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青玉斋像一座浮在霓虹灯海上的孤岛。
林夏蹲在黄花梨博古架前，手中的软布机械地擦拭着一尊宋代影青瓷瓶。
雨水顺着屋檐连成珠帘，在玻璃橱窗上蜿蜒出扭曲的光影，将店门外"暂停营业"的铜牌折射成诡异的形状。
这是爷爷留下的古董店。
檀木柜台边缘还留着那道焦黑的灼痕——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六岁的她躲在柜台底下，透过缝隙看到父亲的手掌按在这里。
那只青筋暴起的手掌突然腾起幽蓝火焰，母亲凄厉的尖叫穿透暴雨，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叮——"风铃乍响惊得林夏猛然起身，后腰撞上博古架。
一尊青铜觥应声摇晃，她慌忙伸手扶住，冰凉的铜锈沾了满手。
抬头时，店门口立着个黑色人影，雨水顺着他的驼绒大衣下摆滴落，在柚木地板上晕开深色痕迹。
"打烊了。
"她提高声音，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铜钱。
这是母亲临终前塞进她手里的开元通宝，边缘己经被盘得温润生光。
来人没有离开，反而向前两步踏入灯光范围。
黑色礼帽压得很低，露出青灰色的下巴，皮肤像是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
他左手戴着麂皮手套，右手却缠着渗血的纱布，浓重的檀香味中混着若有若无的腐臭。
"林夏小姐。
"沙哑的嗓音像是砂纸摩擦铁器，"您要找的东西出现了。
"暗红色信封被放在柜台上时，林夏注意到对方无名指戴着枚蛇形银戒，蛇眼嵌着两点猩红。
当她伸手去取，对方突然扣住她的手腕。
那只缠满纱布的手冷得像具尸体，力道大得惊人。
"别去。
"男人的喉结剧烈滚动，浑浊的眼白布满血丝，"他们会把画卖给你，但..."话音未落，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男人触电般松手后退，黑色大衣在雨幕中一晃便消失了。
信封上印着暗金色缠枝莲纹，封口火漆是只展翅的玄鸟。
拆开后，雪松香笺上的字迹让她瞳孔骤缩：明晚八时·锦江酒店顶层特别呈献：唐吴道子真迹《宴乐仕女图》纸笺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她几乎脱手。
飘落的瞬间，背面的朱砂小字在空气中显形：令尊遗物，物归原主。
字迹转瞬即逝，却在木质柜台烙下焦黑的印记。
整夜暴雨未歇。
林夏蜷缩在阁楼的老藤椅里，膝头摊着爷爷的牛皮日记本。
1943年的记录页泛着霉斑："今日收得残卷，画中女子竟与昨夜溺毙之舞女容貌无二。
吴生笔通幽冥，此画大凶..."突然，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她握紧铜钱冲下楼梯，却见博古架安然无恙。
唯有那尊擦拭过的影青瓷瓶不知何时滚落在地，月光透过橱窗照在碎片上，每一片都映着仕女图的残影——青衫女子在碎瓷中朝她微笑。
翌日傍晚七点三十分，锦江酒店旋转门前。
林夏望着镜面玻璃中自己的倒影。
墨绿色旗袍是母亲旧物，领口别着爷爷留下的翡翠蜻蜓胸针。
侍应生接过邀请函时，她注意到对方颈侧纹着与火漆相同的玄鸟图案。
电梯首达顶层的过程异常漫长。
金属轿厢里循环播放的钢琴曲突然变调，欢快的《致爱丽丝》扭曲成凄厉的哀乐。
楼层指示灯在"18"层停顿数秒，猩红的数字倒映在镜面上，竟渗出缕缕血丝。
宴会厅大门打开的瞬间，林夏险些被浓烈的檀香呛到。
三十六个雕花立柱环绕着中央拍卖台，每根柱顶都燃着青铜鹤形灯，跃动的火光照得满堂仕女图屏风忽明忽暗。
宾客们戴着各式面具，孔雀翎毛与金银细链在阴影中闪烁，宛如一群沉默的幽灵。
"林小姐。
"戴狐狸面具的侍者递来28号号码牌，声音像是砂纸打磨玻璃，"您的座位在癸水位。
"她按指引走向东南角的紫檀圈椅，却发现椅背雕着与信封相同的缠枝莲纹。
邻座贵妇的珍珠项链突然断裂，浑圆的珍珠滚落满地。
当她们同时弯腰去捡时，林夏看见对方后颈皮肤下有什么在蠕动，像是无数细小的蚯蚓。
"现在展示第七件拍品。
"拍卖师敲响乌木槌。
这是个穿中山装的老者，鼻梁上架着圆框眼镜，镜片厚得看不清眼睛。
当礼仪小姐掀开红绸时，林夏的铜钱突然变得灼热——玻璃罩中的青铜爵，正是昨夜在日记里看到的那只1937年致人溺亡的凶器！
竞价此起彼伏，她却如坠冰窟。
这些根本不是普通古董，而是爷爷日记里记载的"阴物"。
当《仕女图》被抬上展台时，她终于明白邀请函上的"物归原主"意味着什么——画中女子耳垂上的翡翠坠子，分明就是她胸针的另一半。
"起拍价五百万。
""六百万！
""八百万！
"叫价声在梁柱间碰撞回响。
林夏紧握号码牌，汗水浸透了真丝手套。
当价格飙升至两千万时，画中仕女的团扇突然动了一下。
这次不止是眼睛，她整个身影都在火光影中微微晃动，襦裙上的金线刺绣泛起磷火般的幽光。
"两千五百万第三次...""三千万。
"清冷的女声惊醒了恍惚中的林夏。
她惊恐地发现这声音竟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握着号码牌的手不受控制地高举着。
更可怕的是，满场宾客在此刻齐刷刷转头望来，那些华美的面具下传出此起彼伏的窃笑，仿佛三十六个木偶被同时扯动了引线。
紫檀画框触手生寒。
当林夏的指尖即将碰到画绢时，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落在手背。
抬头望去，拍卖师正在擦拭镜片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血渍，嘴角咧到不可思议的弧度："恭喜林小姐，您买到了...最特别的拍品。
"
林夏蹲在黄花梨博古架前，手中的软布机械地擦拭着一尊宋代影青瓷瓶。
雨水顺着屋檐连成珠帘，在玻璃橱窗上蜿蜒出扭曲的光影，将店门外"暂停营业"的铜牌折射成诡异的形状。
这是爷爷留下的古董店。
檀木柜台边缘还留着那道焦黑的灼痕——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六岁的她躲在柜台底下，透过缝隙看到父亲的手掌按在这里。
那只青筋暴起的手掌突然腾起幽蓝火焰，母亲凄厉的尖叫穿透暴雨，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叮——"风铃乍响惊得林夏猛然起身，后腰撞上博古架。
一尊青铜觥应声摇晃，她慌忙伸手扶住，冰凉的铜锈沾了满手。
抬头时，店门口立着个黑色人影，雨水顺着他的驼绒大衣下摆滴落，在柚木地板上晕开深色痕迹。
"打烊了。
"她提高声音，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铜钱。
这是母亲临终前塞进她手里的开元通宝，边缘己经被盘得温润生光。
来人没有离开，反而向前两步踏入灯光范围。
黑色礼帽压得很低，露出青灰色的下巴，皮肤像是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
他左手戴着麂皮手套，右手却缠着渗血的纱布，浓重的檀香味中混着若有若无的腐臭。
"林夏小姐。
"沙哑的嗓音像是砂纸摩擦铁器，"您要找的东西出现了。
"暗红色信封被放在柜台上时，林夏注意到对方无名指戴着枚蛇形银戒，蛇眼嵌着两点猩红。
当她伸手去取，对方突然扣住她的手腕。
那只缠满纱布的手冷得像具尸体，力道大得惊人。
"别去。
"男人的喉结剧烈滚动，浑浊的眼白布满血丝，"他们会把画卖给你，但..."话音未落，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男人触电般松手后退，黑色大衣在雨幕中一晃便消失了。
信封上印着暗金色缠枝莲纹，封口火漆是只展翅的玄鸟。
拆开后，雪松香笺上的字迹让她瞳孔骤缩：明晚八时·锦江酒店顶层特别呈献：唐吴道子真迹《宴乐仕女图》纸笺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她几乎脱手。
飘落的瞬间，背面的朱砂小字在空气中显形：令尊遗物，物归原主。
字迹转瞬即逝，却在木质柜台烙下焦黑的印记。
整夜暴雨未歇。
林夏蜷缩在阁楼的老藤椅里，膝头摊着爷爷的牛皮日记本。
1943年的记录页泛着霉斑："今日收得残卷，画中女子竟与昨夜溺毙之舞女容貌无二。
吴生笔通幽冥，此画大凶..."突然，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她握紧铜钱冲下楼梯，却见博古架安然无恙。
唯有那尊擦拭过的影青瓷瓶不知何时滚落在地，月光透过橱窗照在碎片上，每一片都映着仕女图的残影——青衫女子在碎瓷中朝她微笑。
翌日傍晚七点三十分，锦江酒店旋转门前。
林夏望着镜面玻璃中自己的倒影。
墨绿色旗袍是母亲旧物，领口别着爷爷留下的翡翠蜻蜓胸针。
侍应生接过邀请函时，她注意到对方颈侧纹着与火漆相同的玄鸟图案。
电梯首达顶层的过程异常漫长。
金属轿厢里循环播放的钢琴曲突然变调，欢快的《致爱丽丝》扭曲成凄厉的哀乐。
楼层指示灯在"18"层停顿数秒，猩红的数字倒映在镜面上，竟渗出缕缕血丝。
宴会厅大门打开的瞬间，林夏险些被浓烈的檀香呛到。
三十六个雕花立柱环绕着中央拍卖台，每根柱顶都燃着青铜鹤形灯，跃动的火光照得满堂仕女图屏风忽明忽暗。
宾客们戴着各式面具，孔雀翎毛与金银细链在阴影中闪烁，宛如一群沉默的幽灵。
"林小姐。
"戴狐狸面具的侍者递来28号号码牌，声音像是砂纸打磨玻璃，"您的座位在癸水位。
"她按指引走向东南角的紫檀圈椅，却发现椅背雕着与信封相同的缠枝莲纹。
邻座贵妇的珍珠项链突然断裂，浑圆的珍珠滚落满地。
当她们同时弯腰去捡时，林夏看见对方后颈皮肤下有什么在蠕动，像是无数细小的蚯蚓。
"现在展示第七件拍品。
"拍卖师敲响乌木槌。
这是个穿中山装的老者，鼻梁上架着圆框眼镜，镜片厚得看不清眼睛。
当礼仪小姐掀开红绸时，林夏的铜钱突然变得灼热——玻璃罩中的青铜爵，正是昨夜在日记里看到的那只1937年致人溺亡的凶器！
竞价此起彼伏，她却如坠冰窟。
这些根本不是普通古董，而是爷爷日记里记载的"阴物"。
当《仕女图》被抬上展台时，她终于明白邀请函上的"物归原主"意味着什么——画中女子耳垂上的翡翠坠子，分明就是她胸针的另一半。
"起拍价五百万。
""六百万！
""八百万！
"叫价声在梁柱间碰撞回响。
林夏紧握号码牌，汗水浸透了真丝手套。
当价格飙升至两千万时，画中仕女的团扇突然动了一下。
这次不止是眼睛，她整个身影都在火光影中微微晃动，襦裙上的金线刺绣泛起磷火般的幽光。
"两千五百万第三次...""三千万。
"清冷的女声惊醒了恍惚中的林夏。
她惊恐地发现这声音竟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握着号码牌的手不受控制地高举着。
更可怕的是，满场宾客在此刻齐刷刷转头望来，那些华美的面具下传出此起彼伏的窃笑，仿佛三十六个木偶被同时扯动了引线。
紫檀画框触手生寒。
当林夏的指尖即将碰到画绢时，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落在手背。
抬头望去，拍卖师正在擦拭镜片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血渍，嘴角咧到不可思议的弧度："恭喜林小姐，您买到了...最特别的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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