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面包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车灯扫过路边的乱葬岗。
我盯着身边男人左脸颊的蝴蝶胎记，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反复摩挲的那块怀表，背面也刻着同样的图案。
"我叫周九爷。
"男人把烟头按在车门上，火星在黑暗中明灭，"你爷爷当年是事务所的金牌打手，专门处理横死的厉鬼。
""他不是风水先生吗？
"我握紧玉佩。
周九爷冷笑："风水先生？
你以为他那些驱鬼符是从哪儿学的？
二十年前，赵翠翠全家七口人被活埋，就是你爷爷动的手。
"面包车突然急刹，轮胎在泥地里打滑。
挡风玻璃上贴着张泛黄的纸，画着七只眼睛——正是爷爷枕头底下的那种符。
周九爷脸色骤变："糟了，是阴尸门的人。
"二、阴尸门的诅咒事务所是栋三层青砖楼，外墙爬满枯死的藤蔓。
周九爷踹开铁门，腐臭味扑面而来。
一楼大厅摆着七口黑棺，棺盖上刻着蝴蝶纹。
穿旗袍的女人坐在棺盖上，涂着猩红指甲的手正拨弄骷髅头。
"苏小棠，把你的骷髅收起来。
"周九爷皱眉。
女人冲我抛了个媚眼："小弟弟，姐姐帮你算过命，你印堂发黑，最近要当心被女鬼缠身哦。
"她手腕内侧的蝴蝶胎记泛着微光，和赵翠翠一模一样。
我后退半步，后腰突然抵上冰冷的枪口。
戴鸭舌帽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枪管还冒着热气："新人？
先签生死状。
"桌上摆着泛黄的契约，墨迹是暗红的血字。
周九爷拍了拍我肩膀："签吧，反正你现在也是半个死人了。
"我接过毛笔，笔尖刚触到纸面，玉佩突然发热，在契约上烧出个焦洞。
"有意思。
"苏小棠跳下棺材，"这小子身上有张半仙的血契，能抗阴尸门的咒。
"她凑近我，香水味混着尸臭钻进鼻腔，"赵翠翠的怨气还没散，她的七个鬼婴今晚要来找你喝奶呢。
"三、鬼婴夜啼午夜时分，我被婴儿的啼哭声惊醒。
宿舍的日光灯忽明忽暗，床脚蹲着个穿红肚兜的小孩，背对着我啃手指。
我摸向枕头下的桃木剑，却发现手心里全是鱼鳞状的鳞片——这是爷爷教我的"触鬼相"。
"哥哥，陪我玩躲猫猫呀。
"小孩转头，眼眶里爬满蛆虫。
我翻身滚下床，撞翻了床头柜上的铜镜。
镜面映出身后的景象：七个婴儿吊在房梁上，脐带还连着血肉模糊的胎盘。
"陈少阳！
"苏小棠踹开门，手里甩着捆尸索。
鬼婴们尖叫着扑来，指甲在她旗袍上划出火星。
我捡起地上的铜钱手链——明明在夜市被腐蚀了，此刻却完好无损地躺在灰尘里。
"用你的血滴在铜钱上！
"苏小棠甩飞一个鬼婴，胸前的翡翠平安扣碎成两半。
我咬破指尖，血珠溅在铜钱上，手链突然发出龙吟，七枚铜钱悬浮在空中，组成北斗阵型。
鬼婴们在阵型中化作黑烟，最后一个却扑向我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周九爷破窗而入，手中罗盘发出强光："赵翠翠的本命鬼婴！
小棠，用引魂香！
"苏小棠掏出香盒，却发现香全断了。
鬼婴的指甲己经划破我的眼皮，剧痛中我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塞给我的东西——那是个用油纸包着的脐带，上面系着和玉佩同款的蝴蝶结。
"去你妈的！
"我把脐带甩向鬼婴，黑烟瞬间被吸入脐带，房间里的啼哭声戛然而止。
周九爷捡起脐带，脸色凝重："这是赵翠翠的胎魂脐带，你爷爷当年居然留了后手..."西、停尸房的密卷凌晨三点，苏小棠带我走进地下室。
墙壁上挂满泛黄的卷宗，标签上写着"1995赵家村灭门案""2003殡仪馆集体诈尸事件"。
最中间的卷宗封皮是张半仙的照片，红笔在眉心画了个叉。
"你爷爷当年接了笔大单子，帮开发商平赵家村的坟地。
"苏小棠抽出卷宗，里面夹着张航拍图，坟地呈七蝶绕棺阵，"赵翠翠是赵家的长女，本该嫁给阴婚，结果被你爷爷活埋了。
"我盯着照片里的蝴蝶胎记，突然发现每个被害人的手腕上都有同样的图案。
苏小棠敲了敲玻璃展柜，里面摆着半块玉佩："这是赵翠翠的信物，和你那块合起来，能打开阴间的鬼市。
"展柜突然剧烈震动，玻璃上浮现出血字："张半仙的孙子，今晚子时，殡仪馆见。
" 苏小棠的骷髅头摆件突然发出咯咯笑声，指向窗外。
我看见停尸房的方向腾起绿火，七道人影正抬着口黑棺往山上走。
五、阴兵借道殡仪馆的停尸间充斥着福尔马林的气味。
我握着爷爷留下的七星桃木剑，剑身突然指向墙角的冰柜——第三层抽屉的锁孔里，卡着半截带血的指甲。
"陈少阳，你果然来了。
"熟悉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赵翠翠的白骨挂在通风管道上，空洞的眼窝对着我笑："你爷爷当年说我全家死于意外，你信吗？
"她松开手，白骨砸在地上，胸腔里滚出七颗人头。
每颗人头的嘴里都叼着张纸条，展开后是同一句话："七月十五，七蝶归棺，张家血脉，永镇黄泉。
"周九爷的罗盘突然在口袋里爆炸，他冲进来时衣襟己被血水浸透："是阴兵借道！
他们要拿你的魂给赵翠翠垫背！
"停尸房的铁门轰然倒塌，门外站着百具阴兵，手中长枪泛着冷光。
赵翠翠的白骨突然重组，她手腕上的蝴蝶胎记变成了七只叠加的形态："张半仙用我全家的命养了七年的阴蝶，现在该还给我了。
"她张开嘴，七只黑色蝴蝶从喉管飞出，首扑我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我脖子上的玉佩突然炸裂，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块玉碟。
苏小棠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将她手中的半块玉碟按了上去。
玉碟发出强光，阴兵们的身影开始虚化。
"快走！
去赵家村祖坟！
"苏小棠拽着我冲向密道。
身后传来赵翠翠的尖叫："陈少阳，你逃不掉的！
当年你爷爷活埋我们时，你父亲也在场——"六、祖坟里的真相赵家村祖坟在半山腰，七座荒坟呈北斗排列。
我拿着洛阳铲的手在发抖，周九爷的手电筒光扫过墓碑，每块碑上都刻着"张半仙之墓"，落款时间横跨二十年。
"你爷爷有七具肉身。
"周九爷踢开坟前的供果，里面全是发霉的婴儿胎盘，"他每十年换一次肉身，用的就是赵翠翠全家的怨气。
"苏小棠突然指着我的手："你的鳞片！
"我低头，发现手背的鳞片正连成蝴蝶形状，和玉佩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周九爷叹了口气："当年张半仙把自己的魂魄分成七份，分别养在你们祖孙三代身上。
"最大的墓碑突然裂开，里面掉出个檀木盒。
我颤抖着打开，里面是本血写的生死簿，第二页上赫然写着我的名字，寿命栏标注着：1995-2025，借阳二十年。
"原来我早就该在出生那年夭折..."我想起奶奶常说的"你是阎王殿漏记的孩子"，终于明白爷爷为什么总在深夜对着我的生辰八字哭。
山脚下突然传来引擎声，黑色面包车的灯光照亮了坟地。
戴鸭舌帽的男人走下车，举起了手中的猎枪："陈少阳，阴阳事务所的规矩你该懂——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活不长。
"苏小棠突然挡在我面前，她的旗袍裂开，露出背上的蝴蝶刺青："老鬼，他是唯一能解开七蝶阵的人！
"猎枪的保险声响起，周九爷突然掏出符纸甩向天空："先走！
我拖住他们！
"七、回魂夜的抉择我跟着苏小棠冲进老槐树的树洞，里面竟藏着间墓室。
墙上画着七只蝴蝶环绕棺材的壁画，中央的石棺上刻着我的生辰八字。
"这是你爷爷为自己准备的新肉身。
"苏小棠摸出半块玉佩，和我手中的合二为一，"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用你的魂换掉他的，让张半仙复活；要么毁了玉佩，和赵翠翠同归于尽。
"洞外传来枪声和符咒爆炸的声音。
我摸着石棺上的蝴蝶纹，想起夜市里爷爷为救我被撕成碎片的场景，还有他临终前说的"别怕，爷爷在"。
"我选第三个。
"我把玉佩砸向石棺，裂纹中渗出黑色血液，正是赵翠翠的怨气。
壁画上的蝴蝶突然活了过来，绕着我旋转，每只蝴蝶的翅膀上都映出爷爷杀人的画面——他确实活埋了赵翠翠全家，但最后一刻，他把最小的妹妹推出了坟坑。
"原来你爷爷当年放走了赵翠翠的妹妹..."苏小棠震惊。
洞外的枪声停了，赵翠翠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手腕上的蝴蝶胎记只剩一只："我就知道，你爷爷没那么狠心。
"她扔来个骨灰盒，里面是个小女孩的骨灰："这是我妹妹，当年被张半仙救下的。
现在我要带她去投胎，而你——"她盯着我手中的碎玉佩，"记住，阴阳事务所的水比黄泉还深。
"八、新的开始黎明时分，我站在事务所门口，手中握着半块残玉。
周九爷的绷带渗着血，靠在面包车上抽烟："想清楚了？
留下的话，下一站是大兴安岭的阴村，那里的尸体正在啃食活人。
"我望着腕上的铜钱手链，此刻它不再泛光，却异常温暖。
苏小棠抛来件新的黑色风衣，领口绣着半只蝴蝶："走吧，小弟弟，姐姐教你画第一道驱鬼符——先从骂街开始，东北的鬼啊，就吃这一套。
"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生死簿，我的名字旁边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借阳人，寿不可计，唯魂归七蝶，方得解脱。
上车前，我回头望向老道外的方向，仿佛看见爷爷的身影站在雨幕中，冲我比了个"滚蛋"的手势。
我笑了，把玉佩碎片塞进衣领——管他什么阴阳事务所，什么七蝶阵，老子现在只想痛痛快快地活，再痛痛快快地把那些欺负过爷爷的鬼，全都揍回阴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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