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球状闪电

第一章 金属之家

我蜷缩在淋浴间瓷砖上，冷水顺着发梢滴进眼睛。更衣室消毒水的气味和远处球迷的欢呼声从门缝渗进来，在耳边形成尖锐的蜂鸣。右手无意识地抠着膝盖上蜈蚣状的疤痕，直到血腥味混进水流。

"Lorenzo！队医说你的半月板就像被绞肉机碾过的生牛肉！"阿尔伯特的声音突然穿透水幕。我抬头看见镜子里倒映着他金发下通红的耳尖，那是他暴怒的前兆，"为什么瞒着伤情上场？"

瓷砖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我扯过浴巾裹住颤抖的双腿，防水胶布在皮肤上撕扯出细小的血珠。"因为这是U15欧冠决赛。"尾音在空旷的淋浴间撞出回响，"因为球探报告说皇马的报价比我们高两倍。"

阿尔伯特踹飞了脚边的能量饮料瓶，铝罐在更衣室划出刺耳的抛物线。"去他妈的球探！三年前在Barceloneta海滩，那个能用脚背停住海鸥的人去哪了？"他的蓝眼睛泛起大西洋的潮汐，"你说要成为第一个捧起金球奖的加纳后裔..."

我猛地撑起身子，右膝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2018年8月的热浪突然席卷记忆——咸涩海风卷着阿尔巴尼亚移民的渔船鸣笛，我在生锈的集装箱之间颠球，父亲留下的皮革足球在四十度高温里散发腐败的甜香。直到某天巴萨球探的奔驰车碾碎满地牡蛎壳，母亲攥着合同的手指被海风湿成咸菜色。

"MRI显示前交叉韧带三级撕裂。"队医平板的声音在诊疗室炸响时，母亲正在护士站填写保险单。无影灯在金属器械上折射出森冷的光，我数着天花板裂缝，突然想起昨天阿尔伯特在训练场画的战术板——他用红色记号笔圈住对方后腰，"洛伦佐，你的变向速度能撕开这道防线。"

现在那些红色圆圈正在视网膜上燃烧。理疗师调整着膝关节支具的卡扣，金属搭扣咬进皮肤的触感让我想起捕兽夹。阿尔伯特闯进来时带着草屑和松节油的气息，他把欧冠决赛用球砸进我怀里，皮革表面还沾着诺坎普的夜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