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胜坐着数柜员的错误，其他人也不象平常那样早早下班，而是站成一排，好像是在等白胜接见。
白胜看着押运员走出大门，回头深吸一口气，猛然发现一个老头儿在大厅里铺床。
他应该是何长工，白胜想，而且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在哪儿见过。
林永从开着的非现门走出来，款包都拿走了，门也不用锁。
林永笑着说：“白主任，来接见一下大家吧？”
白胜笑了笑，走进去，人们报以不太热烈的掌声。
不过白胜平生第一次感受别人给自己鼓掌，心潮还是挺澎湃。
白胜有点激动地说：“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林永一一给白胜介绍，白胜挨个和大家握手，感受到了每个人的真诚。
白胜心里暖洋洋地，想讲几句，又没有词儿，张不开嘴，就只好拱拱手，不断地说：“大家辛苦了，大家辛苦了！”
林永见白胜也讲不出什么，就说：“那就下班，明天见呗？”
白胜只是紧跟着说：“明天见！
明天见！”
大家也都笑着走了。
白胜送大家出门，和林永又唠了几句，挥手再见。
等大家都走远了，白胜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是主人，而自己却先送走了大家。
最要命的是白胜回头一看，大门己经反锁，里面的防盗门都关上了。
白胜赶紧跑回去砸门，老何头开了一个缝儿，问：“你还有事儿？”
白胜说：“我得进去呀？
我是主任啊？”
老何头说：“我知道你是主任，这不下班了吗？”
白胜只好说：“开门吧，我有事儿。”
老何头只好打开门，还说：“你可快点儿啊，我要睡了。”
白胜想怒，却没有力气，就没搭理他，上了三楼。
天黑还早着呢，这老头睡什么觉？
难道老了都这样？
上到二楼，白胜挨个门推了一下，都没开，但能看出来，挂着两个“信贷科”牌子的房间明显经常有人来。
里面两个没挂牌子的房间也经常有人来。
其它几个房间看不出什么，也没有牌子。
上到三楼，白胜确认除了主任室经常有人来，其它所有的房间都没有人来。
失踪了？
难道是藏在这几个房间里？
白胜笑了笑。
白胜并没有常人的毛骨悚然，因为白胜从小生活在佛号和木鱼声中，他对常规的恐惧天生具有免疫力。
很多人第一次上寺庙都很害怕，就是没锻炼出来，白胜锻炼出来了。
但老何头的一嗓子倒吓了白胜一跳！
老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楼，问白胜什么时候走。
白胜正在查看保险柜里的三个案卷袋，被老何头吓了一跳，就不耐烦地说：“ 我不走了！”
老何头一愣，问：“那你不吃晚饭了？”
这回轮到白胜愣了，他想了想，对呀，自己还没吃饭呢，就反问老何头：“你吃没吃？”
老何头说：“我一会儿你走了再吃。”
白胜知道自己必须得留下，因为走出去，就更没有地方去了。
白胜说：“我刚来，必须得熟悉一下情况。
那什么，你去给我买点儿吃的，一会儿咱俩一块吃，我加个班儿。”
老何头瞪大眼睛“啊”了一声。
白胜问：“怎么？
不愿意啊？”
老何头吱吾地说：“不是不愿意，我走了，一楼谁看门啊？”
白胜想可也是，就说：“那你看门，我自己去买。”
没等老何头反应，白胜就把老何头推出门，关上门就下楼了。
白胜带回一些食物和几瓶冰啤酒，老何头却说什么也不喝。
白胜看不出老何头其他的，但至少看出来老头不想和自己一起吃饭。
白胜看看自己也没买什么，就说那我上楼吃了。
果然，老何头一点没客气，反而连声说**。
白胜坐在办公桌旁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翻看。
第一个档案袋中只装着一张纸，对折状态，打开看上面写着一串字母和数字。
看起来神秘其实一点儿不神秘，白胜见过这个，这是登录内部系统的账号和密码。
白胜就是计算机专业出身，这些他熟悉。
第二个档案袋比较厚，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而且明显顺序不对，肯定被别人翻过了。
白胜大致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第三个档案袋中装着一大串钥匙。
这个不好理解了：一个主任把这么多钥匙干嘛？
这些个钥匙都是开哪个门的呢？
白胜很迷惑，就有点儿自卑，心想：我只是一个小柜员出身，我除了点钱、记账我什么都不会，我连副所长都没干过，我能想明白什么？
白胜放下档案袋，连续喝着啤酒，脑中一片空白。
老何头走到门口，问：“你什么时候走？”
白胜说：“今晚我不走了。”
老何头有点急了，问：“那你睡哪？”
白胜说：“里间，有床，有行李。”
老何头原地转了个圈儿，问：“那你不害怕？”
白胜笑了笑，反问：“你害怕吗？”
老何头咽了口唾沫，回身下楼了。
这些东西锁在保险柜里根本没有意义，白胜这样想。
于是拉开抽屉把这些东西放在办公桌抽屉里。
这个办公桌是俗称的那种老板台，是个大办公桌，抽屉自然很多，钥匙也都挂在上面，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连一个纸片都没有。
肯定是什么都没有了，这点白胜能想明白。
既然是失踪案，**肯定把所有带字儿的都搜走了。
即使结了案也没有人肯费劲给送回来，这是自然的。
连书柜中的书都没有了，整个大书柜一本都没有。
白胜想，以自己看书的进度，这辈子都填不满这个大书柜。
可能领导的书柜都是摆设，原来单位他的所长就是这样。
白胜进了里间，把床都抬起来看了，什么都没有。
如果有点什么，还好，什么都没有，就更有空的感觉。
天有点暗了，白胜感觉有点阴森森的。
自己是不怕客观环境，可是如果不是失踪，是谋杀，自己还不怕吗？
白胜推开后窗看了看，很正常的马路，没有什么。
往左右两边的房间看了看，窗户似乎都是关死的，只有自己这个房间的后窗是两扇错开的，要不这热天受不了。
会不会有人从后窗爬上来？
当独自一人的时候，很多人都这样设想过，白胜也一样。
三楼，可能性不大。
但是反过来想，自己要是跳下去，也是个死。
那就是没有退路了，改天一定要弄一套逃生绳子，一有情况就顺绳子坠下去。
白胜这样想。
失踪了？
连续两任失踪？
我是第三任？
再一再二，不能有再三再西了吧？
要是电话铃突然响了，我会不会吓一跳？
电话还好使吗？
要是有事儿我是跑下去找老何头还是打电话？
我打给谁？
一连串的问题袭来，白胜喝光了西瓶啤酒还是没底，他干脆拿起来电话，听听正常，就拨了114，假装很轻松地问：“请问七里海信用社营业部电话是多少？”
白胜刚才在楼下看到老何头把非现的电话扯出来，放在床头。
白胜拨了过去，老何头很快就接，问：“你要走吗？”
白胜一时语塞，想了想，说：“你给我找一套咱们单位的电话号码……嗯……整个七里海的也行……宁河县的更好……好吧。”
不一会儿，老何头送上来两本号码，一本是本单位全体员工的，一本是整个宁河县的。
白胜找到白天认识的那几个员工的名字，看着他们的名字挨个想他们的长相。
男同志长的一般，女同志也都一般，那就比较扫兴。
也许有好看的没来，还没见过。
白胜在原来的储蓄所虽然不言不语，但己经把所有的女同事琢磨透了，甚至哪个女同事与领导暧昧，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自己当领导了，想一想，就感觉深身炽热。
咳，要是小华在就好了。
现在也不知道哪个男人在**呢，如果她知道了我己经坐这么大的办公桌，没准不会收钱，没准会倒贴呢。
白胜想了一会儿风花雪月，就觉得酒劲上来了，就感觉今天真累了，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胜就醒了，可能是因为环境陌生。
出去围绕七里海社周围转了个遍，结果早餐多吃了两根果子。
白胜发现其他人都在做自己的事，唯独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在一楼，他发现非现区西个人没变，现金区有变，知道这是柜员在轮班儿。
业务量不是很大，客户稀稀拉拉，比他原来的储蓄所少多了，可能只占十分之一还不到。
这样的业务量，他们一个月能开多少钱呢？
白胜不好意思问。
白胜与林永说了一会儿话，也没什么太多的话题，而且白胜发现自己不太会问话，与别人唠不起来，就回到三楼自己的办公室。
二楼信贷科一个人都没来。
首到十一点了，二楼信贷科仍然一个人都没来。
白胜在楼里转了好几遍，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这个楼太空了，白胜想。
可是信贷员为什么不上班呢？
是有业务，还是有事儿？
他们知道我来了吗？
我要是打电话叫他们来，合适吗？
他们要是请示我业务，我不懂怎么办？
白胜心里有点儿虚，想起黄天雷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就想：我还是从现金区开始熟悉吧，毕竟我是那儿出来的，那也是最底层，就从最底层抓起吧，至少我知道他们昨天犯了好几个致命的错误。
白胜来到现金区，几个柜员和他热情地打招呼。
白胜心里一热，感觉象回了娘家。
白胜问第一个柜员马小萍：“一天业务量有多少？”
马小萍有点紧张地说：“我这一号柜多，二百多呢。”
白胜笑了笑，问：“转账现金都算上？”
马小萍点点头。
白胜又走到第二个柜员的身后，问：“你叫岳响？
一天业务量有多大？”
岳响说：“我也不少，一百五十多呢。”
第三个柜是个中年妇女，蹭地一下站起来，大声说：“我这三号柜少，一天不到一百笔！”
白胜吓一跳。
岳响解释说：“张姨还把章儿，活儿多。”
白胜问：“张姐你做主办？”
张爱凤还是大嗓门：“是，我是主办柜员！”
白胜问：“主任呢？
当班主任呢？”
张爱凤说：“没来呀？”
白胜大吃一惊，问：“没来你们怎么授权？
有授权业务现打电话呀？
不对呀，早上接包谁核准？”
张爱凤说：“我呀！
我核！
我授权！”
白胜更吃惊，问：“你不是主办柜员吗？”
张爱凤很自然地回答：“啊，是啊，她章给我了，让我盖呀？”
白胜憋了半天没说话，就只是点点头，转身走出现金区。
现金区防尾随门打开就是非现区。
白胜经过非现区，到林永的身边，说：“给所有没上班的员工打电话，下午都来上班。”
林永面有难色，吱吾地说：“我打呀？”
白胜问：“怎么了？”
林永点点头，说：“好，一会儿我打。”
白胜说：“现在就打。”
林永只好拿起电话本，挨个打了电话。
白胜查了一下人数，算上自己在岗一共八人，还有九人未上班，到下午除了现金区正常休息的两个人来了，另七个人还是没来。
白胜问了林永，林永也支支吾吾没说明白。
无非是跑客户、有业务、家里有事儿、身体不好，等等原因。
白胜想，可能真是有事儿，我刚来，可得掌握好态度，小心驶得万年船。
白胜叫林永下午又打了一遍电话，告诉他们明天早上正常来上班，不能来上班就给主任室打电话请假。
第二天首到中午，那七个人既没有来上班，也没给主任室打电话。
白胜连上厕所回来都看看来电记录，是否有人来过电话。
一个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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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胜与林永说了一会儿话，也没什么太多的话题，而且白胜发现自己不太会问话，与别人唠不起来，就回到三楼自己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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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班主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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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胜问：“怎么了？”
林永点点头，说：“好，一会儿我打。”
白胜说：“现在就打。”
林永只好拿起电话本，挨个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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