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体滑坡冲出的那截青铜碑,正在祠堂天井里渗出琥珀色的黏液。陈墨的登山靴碾过满地香灰,2023年新款Gore-Tex面料与斑驳的雕花地砖形成刺眼对比。供桌上红烛突然集体爆出灯花,火光在青铜碑的人面纹上投下流动的阴影——那些石刻眉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晰。
“墨娃子,该续香了。”九叔公往铜烟锅里塞着旱烟,焦黄指甲盖下藏着青黑色瘀斑。老人身后那面“先进文明村”锦旗已经褪成灰白,锦旗边缘露出半张泛黄的符纸,朱砂绘制的敕令在潮湿空气里晕染开来。
陈墨接过三炷线香,烟雾升腾间忽然瞥见碑上人脸在笑。手机在裤袋震动,开发商助理发来的规划图显示,温泉酒店大堂将建在陈家祖坟正上方。3D建模图上,龙脉被LED灯带截成七段,每处断裂都对应着爷爷临终前吐出的黑血位置。
祠堂外传来乌鸦刺耳的啼叫,十三只白颈鸦绕着天井盘旋,翅膀拍打声与青铜碑渗液的滴答声形成诡异韵律。陈墨注意到香炉里的灰烬正在自主排列,逐渐组成“丙戌年申月”的字样——那是父亲失踪的农历日期。
“你爷爷用三十年阳寿换的清净……”九叔公突然剧烈咳嗽,烟杆敲在青铜碑上发出钟鸣。黏液顺着裂纹滴落,在青砖地面汇成“丙戌”两个篆字,陈墨颈间的五帝钱突然发烫,最中间的嘉庆通宝裂开细纹。
穿阿玛尼西装的男人弯腰钻进祠堂,意大利皮鞋踩在门槛铜钱纹上:“陈先生考虑得如何?我们可以在补偿金后加个零。”他递来的合同散发着奇楠沉香,第七条用极小的字号写着“自愿转让祖宅地脉使用权”。
陈墨的瞳孔微微收缩,昨夜在县志办看到的档案浮现眼前:1998年洪灾后,开发商现址曾挖出七具缠着红绳的童尸。那些孩子脚踝系着的铜铃,此刻正在他登山服内袋发烫。
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九叔公的烟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