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隐忍之痛空调外机嗡嗡作响,却驱散不了七月闷热的空气。林悦站在厨房里,
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手中的菜刀机械地切着黄瓜,薄厚不均的切片散落在砧板上。
她停下动作,用围裙擦了擦手,目光落在自己依然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才出月子三天,
刀口偶尔还会隐隐作痛,但家里已经没有人记得她还需要休息这件事了。"悦悦,
宝宝是不是饿了?一直在哭呢。"婆婆周淑芬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温柔得像是浸了蜜,
却让林悦的后背绷紧。那种刻意放软的语调,邻居们听了都夸周阿姨脾气好,
只有林悦知道这声音背后的含义——又一个命令被温柔地包装成了询问。"妈,
我在准备晚饭,您先哄一下好吗?"林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疲惫。"哎呀,
我这老腰今天又不舒服了,而且宝宝就认妈妈,我一抱他哭得更凶了。
"周淑芬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强子今天加班,丽丽又去约会了,真是辛苦你了。
"林悦闭了闭眼,放下菜刀。当她走进客厅时,看到婆婆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刷手机,
孩子被放在一旁的摇篮里,小脸哭得通红。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赶紧抱起孩子,
闻到一股淡淡的异味。"妈,宝宝尿布湿了,您没注意到吗?"周淑芬这才抬起头,
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瞧我这记性,光顾着看强子他二姨发来的消息了。人老了,
就是不中用。"林悦没再说话,抱着孩子进了卧室。换尿布时,她的手指有些发抖,
刀口处传来一阵刺痛。孩子终于安静下来,吮吸着母乳,小手无意识地抓着她的衣襟。
林悦低头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儿,眼眶突然发热。这就是她期盼已久的幸福生活吗?怀孕时,
徐强信誓旦旦地说会请个月嫂,婆婆也保证会好好照顾她。可现实是,
月子里婆婆每天变着花样地给她喝各种油腻的汤,说是"下奶",
却不肯帮忙洗一件孩子的衣服;小姑子徐丽借口找工作暂住他们家,不仅不帮忙,
还总把卫生间弄得一团糟;而那个承诺"什么都听你的"的丈夫,现在连奶粉都不会冲。
卧室门被猛地推开,徐丽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香水味。"嫂子,
我那条红裙子你放哪儿了?"她径直走向衣柜,开始翻找。
林悦下意识地侧身挡住孩子的视线:"丽丽,孩子正在吃奶,你能不能等会儿再找?
"徐丽撇撇嘴:"就你们事多。妈!嫂子又不让我拿衣服!"她扯着嗓子朝门外喊。
周淑芬的声音立刻从厨房传来:"悦悦啊,丽丽就住几天,你让着她点。她年轻不懂事,
你这个做嫂子的要多包容。"林悦咬住下唇。几天?徐丽已经住了两个月了。
她看着徐丽得意地找出那条裙子,还顺手拿走了她上周刚买的那条真丝睡裙。
"这条借我穿穿,反正你现在胖成这样也穿不了。"徐丽甩上门走了。
林悦的眼泪终于掉下来,落在孩子的小脸上。宝宝皱了皱眉,继续专注地吃奶。
她轻轻擦去那滴泪水,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崩塌。晚饭时,徐强终于回来了,
一进门就瘫在沙发上:"累死我了,今天公司那个项目差点出问题。
"林悦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手指上还贴着一个创可贴——切菜时不小心划伤的。
她看着丈夫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顾着刷手机,而婆婆和小姑子已经自顾自地开始吃饭了。
"强子,洗手吃饭了。"林悦轻声说。"等会儿,我先歇歇。"徐强头也不抬。林悦坐下来,
看着桌上的菜——清炒黄瓜、西红柿鸡蛋和一碗中午剩下的排骨汤。她没什么胃口,
但哺乳期的饥饿感让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吃些东西。"悦悦,今天的汤怎么没热透啊?
"周淑芬舀了一勺汤,皱眉道。"我热过了,可能...""孕妇不能吃凉的,对孩子不好。
你这当妈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周淑芬打断她,转向儿子,"强子,你看看你媳妇,
连个汤都热不好。"徐强这才放下手机,敷衍地说:"悦悦,妈说得对,你注意点。
"林悦握筷子的手微微发抖:"我今天照顾孩子一整天,还要准备晚饭,
可能有些疏忽...""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徐丽插嘴,"我妈当年生我哥的时候,
第二天就下地干活了。现在的女人真是娇气。""就是,"周淑芬接过话茬,
语气又软了下来,"悦悦,妈不是怪你,就是担心我孙子。你看你,奶水也不够,
孩子老是哭..."林悦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包括终于抬起头来的徐强。"我奶水不够是因为我累!
"她的声音颤抖着,却异常清晰,"从出院回家到现在,我没有一天休息过。孩子是我带,
家务是我做,饭是我煮,而你们..."她环视餐桌,"你们除了挑刺和添乱,还做了什么?
"餐厅里一片寂静。周淑芬最先反应过来,眼睛立刻红了:"强子,你看看你媳妇,
妈不就是关心孙子吗,她就这么凶..."徐强皱起眉头:"悦悦,你怎么能这么跟妈说话?
妈也是为了孩子好。""为了孩子好?"林悦冷笑,"那为什么她从不帮忙换一次尿布?
为什么她宁愿刷三小时手机也不肯抱一会儿孩子让我休息?""我年纪大了,
腰不好..."周淑芬开始抹眼泪。"够了!"林悦打断她,"从明天开始,
这个家必须改变。徐强,你是孩子的父亲,不是客人;徐丽,你要么帮忙要么搬出去;妈,
如果您真的想帮忙,就请实际做点什么,而不是整天指手画脚。"说完,她转身回卧室,
身后传来婆婆的啜泣和小姑子的抱怨,还有丈夫迟疑的安抚声。林悦关上门,靠在门板上,
心跳如雷。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强硬地反抗,手心里全是汗,但奇怪的是,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孩子在小床上安睡,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他的小脸上。
林悦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做出了决定——她不会再忍气吞声了。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
她必须整顿这个家。2 无声反击早上,
徐丽打着哈欠走到餐桌前看着只有小侄子和一人份的早餐,
大声嚷嚷“嫂子我的减脂早餐还没做好嘛?”"这是什么?"徐丽用两根手指拈起纸张,
像拿着什么脏东西一样抖了抖。周淑芬放下正在给孙子喂米糊的勺子,眯起眼睛看了几行,
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林悦注意到婆婆保养得当的手指在纸面上按出了几道折痕。"悦悦啊,
"周淑芬开口就是那种让林悦后背发紧的假温柔语调,"一家人住在一起,
何必搞得这么生分呢?"林悦端起豆浆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
给她增添了几分勇气:"妈,这不是生分,是基本的生活规划。
我列出了每个人需要负责的家务内容,大家轮流来做,这样更公平。""公平?
"徐丽尖声打断,把纸张往桌上一拍,"嫂子你什么意思?我在家是客人好吗?
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你住了四个月了,徐丽。
"林悦直视小姑子画着精致眼妆的眼睛,"客人不会把内衣扔在公共浴室的地垫上,
也不会擅自拿走主人的衣服和护肤品。"徐丽的脸瞬间涨红,正要发作,
周淑芬按住女儿的手,转向一旁沉默的徐强:"强子,你看看你媳妇,
这是要把我和你妹妹当佣人使唤啊!"徐强这才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
茫然地看了看剑拔弩张的女人们,最后目光落在林悦准备的分工表上。他草草扫了几眼,
眉头皱了起来。"悦悦,妈年纪大了,丽丽又刚毕业没经验,
这些事还是你来比较合适..."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看到妻子眼中闪烁的光芒正在一点点熄灭。
林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豆浆杯边缘:"徐强,医生说我伤口恢复不好需要休息。
孩子半夜哭闹是我,一日三餐是我,洗衣拖地还是我。
我只是要求你们每人负责一点基本家务,这很过分吗?""哎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娇气。
"周淑芬突然提高音量,抱起孙子轻轻摇晃,"奶奶那时候生完你爸爸,
第二天就下地干活了,
哪有什么'休息'的说法...""那是因为爷爷和三个姑妈包揽了所有家务!
"林悦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妈,您自己说过不下十次,
月子里连洗脚水都是爷爷给您端到床前的!"餐厅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徐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悦悦,别这么激动...""我激动?"林悦的声音开始发抖,
"徐强,你摸着良心说,自从孩子出生,你换过一次尿布吗?冲过一次奶粉吗?哪怕一次?
"徐强避开妻子的目光,低头摆弄手机:"我工作那么忙...""我不忙吗?
"林悦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屏幕上是昨晚的游戏记录,"这就是你的'忙'?
打到凌晨两点的王者荣耀?"周淑芬突然拍桌而起:"林悦!你怎么敢这么跟强子说话!
没有他辛苦工作,你能住这么好的房子?能吃穿不愁?""妈!"林悦的声音终于崩溃了,
"这房子首付是我父母出的!我的嫁妆全贴在家用里了!徐强的工资卡一直在您手上,
您心里清楚家里到底是谁在养谁!"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在餐厅爆开。
周淑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徐丽则倒吸一口冷气。徐强终于站了起来,
一巴掌扇在林悦的脸上。"悦悦,你太过分了!"他脸色铁青,"马上给妈道歉!
"林悦捂着脸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荒谬。她缓缓摇头,
转身走向卧室,身后传来婆婆夸张的啜泣声和小姑子添油加醋的安慰。"哥,
你看嫂子那样子,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强子啊,妈这是为谁操心啊,
反倒落得一身不是..."徐强的声音模糊地传来:"妈,您别伤心,
悦悦可能是产后情绪不稳定..."卧室门关上,隔绝了那些令人窒息的声音。
林悦靠在门板上,慢慢滑坐在地上。她的腹部伤口处传来阵阵刺痛,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困难。床头柜上的母婴监控器亮着绿灯,
显示孩子正在婴儿房安睡。林悦想去看一眼儿子,却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摸了下额头,触手一片滚烫。窗外,初夏的阳光明媚得刺眼。林悦蜷缩在门边的阴影里,
突然想起结婚前母亲对她的警告:"悦悦,妈不是反对你嫁给徐强,但你记住,
嫁给一个妈宝男,就等于嫁给他全家..."当时她怎么回答的?"妈,徐强说了,
结婚后什么都听我的。"多么天真的笑话。第二天清晨,林悦在浑身酸痛中醒来。
窗外下着小雨,天色阴沉得像是还没亮透。她试图起床准备早餐,却一阵头晕目眩,
不得不扶住床头柜才没有摔倒。体温计显示37.8℃,低烧。
林悦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苍白的脸色和干裂的嘴唇,
突然笑了——这就是她拼命维护的"家"给她的回报。客厅里传来徐强和婆婆的对话声。
"妈,悦悦好像发烧了。""一点小低烧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当年发着高烧还下地插秧呢!
""可是孩子...""你去上班吧,孩子我看着。对了,今天发工资了吧?记得转账给我,
我给你存着。"林悦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腹部的伤口疼得更厉害了,
但比起心里的疼,这根本不算什么。3 新生之始林悦握着体温计的手微微发抖,
水银柱清晰地停在38.5℃。这是她连续第三天发烧了,剖腹产的伤口处传来阵阵灼痛,
像有一把火在体内燃烧。她靠在浴室墙上,深呼吸试图缓解眩晕感,
耳边传来客厅里孩子的哭声和婆婆做作的安抚声。"宝宝不哭哦,奶奶在这儿呢,
妈妈马上就来了。"林悦咬紧牙关,用冷水拍了拍发烫的脸颊。镜子里的女人眼眶深陷,
面色蜡黄,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
哪里还有半点当年那个在办公室里雷厉风行的项目经理的影子?她刚走出浴室,
徐丽就迎面撞来,差点把她撞倒。"哎哟,嫂子你看着点路啊!"徐丽翻了个白眼,
身上穿着林悦那条真丝睡裙,"对了,你把我那条牛仔裤放哪儿了?""那是我的牛仔裤。
"林悦声音嘶哑,"而且我现在不舒服,你自己找吧。"徐丽夸张地后退一步:"哇,
今天吃火药了?妈!你看嫂子又凶我!"周淑芬抱着孩子慢悠悠地晃过来,
脸上挂着招牌式的温柔笑容:"悦悦啊,丽丽还小,你让着她点。对了,宝宝该换尿布了。
"林悦眼前一阵发黑,腹部的疼痛突然加剧。她伸手想接过孩子,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悦悦!"她最后听到的是婆婆的尖叫声,
然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气味。林悦缓缓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背上插着输液管。"醒了?"一个陌生的女医生站在床边,
表情严肃,"林女士,你知道自己伤口感染多严重吗?再晚来半天就可能发展成败血症。
"林悦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医生递给她一杯水:"你家人都在外面。
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她拉上病床周围的帘子,"你的子宫切口愈合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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