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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明心里都是你的好儿子，何必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母女情深来！”“啪！

”一个冰冷的耳光终止了我的发疯。打我的人是我的母亲，一边袖手旁观的是我的父亲。

那一刻，我没了愤怒，我看着眼前的两人，有些累。我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从小我就知道他们喜欢儿子，以至于在我妹出生多年后又开始拼三胎。如他们的愿，

有了我弟。可自那以后，我跟妹妹的日子没以前开心了。

父母总是用一句“他还小”来剥夺我跟妹妹的东西，小到吃喝，大到父母的爱。

我们一家除了我妹都是犟驴，而我是最犟的那一个。宁可在大冬天跳下水库，

也不愿意跟他们妥协:原谅那个把我房间墙壁画的乱糟糟的弟弟。临近过年，

打扫卫生的活就落在了家里的女人身上。我负责清理暖气片，为了清洗的更干净，

我专门找了一个一次性牙刷，认认真真清洗每一个缝隙。正清洗着，我心里一阵难过，

一个房间没有暖气的人正在清理别人房间里的暖气。我骨头断过，最是害怕冬天，

天一冷骨头缝里就呲呲地冒冷气，父亲总说下个冬天就会把我的房间安装好暖气，

可我都要高考了也没见到房间里的暖气。一把玩具枪打断了我的感春伤秋，

来人便是家里的“天赐”，一年级的孩子随随便便对自己的大姐动手，

不用想我也知道背后必然有二老为其撑腰。我气得猛站起身，

端起盆子里的脏水就朝他泼了过去，看着脏兮兮的抹布贴在他的脸上，我心里就一阵畅快。

不出所料，太后见“天赐”在我手底下吃了亏，忙出来跟我拼命。这是我第一次对我妈动手，

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之后我们就很少见了。我把她压在身下拳拳到肉，

每一次落拳都在诉说我多年的委屈。让我伤心的是，妹妹竟然来拉偏架，我不怪她。

因为姐姐和妈妈相比，谁都会选择妈妈，即使姐姐的好是掏心掏肺的好。我被赶出了家门，

在临近年关的大冷天。父亲说我不道歉，就永远不要进他的房子。有那么一刻，我的心好痛，

那是他的房子 而不是我的家。我裹着多年前买的一件棉服，去朋友家借了二十块钱，

坐上了回老家的客车。路上一对夫妻领着他们的女儿上了车，男的把小女孩的围巾整了整，

紧紧地包住那张稚嫩的脸。我不自觉的盯着这幸福的一家，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耗子，

看着别人阳光下的幸福。再低头看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袖子，

我选择趴在前面座位的椅背上装睡。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老家。一下车我就直奔爷爷家，

破落的木门仿佛一推就会倒塌。对啊，爷奶早已过世，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仗也没了。

十八岁的我没钱没手机，只能站在门口干哭。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没化尽雪的土地上，

冷风顺着我的破衣袖吹进衣服里面，冻得我打哆嗦。我突然很想死，大概死了就解脱了。

可我全身上下只剩两块钱，买一瓶农药我都买不起。在我人生最低谷，

我碰到了这一辈子的救赎。天黑之前，邻家哥哥把我领回了家。

不 准确说是我把他推回了家。林燃刚被诊断出骨癌，无可奈何地坐上了轮椅，

我想不通一个病人大冬天出门做什么。后来我问过他，他说是可能是心灵感应，

他隐隐感觉门外有人。后来我猜测，他可能跟我一样，想去死吧。在他把我捡回家的第一天，

我又多了个妈，林燃妈妈对我很好。当晚端了一大盆热水帮我洗手，

当她看到我那冻得全是裂纹的手背时，她的眼里有一股想涌出来的水。饭桌上，

林燃妈妈给我夹了一个大鸡腿，这是我在有了我弟以后吃的第一个鸡腿，我再也忍不住了，

趴在餐桌上嚎啕大哭。过了年，林燃拜托别人把我送回了学校。将近半个寒假，

我的亲生父母在得知我在林家后再也没什么表现，也没有让我回家。

到了学校我才发现饭卡里只剩不到一百块钱，为了吃饭，我收集同学们不要的废纸课本，

然后用麻袋背出去卖掉，回来的时候再买点超市打折的馒头。那段时间我非常自卑，

经常拿着冷掉的馒头去餐厅买三块五一份的素菜，我选择最后一个打饭，

一是不会被同学看到我的寒酸样，而是食堂大妈看到我那穷样子，会给我多打点菜。

在一次过大周的时候，我背着整整一麻袋的废纸走出校门，却碰到了林燃。我一时有些窘迫，

林燃就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等着我走过去。我放下麻袋，

跑过去跟他说“我去废品站卖了就来找你。”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大概是面对喜欢的人，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的不堪，那天我的校服因为背着麻袋搬上搬下，

满是灰尘。我还是没有回家，一次大周不到一天的时间，我想快乐的度过。

我跟着林燃回了家，干妈已经煮好了饭，是的，我已经把林燃妈妈认作了干妈。后来，

不知道林燃怎么弄到了我的饭卡号，每月定期给我充饭费。他从来没有提过，我也没有提过，

我只想快点毕业，去了大学好好赚钱，治好他的病，回报他们一家人。

我靠着林家的钱高中毕业，去了一个公办一本，也算是没辜负所有人。

收到录取通知书我就办理了助学贷款，林燃是我的担保人。我俩在办事处坐在一起，

拍了一张照，录进了系统。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合照，我不敢看镜头里他的眼睛，

只敢盯着摄像头的小红点。一切都处理好，我推着林燃回了家，可能是舟车劳顿，

林燃在车上睡着了。我才敢正式打量他，他生的好看，不然村里人也不会说要不是他病了，

也轮不到我。高考过后我们就谈起了恋爱，我追的他，那一年我十八，他二十四。

他一开始是拒绝的，可架不住我的喜欢。我不介意他的病，哪怕是他只能活一天，

我都要跟他在一起。去学校报道的时候是父亲来送我，四个小时的自驾，一路无言。

看着这个已经满头白发的男人给我搬上搬下，我有感触，但没有选择原谅。

最后他丢下几千块钱落荒而逃，应该是不想面对我。我大二那年，跟林燃结婚了。

在我生日那天，我跟林燃求婚了。大学期间空闲时间做兼职，我也慢慢存了一点钱，

加上林燃不定期转我的钱，我莫名有了跟他成家的底气。林燃自然是不同意，

据他骨癌已经过去了两年，主治医生说他这种情况也就五年的时间，他不愿意拖累我。

“阿昭，对待你好是真心喜欢你，你不要有负担，也不要用这种方式想着报答我。”“林燃，

我想嫁给你”后来我们还是结婚了，是我以死相逼。我清楚自己的内心，我是真的爱他，

而不是想用自己来回报他。我无数次偷偷看他深夜里痛醒，坐在床前给我折星星。

林燃是一个很会察言观色的男人，自从他发现我总在睡前折星星，他也会空闲时给我折几个，

然后丢进我的玻璃罐中。可惜他不知道，那是我为他祈福的。我们没有婚礼，我不在乎，

领证的第二天，两家在酒店吃了一顿饭，没有亲朋好友的举杯祝福，

但是有林燃坐我旁边我就知足了。林燃喝了很多酒，他酒量不好，

并且因为身体原因他一般不喝酒。晚上我找导员延假，原因是:度蜜月。

等我放下手机转过身的时候，才发现林燃躺在床上拿着两张银行卡。林燃有他的工作，

不过是线上办公，我知道他因为这几年治疗没有多少积蓄，但他还是执意要把银行卡给我。

醉醺醺地说着胡话“阿昭，我知道我活不长久。但是跟你在一起后，

我每晚每晚都盼着我是误诊，想多陪你走一段路，我觉得我好自私，把你绑在我身边。

”“林燃，你不必对我的爱有负担，因为你值得。”林燃睡着了，

我不知道我的话他有没有听进去。第二天许久不联系的母亲找上了我，

没了当年的盛气凌人和理所应当。我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没要林家的彩礼，

没钱给你的好大儿买车买房。”她有些错愕“昭昭，不是这样的”她解释不下去了，

因为她从小给我和妹妹灌输的思想就是要扶持弟弟，要给他买车买房。

这么多年我已经不恨她了，反而有点可怜她。外公也是重男轻女的人，

生了四个女儿才老来得子，为了让儿子吃饱，还扔了一个女儿，不知死活。

她从小就被外公灌输这种思想，又没有受过教育，自然会把这套歪理延续下去。

她这次来是让我再考虑考虑真的要和林燃在一起吗，我直截了当的告诉她，我们已经领证了。

她问我为什么。因为两年前我快要冻死的时候，林燃给了我一顿饭。

因为我在学校快饿死的时候，林燃给我充了我一年都吃不完的饭费。因为林燃是真心对我好，

不像你们，亲生父母还要求回报的那种好。自我记事起，他们就把赔钱货挂在嘴边，

天天计算给我这个赔钱货花了多少钱。对待弟弟，他们花得那可是心甘情愿。

发泄完我才发现躲在母亲身后的妹妹，我内心更加悲哀。我们家的两个女儿就是两个极端，

我是宁可玉碎不为瓦全。而我妹张暮暮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死气沉沉，

总是相信好死不如赖活着，受了弟弟的欺负也不敢反抗。我已经嫁人了，

不想再去管娘家的破事，张暮暮当年拉偏架的事，虽说不恨她，但我也不想对她那么好了。

我比张暮暮大大了三岁，我的好吃的好玩的她肯定有一份，她的作业也是我辅导的，

甚至她在被我弟欺负的时候，我是第一个挡在她前头的。长姐如母，我对她好的已经过分了。

她从父母那要不到钱交学费的时候，我宁可去餐厅刷盘子，都要给她交上学费。可在她眼里，

我比不过她那个偏心的妈。她还是那么懦弱，躲在我妈身后怯怯地看着我，

我别过脸再也没看她，径直进了家门。回到屋里，

我给张暮暮的账户转了几百块钱便把她拉黑了。我妹也是个可怜人，因为自己的性子，

永远逃不出那个泥潭。刚坐下没多久，林燃的哥哥找了过来。“大哥”我很恭敬的喊他。

林琛小有资产，林燃的病情控制的这么好，全是他的功劳。“小昭，大哥有些话想跟你说。

”“您说吧”我径自走进客厅，乖乖坐好等着林琛。林琛已经三十多，

往那一坐有种上一辈人的感觉，我与他交情不深，看着他那张严肃的脸，竟然有点发怵。

“小昭，我不知道你对以后的打算，我清楚小燃的状况，我想请求你在林燃身边的日子，

能照顾好他。我不是在给你身上扣责任，也没有觉得你没有照顾好小燃的意思，

我只想他在以后能开心些。小昭，长兄如父，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这个做哥哥的心情。

”林琛一口气说了很多，语气极致地诚恳。他又讲到，那时候家境贫寒，

林燃为了给他挣学费，跑到工地搬水泥，无名指被砸断了也硬是一声不吭。

我突然想起互换婚戒的时候，林燃无名指上的疤痕。等到林琛闯出翻事业，林燃却查出了癌。

借着林琛的嘴，我仿佛陪林燃又过了一遍童年。调皮捣蛋，但又有点文艺范，

喜欢给哥哥攒钱上学……我有些怅然，为什么我弟不能做到林燃的万分之一。

看我有些困意了，林琛递给了我一张卡。“弟妹，这有些钱”我连忙打断他“大哥，

林燃已经给我了，这个我不能要。”“他那点不够，两张卡加起来也就几万。

”“大哥怎么知道林燃给了我两张卡。”真是知弟莫如哥啊，这都知道。我一下精神了起来。

“一张是他的治疗费，一张是他的老婆本嘛。”林琛脸上带了一些笑意，

“第二张他给你准备了好久了。”一个嘴上说着不想跟我在一起的人，

却早早就为我攒了一笔钱。我收下了林琛的钱，并在他走后大哭了一场。我恨，恨老天不公，

不能多给林燃几年时间。等我回到卧室，林燃早已睡下了。我把轮椅推到一边，

轻轻地躺在他旁边，没想到还是把他吵醒了。“阿昭，我等你好久了。”二十七的人了，

撒起娇来有些不自然。我枕在他胳膊上，正是下午四点，这个点睡觉奇奇怪怪的。

林燃的卧室在西南侧，躺在床上正好能看到窗外的落日。我们两个人就躺在床上看落日，

等到太阳落下，天完全黑下来，林燃突然问我“要不要听二胡”林琛说过，

林燃高中时学过二胡。我应声给他拿来了杂物间的二胡。我不懂乐理，

他拉的什么曲子我不知道，但是很凄哀。我让他换一个，他说只会拉这一个，我就靠在床上，

看他坐在轮椅上拉了一遍又一遍。睡醒已是中午，其实我很不习惯跟别人睡在一起，

对他却总是想靠近再靠近。没几天我就回了学校，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

林燃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我最开始不同意。没有电梯，林燃上下楼很麻烦。

“换个带电梯的吧”“才二楼，没几步”“也不行，

我不同意”“其实我很少下楼”我妥协了。但一有空我就把他搀下楼，推着他在公园逛一逛。

有很多同学来打听我们的关系，我毫不遮掩地回复“我老公，林先生。

”林燃听到这话总是低下头，两个红彤彤的耳尖暴露了他的欢喜。两年过去，

我很顺利的毕业了，林燃的病情控制的很好。我也没有和家庭和解，这期间吃过几次饭，

最后一次全家一起吃饭时，母亲破天荒的给我和我妹一人夹了一个鸡腿。

我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昭昭快吃呀”“不敢，怕被扇耳光”桌上一阵沉默。

多年前多年前 因为和弟弟争一个鸡腿，挨过一个耳光。我弟已经步入青春期，

脸上很是挂不住，我也毫不给他留情面“从自己姐姐嘴里抢食吃，很光荣吧。

”谁都不知道我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张耀嘉，也就是我弟，听了我的话一副想哭的样子。

“怎么，又想用你那廉价的眼泪，换你妈给我几个结结实实的耳光？

”像是被我戳到了以前的心事，半大的小伙子低着头一言不发。“我知道你想打我，

你要是亲自对我动手我还能看上你几分，凭着父母对你的偏爱，来对你的手足施暴，

我只会觉得恶心。”一直到是这样，张耀嘉想要我的什么东西，我不给，他便哭，

他一哭我妈就会揍我一顿。我太熟悉这个流程了。一直讲究家主威严的父亲今日莫名的沉默，

看着这一大家子，懦弱的，封建的，心机的，我突然没了吃下去的心情。

拿起包就走出了包厢。打开手机，

在从没有人说话的家庭群里发了条信息“请你们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你们每个人都让我恶心。至于对我这个赔钱货的投资，我一定会还给你们。

”消息发送成功的一瞬间，我迫不及待的退了群。从那以后他们就没来找过我，

我也乐得其所。英年早婚没有影响到我的学业，毕业后得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我跟林燃留在了这个城市。林燃妈妈处理好家中的琐事，选择来跟我们一起生活。“昭昭啊，

妈跟你商量个事。妈想过去照顾你们，你要工作，再照顾一个病人，妈怕你太累。

”“那我回去接您吧。”我欣然同意，挂断电话后就驱车把婆婆接到了租的房子里。

我跟林燃的妈妈不像其他的婆媳，没有什么婆媳矛盾。我们两个都是明事理的人，

目的也一样，就是把日子过好。林燃爸妈掏出家底，给我俩买了一套房。不大，

但是也够用了。老两口对我说这是我俩的夫妻共同财产，要把我的名字加到房本上。

我一时受宠若惊，忙表示装修费用我包了。他俩摆了摆手“我们俩没病没灾，

也没花钱的地方，装修花不了多少。你们的钱好好存着。”不久后，我们搬进了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