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35年的北平,正当秋意正浓的时候给人的意境深远悠长天空湛蓝如洗,白云悠悠,
阳光温暖而柔和,洒在大地上,仿佛为万物镀上了一层金色。
周静姝站在"文渊阁"书店的雕花木门前,抬头望着那块黑底金字的匾额,
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的旗袍,外罩米色针织开衫,
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子松松挽起,衬得她肤若凝脂。作为北平周家的大小姐,
静姝本可以让下人来买书,但她偏爱亲自挑选,享受指尖划过书脊的触感,
以及那淡淡的墨香。书店里温暖如春,静姝解开开衫的纽扣,径直走向文学区。
她的手指在一排排书脊上游走,最终停在一本精装版的《红楼梦》上。正当她要取下时,
另一只修长的手几乎同时碰到了那本书。"抱歉,您先请。"一个温润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静姝转头,对上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那是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穿着洗得发白的藏青色长衫,面容清瘦却轮廓分明,眉宇间透着一股书卷气。他微微欠身,
礼貌地后退半步。"不必客气,我只是随便看看。"静姝收回手,却不自觉地多看了他两眼。
在北平大学读书的表妹曾说过,学校里有些穷学生连饭都吃不饱却仍坚持读书,
眼前这人大概就是其中之一。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取下了那本《红楼梦》,
翻开扉页看了一眼价格,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又轻轻将书放回原处。"太贵了?
"静姝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脸颊微微发热。男子却笑了,
那笑容如春风拂过湖面,漾起浅浅波纹:"是啊,够我半个月的伙食费了。不过没关系,
我可以去图书馆借阅。"静姝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取下那本书:"我买下来,
借给你看如何?"男子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犹豫。
静姝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有多么唐突——一个闺阁小姐主动借书给陌生男子,
这在1935年的北平简直不可想象。"我是周静姝,"她急忙解释,"家父周慕言,
在教育部任职。我在家自学,也喜欢读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许明远,
"男子微微鞠躬,"北平大学文学院学生。周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这实在...""就这么定了,"静姝突然固执起来,她走向柜台付了钱,
将包好的书递给许明远,"下个月这个时候,还到这里如何?
"许明远望着眼前这位气质不凡的小姐,终于接过书,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定准时归还。
多谢周小姐。"静姝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书放进布包,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
她不知道的是,这次偶然的相遇,将彻底改变她的人生轨迹。一个月后,
静姝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文渊阁。她在书架间来回踱步,时不时望向门口。
当许明远的身影终于出现时,她几乎要跳起来,却强自镇定地站在原地。
许明远看起来比上次更加清瘦,但眼睛依然明亮有神。他走到静姝面前,
从布包里取出那本《红楼梦》,书保存得极好,还包了一层牛皮纸。"周小姐,书我看完了,
多谢。"他双手奉上书,静姝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但指节处有些细小的伤痕,
像是做过粗活留下的。"你觉得如何?"静姝接过书,随口问道。
"宝黛的爱情悲剧令人扼腕,"许明远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但更令我深思的是那个时代的家族制度如何扼杀了个人的自由与幸福。
"静姝惊讶于他的见解,两人不知不觉聊了起来,从《红楼梦》到新文化运动,
从白话文到妇女解放。许明远说话时不疾不徐,却字字珠玑,静姝听得入迷,
直到书店老板开始收拾准备打烊,才发现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我该回去了,
"静姝看了看怀表,有些慌乱,"家里人会担心的。
"许明远立刻起身:"我送周小姐回去吧。"静姝本想拒绝,但看着他诚恳的眼神,
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黄昏的北平胡同笼罩在金色的余晖中,青石板路映着两人的影子。
许明远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偶尔提醒静姝注意脚下的坑洼。路过一家糖炒栗子摊时,
静姝停下脚步。"想吃?"许明远问。静姝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没带钱。"许明远笑了,
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我请周小姐。"那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成了两人之间的桥梁。
静姝剥开一颗,甜香在口中弥漫,她从未觉得街边小吃竟如此美味。"许先生住在哪里?
"静姝问道。"北大宿舍,"许明远回答,又补充道,
"不过假期时我会去西四牌楼那边的印刷厂做工,那里提供临时住处。"静姝心头一震。
她从小锦衣玉食,难以想象一个大学生还要去打工谋生。但许明远说起这些时神情坦然,
没有一丝自卑或怨怼。转过一个弯,周家大院已经遥遥在望。许明远停下脚步:"周小姐,
我就送到这里吧。"静姝突然有些不舍:"下个月...你还去文渊阁吗?
"许明远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如果周小姐愿意,
我们可以约定每个月的第一个周六下午在那里见面,交流读书心得。"静姝点点头,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到家中,静姝将那本《红楼梦》放在床头,
手指轻轻抚过封面。她脑海中全是许明远谈论文学时神采飞扬的样子,
以及他递给她糖炒栗子时指尖的温度。接下来的几个月,文渊阁成了静姝最向往的地方。
每次见面,许明远都会带来新的见解和思考,而静姝则偷偷带些家里的点心和水果给他。
他们的话题也从文学扩展到社会、理想和未来。春天来临时,
许明远邀请静姝去北海公园划船。那是静姝第一次单独与男子出游,
她骗家人说是和表妹一起去,紧张得手心冒汗。湖面上波光粼粼,许明远划船的技术很好,
小船平稳地穿过垂柳的倒影。静姝脱下手套,将手指浸入清凉的湖水中。"小心着凉。
"许明远关切地说。静姝摇摇头,突然捧起一掬水泼向他。许明远猝不及防被淋湿了衣襟,
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也捧水回敬。两人的笑声在湖面上荡漾,惊起几只白鹭。上岸后,
两人的衣服都湿了一片。许明远脱下长衫给静姝披上,自己只穿着白色汗衫。
静姝第一次看到他裸露的手臂,线条结实却不粗壮,皮肤上有几处淡淡的疤痕。
"这是...?"静姝忍不住问。"小时候在乡下干活留下的,"许明远轻描淡写地说,
"我父亲早逝,母亲一个人拉扯我和妹妹,很不容易。"静姝心头一酸。她从小被呵护备至,
难以想象许明远的生活。但正是这样的经历,塑造了他坚韧不拔的性格。"你妹妹多大了?
"静姝问。"十六了,很聪明,可惜家里供不起她上学。"许明远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我打工的一部分钱就是寄回家给她买书的。"静姝突然做了一个决定:"我可以教她。
我家里有很多书,也可以帮她找老师..."许明远惊讶地看着她,
眼中渐渐涌起感动:"周小姐,你太善良了。但是...""没有但是,"静姝坚定地说,
"就当是我这个'师姐'的一点心意。"那天回家的路上,静姝的心跳得厉害。
她意识到自己对许明远的感情已经超出了友谊的范畴。而当他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别时,
她没有抽回。夏季的雨水来得又急又猛。七月初的一天,静姝冒雨前往文渊阁,
却不见许明远的身影。她在书店等了整整两个小时,直到老板委婉地表示要关门了。
静姝失魂落魄地走在雨中,伞都忘了撑开。许明远从未失约过,她担心他出了什么事。
转过一个街角,她突然看到许明远浑身湿透地站在雨中,脸色苍白如纸。"明远!