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暮春的长安东市飘着细碎的槐花,萧霖勒住青骢马时,正看见那方素色幌子在风里招摇。
"杏花煎茶"四字旁绘着几枝青杏,笔触稚拙却鲜活。他鬼使神差地翻身下马,乌皮靴踩过满地香雪,惊起几只啄食落花的黄雀。
"郎君要尝新制的槐叶茶么?"竹帘后转出个翠衫少女,发间别着两朵将开未开的槐蕊。她捧着越窑青瓷盏的手指被热气蒸得发红,袖口还沾着碾茶时留下的绿痕。
萧霖接过茶盏时碰到她微凉的指尖。茶汤澄碧,浮着几片嫩槐叶,入口竟是意料之外的清甜。"这是...加了崖蜜?"
"郎君好灵的舌头。"少女眼睛弯成月牙,鬓边槐花随着笑意轻颤,"奴唤晓春,这茶铺是家父所开。今春雨水多,槐花开得迟,倒比往年更甜些。"
檐角铜铃忽然叮咚作响。萧霖抬头望去,才发现铺中竖着四扇素绢屏风,绘着不同时节的槐树。春枝含翠,夏荫如盖,秋实累累,独独冬景那扇尚是空白。
"为何不画冬槐?"
晓春正往风炉里添银丝炭,闻言手上一顿:"冬日槐枝萧索,奴总想着..."她声音忽然低下去,"想着该有人立在树下才好。"
萧霖望着她发间摇摇欲坠的槐花,喉间还萦绕着蜜香。远处传来宵禁鼓声时,他才惊觉已饮尽三盏茶。青骢马不耐烦地刨着蹄子,把满地槐瓣又踏碎几分。
2
天宝四载春,长安城依旧繁华似锦。东市茶铺的幌子换成了素绢,绘着新采的槐枝。晓春跪坐在竹席上,用湘竹茶则量取碾好的茶末。她的手指依旧灵巧,只是不再像从前那样,会不经意间碰到来客的指尖。
"听闻崔家嫡女昨日入宫了。"邻座几个商贾打扮的人低声议论,"圣上赐婚给太子做良娣,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晓春的手微微一颤,茶末洒了些许在席上。她想起那日萧霖说起崔氏退婚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清河崔氏,五姓七望之首,即便是旁支子弟,也注定要背负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