。
"翠儿端着铜盆进来，后面跟着老板娘，手里提着食盒："趁热吃吧，这大冷天的。
"食盒里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面，还有几个粗面馒头。
香气飘散开来，楚夜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己经很久没吃过一顿热饭了。
用过饭后，翠儿来收拾碗筷，顺便告诉他们："我打听过了，这镇子虽小，但每月有集市，平日里也能买到日常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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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点点头："明日我去见见李大夫，再打听下有没有长住的屋子。
"她转向楚夜阑，"你好好休息，不要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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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夜阑躺在陌生的床上，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犬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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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很陌生，但奇怪的是，他心里异常平静。
隔壁传来母亲轻微的咳嗽声，他想起母亲这几日明显消瘦的脸庞，和那件己经显得过于宽大的夹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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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些许时日的整备，他们搬进了位于小镇最北边的小院，翠儿麻利地打扫卫生，柳氏则忙着归置买来的物品。
楚夜阑想帮忙，却被按在椅子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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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严肃地说，但眼神温柔。
傍晚时分，翠儿用新买的米做了晚饭，简单的粥和咸菜，三人却吃得格外香甜。
暮冬的阳光难得露了脸，将小院积雪晒出晶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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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月来，他跟着隔壁木匠学了些手艺，想着做些小物件去集市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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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从屋里出来，手里捧着件新缝的棉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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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夜阑放下书本，任由母亲为他披上外袍。
阳光透过云层，在母亲发间镀了层金边，连她眼角新添的细纹都变得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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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西合，最后一缕残阳透过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忽然想起幼时躲在屏风后，看母亲在楚家宴会上抚琴的模样，那时她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如蝶，引得满座宾客屏息。
他忽然抓住母亲的手贴在自己脸颊。
掌心粗粝的茧子磨得皮肤微微发疼，却有种奇异的踏实。
柳氏怔了怔，暮光中她的眼睫投下颤动的阴影，像受伤的蝶翼。
"娘亲的手..."楚夜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本该执笔描梅的..."柳氏的手在他掌心里轻轻一颤。
院角的梅树突然簌簌落下积雪，惊起几只麻雀。
她抽回手整理衣襟，可楚夜阑分明看见，她转身时用袖口飞快地擦了擦眼角。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横在雪地上，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暮色渐沉，天际最后一抹残红被铅灰色的云吞噬。
楚夜阑站在院中，望着母亲匆匆收衣的背影，忽然觉得鼻尖一凉。
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转瞬化作水珠。
又一片，再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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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片刻功夫，雪势骤然转急，漫天飞絮化作鹅毛大雪，簌簌地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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